永生花

　　曲水定定地看着系统，叹了口气。

　　“我直说吧。”她神色严肃，“你到底和宁姽婳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刚开始得知系统把几个配方给宁姽婳时，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多想。系统跟着宁姽婳一起住了一段时间，她刚好没时间照顾它，就也没多想。但如今回想起来，没有系统的首肯，宁姽婳恐怕是不会轻易利用她们姐妹的。

　　而这场莫名其妙的雨，恐怕也和系统脱不开关系。

　　系统其实并不算小气。她们到现在也没兑换几个道具，小气得很，它也没说什么，甚至主动明里暗里协助。它确实明面上没给她们太多金手指，但它私下，几乎把她们有可能面临的阻碍清扫了个干净。

　　仿佛……只要她们本本分分地正常发挥，就能按它规划好的路线达到系统真正的目的，进而得到她们所需求的，最后双赢。

　　系统舔了舔爪子：“喵~”

　　曲水定定地看着它，无奈道：“你不说，我大可以去问宁姽婳。她多半不会瞒我。”

　　这种自信基于宁姽婳素来的态度。她确实是个玩弄阴谋的高手，否则当初在聚村，小姑娘不会对“宁姽婳势力盘根错节”这个观点嗤之以鼻。要知道，她可是一直跟在宁姽婳身边的人。但真正需要隐瞒的，她可以瞒得密不透风。但不那么需要隐瞒的，她完全不介意让旁人得知。

　　因为她有广而告之的资本。

　　系统懒洋洋地趴在桌上揣手手。它最近愈发圆润了，这么一揣，看上去就像一个毛球。

　　“别装死。”曲水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喵。”系统终于睁开眼，那双蓝色竖瞳幽深至极。

　　它说，你会知道的。

　　曲水气笑了。

　　她不知为何就有了个令人无奈的结论：系统不是故意不想告诉她，而是懒得开口。

　　对，解释太麻烦了，它干脆不开口了。

　　见曲水如此，系统默默垂下了小脑袋，又很快仰起，一副心虚又不肯承认的模样。曲水冷冷地看着它，一人一猫僵持了片刻，系统第一次服了软：“喵！”

　　即使服软，系统也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蛮横模样。

　　一通喵喵喵后，几乎从未听过系统叫的当归小心翼翼地探进个头：“那个，姑娘，就算吓到了，虐待猫也是不可取的……”

　　曲水侧开身，示意她看揣手手盘坐在桌上的毛团。毛团嘴里叼着个小鱼干边喵便嚼，几乎忙不过来，却还是倔强地喵喵喵。当归被软萌软萌的叫声撩得心痒难耐，眼巴巴地看向曲水：“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系统死亡凝视：不，你不想！

　　曲水却无视了系统的视线，向当归招了招手：“来，坐下撸猫。”

　　系统：“喵！！！”

　　曲水：乖，反正只有我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系统不叫也是可以和她沟通的。然而后来系统与猫的身体愈发贴合，想做什么身体便会先于意识做出下意识的举动。同理，它想要说话时，嘴便会自动开始喵喵喵，着实叫软了一波愚蠢人类的小心肝。曲水乐见其成，撸猫撸得心满意足。

　　系统泄愤般小小咬了曲水的手指一口，而后闷头闷脑地继续喵喵喵。

　　说来也简单。

　　系统确实和宁姽婳沟通过了。

　　但真说起来，他们并未真正达成什么协议。最多不过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宁姽婳帮助姐妹俩完成任务并保障她们的安全，而系统会在对姐妹俩有利的前提下给她提供有限的有助于国泰民安的帮助。比如几个配方，比如那场雨。

　　“有助于国泰民安？”曲水看了眼被系统萌得五迷三道的当归，在心中默念道。

　　“喵喵喵喵喵喵喵。”

　　对，这也是我的最终目的。

　　确实是个双赢的“协议”。

　　宁姽婳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分寸。尽管单看这个协议宁姽婳似乎是吃亏的——毕竟系统的帮助并不针对她本人——但她完全可以通过对姐妹二人的了解及引导，侧面达到私人的目的。而且，这也意味着，她和系统站在了一边，少了一个实力强劲的敌人。

　　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曲水稍稍松了口气。她看了眼当归，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去打听一下火情的后续？”

　　“啊，好。”当归回过神，恋恋不舍地出了门。系统舔了舔快被她盘圆润了的身体，偷偷转过小脑袋叹了口气。

　　当归很快就回来了。原来城西着火时，城东那边竟有人趁乱暴动。官府的人力都在往城西集中，一时间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好在陈王及时带人平定了暴乱。在陈王的帮助下，火灾的起因也很快被调查了出来，果然是这帮人有意为之。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这伙人原来是先帝在时小晋王叛乱的余孽。

