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草

　　春去秋来，学校院子里的桂花又开了。
　　胡月凤挺着一个八个月大的肚子回到家里，曾向国还没有回来，她不知道煮不煮曾向国的晚饭，自从曾向国当上教导主任以后，他经常在外面吃饭，煮了他又不回来吃，有时候不煮他的饭，他又回来了。说，真是没心没肺的女人。胡月凤不敢说他，，她想，学校的事够他忙活了，是自己粗心大意，没和他勾通好，没做好家里的事，说，向国，你先吃吧，我再加米煮过。胡月凤给曾向国打好饭，端上菜。曾向国一边吃一边说，以后要有心一点，别把自己的老公忘了。胡月凤应着，是，我记住了。吃过晚饭，胡月凤照常给曾向国泡好一杯清茶，端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曾向国。曾向国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视，时而对在厨房里洗碗刷锅的胡月凤说，茶凉了，再加上开水。胡月凤放下手中的活，出来给曾向国加上热开水。
　　医院里，母亲守着快要生产的女儿，说，都什么时候了，这曾向国怎么还不来。胡月凤说，说，妈，他现在是校长，学校的事多。母亲说，我知道你，我的女儿我还知道，向着他，什么都顺着他，校长，校长就不顾自己的老婆儿女，真是的，他啊，真给你爸说着了。
　　胡月凤咬着牙，说，妈，我……
　　母亲看见到时候了，向门外喊着，医生……
　　父亲对曾向国说，儿子出生了，你才来，你是个男人吗，有你这样当丈夫当父亲的吗？
　　曾向国双手抱着一个皮包，说，学校里的事太多，一时分不开，来不了。父亲说，你这人，昨天、今天，简直就是两个人。
　　向国。胡月凤说，儿子刚满月，晚上睡觉会常闹醒，你工作忙，要休息好，儿子喝水撒尿你不用起来。曾向国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母子够烦的。其实，胡月凤说这话，是希望曾向国吃饭、喝茶自己动手。儿子哭的时候，不要骂自己不奶儿子，只顾自己睡觉。
　　产假过后，胡月凤把儿子送回给母亲帮照看着。放学后，赶回到母亲家里抱回儿子。她买回来一辆婴儿车，把儿子奶饱后，放在婴儿车里，着手淘米煮饭。
　　这天晚上，胡月凤奶饱儿子睡下，听见门外踢门声，胡月凤心慌乱起来，又一想，虽是夜晚，楼上楼下都有老师住着，强盗没这个胆量踢门吧。是曾向国回来了，他忘了拿钥匙还是把钥匙掉了。胡月凤起来走到门口，问着，向国，是你吗？门外又响起踢门声。胡月凤打开门，曾向国歪歪扭扭走进屋子，睡在沙发上，骂道，你耳朵聋啊。胡月凤小声小气地说道，向国，你钥匙呢？曾向国说，你在家干什么？胡月凤说，我刚奶儿子睡下。曾向国说，睡下、睡下，你就知道个睡。指着胡月凤说，你那个……那个……。胡月凤打来一盆水，帮曾向国擦着脸，换下身上的衣服，说，向国，我扶你到床上去睡。曾向国推了一下胡月凤，说，你走。胡月凤说，向国，这是我们的家啊！曾向国说，家，这是家吗，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胡月凤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泪水哗哗流下来。
　　王梦连走进曾向国的办公室，曾向国看见王梦连进来，忙起身迎接，说，王老师，来，坐。曾向国看着眼前这位刚分配到学校的年轻女孩，水灵，鲜花一样美。给王梦连倒了一杯茶，说，王老师，住房方便吗？王梦连嫣然一笑，说，很好，很方便，谢谢曾校长。曾向国被王梦连楚楚动人的笑脸吸迷住，说，王老师，谢啥啊，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尽管说。王梦连说，曾校长，我刚分配到学校，很多事都不懂，今后，真的希望曾校长帮我呢。王梦连出去的时候，曾向国脑子一算，比王梦大了十岁，他恨自己来早了十年……五年这个世界。
　　母亲说，月凤，你是不是很累？
　　胡月凤不敢把曾向国变化的事告诉母亲，说，妈，有儿子当然要累一点，妈，现在我才知道，养儿育女，当妈的是很辛苦。
