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失踪专案组

　　刚从审讯室里出来，林察就被俞局叫走了。詹少观察到俞是的表情很严肃，他瞥瞥嘴，不由得脸色忧了几分。

　　自昨夜在天桥上，詹少便根据由钱嘉成失踪而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注)，判断出夏如新与戴尔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但他没想到的是，夏如新是病死的。这样看来，戴尔恐怕已经......

　　而实际上，当他与林察、熠岚审讯仇茜时，梁璐已经带上陈力，赶往了滨江大道。

　　可眼下，舒皓并不能拨通梁璐与陈力的电话，詹少多少有些不放心，便走出办公室跨上了MVP。

　　他是有意没叫上熠岚的，没想到屁股刚坐上驾驶座，有个身影便蹿进了副驾驶。

　　熠岚回望他：“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詹少：“......”

　　詹奕凯似笑非笑，说道：“你倒是铁打的金刚芭比啊，不知道特殊时期不能疲劳过度？”

　　他的话音即落，熠岚的脸不由得开始变红，沉默数秒，她道：“你......你偷窥人家隐私！”

　　“哟，我用不着偷窥啊，我是光明正大地看。”詹少一面发动引擎，脑海中一面闪过方才在仇茜家门口时，熠岚眼睑闭合一瞬而过的反应。那时，她的上、下牙用力咬在一起，连吸气都比平时重了几分。

　　“你......你不要脸。”

　　“这怎么就不要脸了？”詹少侧过头，望着熠岚，笑说，“美女警花，你知道痛经分为哪两种吗？”

　　“你还研究过这个？”熠岚不可置信，她同样侧过脸，望向詹少，只见他眸光清冷，语气平淡道：“生理痛指的是在月经期间下腹部痉挛性的疼痛，它分为原发性和继发性两种。原发性指的是初潮不久后出现的痛经，有时与精神因素密切相关，有时可能与子宫发育不良有关，你可以排除这一项。”
　　詹少顿了顿，见身旁的姑娘将目光完全投到自己的身上，还飞速地将他全身上下看了个遍，他没阻止，只是迎向她的惊讶神情，笑着继续说：“继发性痛经多见于......”忽停顿一秒，他有意摘掉几个关键词，再道，“盆腔炎症、肿瘤或子宫内膜异位症，一般情况下，不管是轻度、中度还是重度的疼痛，都会伴有腰痛现象。严重者呢，还会出现头晕、呕吐、排泄等反应，有些人甚至需要就医。”

　　“喂，詹少，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中年妇女？！”关熠岚将搜索引擎递到他眼前。

　　“别闹，开车呢。”詹少轻推开手机，熠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我就属于......”

　　“我可没那么说。”詹少不怀好意地笑了，回望熠岚一眼，见她避开自己的视线，转而她便听见他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难道你想承认，你是属于发育不良的那一挂吗？”

　　她侧过头，正想拿起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嘴，见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她的胸，轻言：“还真别说，关同学，你的发育的确挺不良的。

　　“我看你才属于不要脸这一挂的，三堵墙的水泥都糊不满你的脸，不正经。”她话音即落，本以为他会回怼她，没想到他趁着红灯时，弯腰拾起座位底下的一个保温杯，她以为是他渴了，可身旁的男人却揭开瓶盖，她闻到的是一股生姜与红枣混合的味道。

　　“喝！”绿灯亮了，他话不再多说，轻吐出一个字。关熠岚到底还是惊讶的，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她愣了神，詹少单手敲敲杯壁，轻笑起来。

　　“还不接着？想要我危险驾驶？！”身后，喇叭长鸣。詹少一脚油门踩了出去，熠岚不答话，手捧茶杯，淡淡地笑。

　　那是他的杯子。杯沿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她没忍住又龇了一下鼻，被一旁侧过头的詹少，恰好抓了个现行。毕竟“喝”人嘴短，熠岚有些不好意思，将半张脸都埋进杯子里。

　　“我的杯子，有那么好闻吗？”见她半天不抬头，詹少如是问。

　　“谁闻了？臭死了。”熠岚瞥他一眼，眼下，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车倒是开得极稳，脸上却挂起了玩味的笑意。

　　“你不闻，怎么知道是臭的？”红灯亮了，詹少踩下刹车，探身往副驾驶看去。

　　关熠岚刚拆开面包，用手撕下一片，既要往嘴里送去时，詹少二话不说，咬了上来。

　　关熠岚：“......”