　　再详细的事就打听不出了。但已经足够。

　　无疑，这事过后，陈王的声势必将更上一层楼。当年小晋王叛乱正是宁姽婳所平息，此次余孽的出现，必会让此事重新回归众人眼中。至于之后，宁姽婳是会因昔日战功而威信更盛，还是因余孽尚存而遭人抨击，就要看她如何处理了。

　　曲水很快听说，宁姽婳主动向皇上认错，自称剿匪不力，并请命继续追查、绞杀余孽。姬玄晖本想找借口把此事交给心腹戴罪立功，见此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朝野得知，一迭声地夸赞宁姽婳严于律己、有勇有谋。官府检查不力的责任倒被人们忽视了，倒也让姬玄晖松了口气，只把当日负责京城治安的刘将军象征性地降了职。

　　无疑，宁姽婳又赢了一局。

　　曲水一边温书一边忍不住感慨：“碰上这么个对手，初出茅庐的负暄输得不冤。”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得到了宁姽婳的支持。

　　系统懒洋洋地喵了两声应和，心中暗忖，宁姽婳用曲水拉拢皇帝的计划恐怕行不通了。

　　这么弱鸡的皇帝，曲水怎么可能看得上？

　　至于流觞那边，她和宁禹明已经许久不曾联络了。即使有联系，以宁禹明刚正不阿的性子，他也多半不会与“宁姽婳的人”交往过密。

　　……

　　流觞很忙。

　　先前曲府已经全权落入了她手中，她也终于弄清了自己有几个弟弟妹妹，却还是没记住他们的名字，反正来要钱自有手下帮忙挡，她只管坐镇府中统筹。她依然不喜交际，于是将身边可信之人培养了起来，同时严格管控。如此，她不必事必躬亲。如果有事需要离开，这些人足以保证曲府短时间内的太平。

　　也因此，她之前离府前往边疆，曲府依然太平。侯氏倒是想闹些幺蛾子，却无处下手。

　　她在忙于温书。

　　靠目前的田产，如若曲筌猝死，曲府也还能维持荣华。问题是，地主和官僚，终究是截然不同的阶级。

　　她是女子当家，本就艰难。现在顺遂完全是因为宁姽婳的袒护。

　　万一她失去了利用价值，宁姽婳不再袒护她呢？

　　而且，别人的帮助，终究不及自己握权在手可靠。

　　没错，流觞决定入仕。

　　她是主动去找宁姽婳商量的。她自信自己的才学不输于同龄男子，最多是不曾关注科举的考法。宁姽婳略带惊奇地接待了这个不速之客，倾听后略一思索，点了头。

　　流觞得到了参加科举的机会。

　　宁姽婳答应替她解决一切阻碍。

　　但只有一次机会。

　　倒不是宁姽婳小气，只是女子科举前所未闻，一试不中，舆论必将劈头盖脸地予以嘲讽。到时候，无论是名落孙山的流觞还是力排众议的宁姽婳，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流觞欣然应允。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曲水。她担心曲水担心。

　　系统倒是知道，甚至还贴心地问流觞需不需要过目不忘技能以及林场超常发挥的“聪明药”。流觞统统拒绝了。

　　科举的过程是漫长的，从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走过怎么也得几个月。万一她第一步就被刷下去了，那可就有热闹瞧了。

　　于是流觞忙了起来。她本就喜欢看书，如今更是手不释卷。仆从不知大小姐在做什么，但见她每日如常处理事务，一如既往的敏锐干练，便也不再关注。

　　如此，乡试已近在眼前。

　　考前一个月，她把一应事务交给了心腹，一头闷进了书海，写满文章的宣纸一沓又一沓。曲水通过系统远程“电话”找她过几次，却都被三两句话带过了。曲水知道她忙，竟也没有怀疑。

　　尽管已经充分准备过，走进考场时，流觞依然有些恍惚。

　　当朝对科场舞弊深恶痛疾，凡是考生皆要搜身，带入考场的一应物件都有严格要求。面对一个女子，考官几乎是手足无措的。好在宁姽婳提前安排了，被一个丫鬟搜过身后，流觞就被关进了考场。

　　周围被墙壁隔绝，尽管进入时遭遇了异样的视线及指点，流觞还是平静地落座，摆好笔墨纸砚，安静等待开始。

　　日后命运如何，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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