　　晚上，胡月凤给曾向国倒了一杯茶，说，向国，儿子三岁了，我想送儿子上幼儿园。曾向国靠着沙发，喷出一口酒气，说，我的事够多了，你爱送就送。胡月凤给曾向国拿来湿毛巾，脱掉他脚上的皮鞋，说，入园费要好几块钱……，话没说完，曾向国睡着了。胡月凤帮他擦了一把脸，抬起他的脚放沙发上。曾向国睁开血红的眼睛，吼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烦我了是不是，好，烦我，我不回来了。胡月凤小心翼翼地说，向国，，我没烦你，你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好吗？这样对身体不好。曾向国说，扯淡，我的身体是我的，你管不着，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连两个晚上，曾向国真没有回家睡觉。中午，胡月凤问他，向国，那两晚你睡哪了。曾向国好像心虚了一下，说，我睡办公室了。又说道，回来不烦着你吗，这不正合你意吗。胡月凤想说什么，看见曾向国皮青的脸色，把到了嘴边的咽了下去。
　　胡月凤回到父母家问母亲要了三千块钱，把儿子送进幼儿园。
　　一天上午，胡月凤下课后，看见曾向国从王梦连宿舍出来，连想起，最近时间里，经常看见王梦连到曾向国办公室里要开水，王梦连说，曾校长有好茶叶。当时，胡月凤没多想，她知道，曾向国喜欢喝茶，茶叶都上好的。王梦连去曾向国办公室喝茶，正常吧。现在，曾向国从王梦连宿舍里出来，正常吗？曾向国说，你别疑神疑鬼，我给王老师送点茶叶。
　　曾向国不回家睡觉越来越多了，胡月凤担心他在外面喝醉了酒，认得回到办公室睡觉吗，半路上摔倒了，有人扶有人看见吗。他回来受点气没关系，看见他了心里踏实。下课以后，胡月凤走进曾向国办公室，说，向国，晚上，你还是回来睡吧，我不放心你。曾向国许久才说，知道，知道了。
　　晚上，胡月凤坐在床上等着曾向国回来。不知什么时候，胡月凤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她听见门外踢门声，她惊醒起来，知道是曾向国回来了，赶忙下床走到门口给曾向国开门。曾向国一身酒气进到屋里，说，半天不来开门，你是存心不让我回家是吗？胡月凤说，向国，我没有，我是太累了，靠在床上躺了一会。曾向国说，好啊，好，不劳你。胡月凤给曾向国倒了一杯茶，说，向国，我有哪做得不对了。曾向国说，你不知道你老公是做什么的。胡月凤回到房间里，泪水掉到了地上。这一夜，她又失眠了。
　　天下了一个下午的雨，吃过晚饭，雨还在滴滴答答下着。胡月凤陪儿子睡着后，她不敢在床上靠着等曾向国回来，出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看着，她把声音调到只有自己听得到，他怕吵醒儿子。天外时而响起一阵雷声，雷声中，胡月凤又走进房间里看看儿子，她怕儿子被雷声惊醒。儿子睡得很香，她又出来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但是，根本不知道电视机里放的什么内容，心里一直在惦记着曾向国。胡月凤关掉了电视机，又回到房间里，看见儿子仍然睡得很香，在也坐不住了，她轻声对儿子说，儿子，妈妈去找爸爸回来，你好好睡觉啊。胡月凤出到门外，雨仍在下。她沿着街道向着一家家饭店走去，一家家饭店都关门了。回来的路上，她睁大眼睛看着路边，她怕曾向国喝醉了，跌倒在路上。一直回到家门口，都没有看到曾向国。突然，胡月凤看见儿子站在雨中哭着，不停地喊着妈妈，胡月凤心里一酸，泪水滴在雨水中，她跑上去抱起儿子进到屋里。儿子紧紧抱住她，哭哭啼啼，直喊着，妈妈，我怕，怕雷公。胡月凤的心都快要碎了，给儿子换下湿衣服，哭着说，儿子，妈妈在，妈妈在呢，不怕，不怕啊……
　　中午，曾向国回来了。胡月凤说，向国，你不要喝那么多酒了，好吗？曾向国说，怪事，我喝酒是为自己喝吗，我是为工作而喝，你看不惯，好啊，我晚上不回来就是了。胡月凤说，我是为你好。曾向国说，为我好你就别管我，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好管着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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