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有你

　　余曼觉得傅诗雨最后两句话说的有些刻意，像是故意提醒，或者说在暗示她什么似的。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

　　傅诗雨被她的反应惊讶了一秒钟，回过神来，语气凝重的说：“这周末，我大伯过生日。”

　　“……”
　　余曼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的张开嘴，“你觉得傅先生会带我去生日宴会上搅局？”

　　傅诗雨用力点头，没有留意到余曼对傅卿言的称呼。

　　余曼蹙了蹙眉，老实说，如果这是傅卿言希望的话，她没有道理不支持。
　　一来，她欠傅卿言一条命；二来，背叛家庭的渣男值得这样的羞辱；三来，傅卿言提前给她打过招呼，让她把周末空出来。

　　所以……

　　傅诗雨读懂了她的眼神，一把握着余曼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折断，“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是不是傻？不管我哥再怎么胡闹，他都是我大伯的亲儿子，你呢？你算什么？你一个外人跑去趟这趟浑水，得罪了我大伯，以后就别想在T市混了。”

　　“……”余曼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我昨天答应傅先生把周末空出来，临时变卦，他会生气的。”
　　不想得罪傅卿言的父母，就得得罪傅卿言本人，两条路都是必死无疑。
　　虽然她欠傅卿言一条命，但她暂时还不能把自己这条烂命给他。

　　“装病！”来的路上，傅诗雨已经替她想好计策了。

　　“什么病？”

　　“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又会影响你行动的病。”

　　“比如说。”

　　“比如说过敏，还有就是出车祸摔断腿。”

　　“……”

　　“你放心，不是真的让你摔断腿，只是让你去医院打个石膏，假装腿摔断了。”

　　“你是不是已经联系好给我打石膏的医生了？”余曼心里有股强烈的预感，如果她不听劝告，傅诗雨一会儿就会真的让她变成真瘸子。

　　“呃——”傅诗雨咧着嘴讪笑。

　　“什么时候去医院？”

　　“星期五吧。”傅诗雨说：“这样不耽误你学习。我这几天在公司运作一下，想办法让我哥下周出一趟差，等他出差回来你就跟他说受的只是轻伤，陪你去医院的同学太小题大做，非要医生给你打一个石膏，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把石膏拆了。”

　　余曼暗自庆幸，庆幸刚才自己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没有和傅诗雨唱反调，不然……最迟明天，傅卿言就会收到她出车祸住院的消息。

　　“行，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

　　傅诗雨点点头，“你去忙吧。”

　　余曼转身迈进单元门，沿着狭窄阴暗的楼梯往上走，刚走到一楼，听见傅诗雨在背后叫自己。
　　“余曼！”

　　她回头，看见傅诗雨充满感激的笑容。

　　“谢谢。”

　　余曼抿唇笑了一下，“路上开车慢点。”

　　“嗯嗯。”傅诗雨冲她挥了挥手。

　　余曼抬脚继续上楼，到家时发现已经快两点了，赶紧抱着脏衣篓去卫生间洗衣服。

　　因为听故事耽误了一些时间，用洗衣机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撸起袖子手洗，好在夏天的衣服都不脏，床单和被罩也才用了两天，倒一点洗衣液，稍微揉搓几下就好了。

　　晾完衣服，她背着包往教学楼走，到教室的时候，小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剩下前两排和最后两排还有几个空位。

　　余曼计划利用上课时间，给自己淘点儿东西，于是背着书包径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靠墙的位置上。

　　刚坐下不久，班长闫峰哼哧哼哧的跑进来，站在讲台旁边伸长脖子往后面扫了一眼，然后抱着书往后排走。

　　看着越走越近的班长，余曼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嗨！”闫峰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顺手把书放到桌子上。

　　余曼知道班长对她有意思，但是她对班长没有那个意思，偏偏人家没有明说，她也不好自作多情的拒绝，只能一边装不知道，一边默默地保持距离。

　　“你周末有时……”话说到一半，闫峰醒悟过来，“噢，之前问过你了。”

　　余曼生硬的扯了扯嘴角，“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这不是快期末了嘛，临时开了个班长会。”

