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草

　　窗外，风声、雨声仍然不停。
　　今天晚上，曾向国真的又不回来了。胡月凤坐在床上不敢往坏处想，她希望她听到的不是真的。前段时间里，胡月凤无意中听到了一些同事在悄悄议论，说，曾向国追上王梦连了。她不相信，她对曾向国是好的，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她都会给曾向国端上一杯热茶，曾向国半夜喝醉回来，她细心地帮他擦脸，洗脚，陪他坐在旁边，等他酒醒过来。可是，听到同事的那些话，她起了一些疑心。难道真的是，男人的话，就是擦肩而过的风，永远也看不到，摸不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胡月凤来到门卫室，门卫陈大伯还没起床，她站在一棵树旁，从这里可以看到王梦连的宿舍门口。她希望曾向国不要从哪门口出来，她很怕，又想看见曾向国是不是从哪门口出来。天空撕去了一层黑暗，天渐渐白了。王梦连的门开了，胡月凤心里一阵急跳，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曾向国从王梦连的宿舍出来，向着办公室走去，然后开了门进去。胡月凤犹如掉进了冰窟窿，泪水刷刷掉下来。胡月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已经有半年多了，曾向国经常不回家里睡觉，就是说，曾向国早就和王梦连混在一起了。
　　曾向国回来问胡月凤为什么不去上课。胡月凤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还要我说吗。曾向国从没看见过胡月凤这样顶撞过他，他看到了胡月凤一双怨恨的眼睛，难道她知道了。不，曾向国心里坚信自己这件事做得是滴水不漏。说，你今天长脾气了是吧。胡月凤不想和曾向国争吵，说，你走吧，我身体不舒服。
　　曾向国到底有点心虚，说，你……你……。出去了。
　　天晴了半日，下午又下起了雨。晚上，胡月凤让儿子睡下后，走上楼顶。雨点打在她的身上，渐渐地，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她任凭雨点打在身上，向着天窍，问着天窍，为什么，为什么啊？她一步一步向着楼前走过去。曾向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把心都给了你，你还要这样对我，我死，我想死。
　　一阵闪电，雷声淹没了胡月凤撕心裂肺的声音。胡月凤想起睡觉的儿子。儿子，我儿子，我有儿子，我不能就这样死。她跑下楼进到房间，看见儿子坐起来，哭着喊妈妈。胡月凤心一酸，说，儿子别怕，妈妈来了。她脱掉身上的湿衣服，上床紧紧地抱住儿子，心如刀绞。
　　你还有什么话说？胡月凤问曾向国。曾向国看见平日温顺的胡月凤，现在，铁青着脸，杏眼含泪。他脸上的肌肉抖了一下，故意拿起桌上的空茶杯要喝茶，把茶杯举在半空，等着胡月凤给他泡茶，掩盖着刚才的失控。胡月凤拿起桌上的卫生纸擦了一把泪水，一下一下地撕着卫生纸。曾向国又端起了架子，坐在沙发上，说，你什么意思，你要我说什么？
　　胡月凤把撕碎的卫生纸捂在心口上，说，曾向国，你爱，你有爱的权利，可是，你不能欺骗我。
　　这时，曾向国心里明白，他和王梦连的事胡凤知道了。他在想着，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胡月凤一夜之间发现了他们的事情。
　　你说啊？
　　你……你要我说什么，你不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吗？
　　气愤，胡月凤真的气愤了。她伤心，泪水打在胸口上，说，曾向国，你在说谎，听到曾向国这番话，胡月凤想起在一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男人对女人说的谎话中，隐藏着希望与对方分手的心理。”
　　此时，曾向国不想再隐瞒了，说，胡月凤，你不是要我说吗，你说对了，我爱，我有爱的权利，现在，我爱谁不关你的事。
　　胡月凤不哭了，她把手中的卫生纸碎片扔到垃圾桶不里。
　　一时平静下来。
　　曾向国说，你现在知道我爱谁了……
　　胡月凤的心一阵阵绞痛，强忍不住的泪水打在胸口上。腊月的寒风，从阳台窗口“呼呼”穿进来，像一根根针尖刺痛她的心脏。眼前的曾向国像一朵白云飘来，又变成了一朵乌云飘去。胡月凤想伸出手去抓住，她看到了一双无情的眼睛，眼睛下面是一张变化无常的嘴巴。她的心彻底地碎了。多年以来，自己精心编织着这张爱情之网，现在，正被面前这个人，一下一下地撕碎了。多年以来，精心维护的这个家，被面前这个人摧毁得千疮百孔。他心向外，欲说何用。胡月凤想到这，说，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可我告诉你，我对得起你，对得起这个家。不管你现在做什么，现在怎么想，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这个家，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拦你，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没有人的时候，胡月凤的眼泪就会冒泉一样流出，一颗心飘浮在大海里，难以平静下来。
　　胡月凤的心深深烙下了烙印，男人的话近在咫尺你永远也听不清楚，男人的心你永远也看不透。
　　胡月凤的脑子里翻开一页页过去的往事，一件件往事像彩云一样飘来，又像风雨一样过去。女人的命，悲欢离合，天不知，地不知，只有自己知。
　　人的高贵在于灵魂。
　　曾向国，你要走就走吧。
　　胡月凤把自己重新放在生命的天平上。自己的生命是父母亲给的，父母亲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成人，省吃俭用供自己上学，无论什么时候遇到挫折，人生道路多么坎坷，父母亲都是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去绘出一幅生命的蓝图，走出一条生命之路。
　　胡月凤那颗被创伤的心，又回到了父母亲的身边，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重新找到了生命的价值。
　　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
　　儿子，你有妈妈，我们还有一个家，在这个家里，有儿子，有妈妈。
　　妈妈，我爱你！
　　儿子，妈妈也爱你，我们去看外婆。
　　妈妈，外婆在哪里？
　　外婆在医院。
　　胡月凤接到父亲的电话，父亲说，凤，你母亲病了，在县人民医院里。胡月凤急了，带着儿子，在门外招了一辆柔姿车向医院赶去。
　　胡月凤得知，早上，母亲煮早餐的时候，突然，胸口涨痛。胡月凤知道，母亲这病，前几年就住了一回医院，检查结果，是肺心病。要多注意营养和休息。大哥、大姐和她商量，由大哥把母亲接到家里。父亲说，你们不用操心吧，我现在退休了，会照顾好你们母亲的。
　　进到医院，经过妇产科的时候，胡月凤看见了一个挺着大肚子熟悉的身影，这不是王梦连吗。
　　医生喊道，王梦连，你家属来了吗？
　　王梦连摇摇头，说，他现在不能来。
　　医生说，你马上就要上产房了，什么时候了还不来。
　　胡月凤心里一酸，走进母亲的病房。母亲说，凤，我现在好多了，你爸回家煮饭。
　　胡月凤看见母亲脸上有了红润，人清醒，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她坐在母亲的床边，帮母亲揉着手指……
　　外婆，你疼吗？
　　外婆不疼。
　　胡月凤把儿子叫到面前，说，儿子，来，你也帮外婆揉揉。
　　胡月凤帮母亲揉着手指，说，妈，我出去一下，刚才，我看见王梦连，她快要生了。
　　母亲说，王梦连要生了，你操什么心啊？
　　胡月凤说，妈，昨天，曾向国得了急性阑尾炎，刚动了手术。现在，王梦连没一个亲人在身边，我去看看。
　　母亲说叹了一口气，说，唉，凤啊，妈怎么说你呢！自己都这样了，还要为他人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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