　　“学校有什么最新指示吗？”

　　“没有，还和往年一样，叫班委督促大家抓紧时间复习。哦对了，你假期打算做什么？”

　　“假期？哪个假期？”

　　“当然是暑假啊。”闫峰笑了，弯着眼睛揶揄她，“端午节上周才过，中秋和国庆还早着呢。”

　　余曼扶额，“瞧我这脑子，”她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暑假我得回家一趟，回去办点事。”

　　她大一跑助学贷款手续的时候，闫峰帮了她很多忙，所以对她家里的情况多少也知道一些，听到这话，登时愣住了，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上课铃吓得闫峰一激灵，连忙低下头，掩饰好脸上的尴尬，一边摆弄手里的书，一边干笑着低声说；“上课了，上课了。”

　　老师在上面讲了不到二十分钟，余曼便发现同桌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无声的笑了笑，拿出手机淘东西。

　　网购对她这种喜欢精打细算的人来说是一件很耗时间的事，在线下买东西，她最多能货比三家，到了线上可能就是十几家，要从价格、优惠、评论等各方面去综合比较。

　　当她支付成功后，离放学也就不远了。

　　放学后，她随干饭人军团一起奔向食堂，火急火燎的吃完晚饭，又马不停蹄地背着书包跑向地铁站。

　　下班高峰期，地铁站里人流如织，余曼差点没能挤上去车，在密闭拥挤的车厢里挤了半个多小时，下车时，两股战战，走路都走打颤。

　　出了地铁站，走过两个十字路口，终于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复兴花苑，一个新开发的高档社区。

　　余曼来这给一个读初一的小姑娘补数学，她到客户家里的时候，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家。

　　“小鱼姐姐，你来啦。”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小酒窝，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漂亮。

　　“又是你一个人在家啊。”余曼进屋，站在门口的垫子上换鞋。

　　“妈妈还没下班，爸爸去国外出差了。”小姑娘靠在鞋柜上，兴高采烈的说：“不过下一次你来的时候，我就不是一个人啦。”

　　“嗯？为什么？”余曼笑着问。

　　“因为舅舅要搬到这边来了，我妈妈说以后让舅舅接我放学。”小姑娘见她换好了鞋子，便拉着她往屋里走，“姐姐，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刚才偷偷吃了一盒泡面，你不要告诉我妈妈。”

　　“家里没有饭吗？怎么吃泡面了。”

　　“嘴馋啊，平时妈妈都不许我吃这些，说没营养，可她自己在医院加班的时候，也是经常吃。”

　　余曼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了笑，没说话。

　　走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摆了几盒洗干净的水果，有黄灿灿的菠萝，有红艳艳的草莓，还有乌黑的桑葚，以及一盒小饼干和两瓶牛奶。

　　每次她过来，小姑娘都会事先准备好吃的，弄得她收钱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

　　“姐姐，先喝点牛奶润润嗓子，”小姑娘递给她一盒牛奶，然后拿起摊在茶几上的练习册递给她，“这是我今天的作业，你帮我检查一下。”

　　余曼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喝着牛奶，认真的检查她的作业，遇到不对的地方，用铅笔做一个标记。

　　她在别家带课的时候，通常都是两个小时一堂课，到点儿就走人，每次来甜甜家，她都会多待一会儿，尽可能等到甜甜妈妈下班才离开。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在这待了快三个小时了，甜甜妈妈还没下班。

　　甜甜看时间不早了，催她回去，“姐姐你快回学校吧，都好晚了。”

　　“你一个人没事吗？”

　　“我没事的，你快回去吧。”甜甜推着她走到鞋柜旁边，从兜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绿票子，递给她，“姐姐，你打车回学校吧，这样快一点。”

　　余曼一脸惊愕地把钱推回去，“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你把钱收好，我先走了。”

　　她连鞋跟都顾不上提，背着书包就往外跑，“记得把门关好。”

　　逃也似的跑出甜甜家，余曼扶着墙穿好鞋子，一拐一拐的走进电梯。

　　出了小区，她和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去地铁站，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来，拐了个弯，朝右边的公交车站走去。

　　她记得傅卿言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两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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