　　像是有意，也像是无意，他的唇擦过她的指尖。不时，他舔舔嘴唇，伸出一只手，擦过自己的唇，转而放到了鼻尖下。

　　“嗯，这个不臭，香。”熠岚不知他说的是面包，还是自己的手指，只然挑眉，撇嘴回击道：“记仇！”

　　待绿灯重新亮起时，身边的詹某人，又开始玩起了新花样，他手指面包，向着熠岚说：“你喂我。”

　　“啊？”这一个要求，当真是无理。

　　“不喂啊？那好啊，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说毕，又想凑过头来，这不，身子还没移到她的身边，关熠岚赶忙撕下一块面包，塞到了他的嘴中......

　　另一厢，梁璐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种满玫红月季的庭院。拾着长长的台阶而上，陈力率先停在了一道暗棕色的门前。

　　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无人应答。陈力是个急汉子，莫等梁璐开口，便一脚踹了过去。他倒是只用了七分力，却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

　　诺大的厅子安静极了，只有通道上的壁炉亮起火红的烛光。两双脚甫一移动，木质的地板便发出咯吱的声响。远处，似还有鬼魅的歌声飘来，方才还抢在前头的陈力腿就势软了下来，他应激地按亮了手电，转而钻到了梁璐的身后。

　　“喂，你胆子那么小，怎么做警察？”

　　“我怕......我怕......鬼。”

　　“哎哎哎，社会主义文明社会啊，没！有！鬼！”梁璐拿手轻轻地敲了一记陈力的头，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MVP在高架上飞驰，熠岚坐在副驾驶就着姜茶啃面包。詹少在专心开车。刚才的玩笑劲过去了，此刻的詹少，专注地在开车。不知是不是两人坐地近了些，熠岚觉得身旁人的瞳孔里甚有一股凉意正往外冒。

　　如昨日在早茶馆，行凶男人将匕首扣在他脖颈时他眸里涌现出的安定力量一样。这样的安定，不同于普通警察眼中的不惧安危和强大勇气。

　　他的眸，像城中湖畔里的碧波。明明清澈如明镜，可但凡有人搅动湖面，那沉在湖底的石子，便会一颗一颗、争先恐后地涌现出来。他眼里的安定亦有的悲凉之味，让熠岚看得愣了神。

　　“你看够了吗？”见熠岚盯住他看了许久，詹少浅笑而问。
　　“哪有看你，自恋狂！”熠岚再次将转向窗外，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入了滨江大道。

　　戴尔教授住在滨江大道的一座小山上，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

　　甫一进入滨江大道，便有一股阴森冷谧的风吹进窗口，这阵疾风吹地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一记寒颤。

　　“果然是教授住的地方，真是不同寻常。”詹少熄火下车，脚刚站定，就听见身后传来“阿嚏”一声！

　　与他话尾迷之重合的是熠岚的一个不合适宜的喷嚏。詹少回头，见她戳戳鼻尖，一手环于胸前，另一手支起警用灯，往山上走去。

　　“姑娘家家的，别只要风度，不要温度！”随着冰冷嗓音而下的是一件黑色长款风衣。

　　“怎么？又感动了？”见熠岚被惊得半天嘣不出一句话，詹少如是道。

　　熠岚：他还是身着在审讯室里的那件黑色衬衫，他把随身带的风衣披到了自己身上，难道他......

　　眼前的男人，双手插进裤袋，熠岚侧头看向他。乳黄色的月光夹在银白的警用灯中，漫漫光晕照亮他的侧脸。注意到她在看他，詹少朝她眨眨眼：“别担心，我是男人，阳气旺！”

　　可你......不是怕冷吗？骤然想起昨夜天桥上的那一幕，熠岚顿时一暖。

　　两人肩并肩走着，警用灯照亮山间小路。抬头仰望，墨绿山峦的顶峰亮着一束火亮的光，等到两人走至一栋老房子前时，鬼魅的歌剧戛然而止。

　　是陈力关掉了点唱机。与厅子不同，宽敞明亮的研究室蓝光熠熠。梁璐环顾四周，看见雪白的实验室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桌子中央架着一个梯形试验台，台面上有酒精灯还在燃烧，看起来戴教授只是出去上厕所了，实验都还没做完，可梁璐却依稀闻到了腐臭与血腥的味道。

　　两人寻着味道而去，果然在研究室的最里侧，找到一个宛如扇形的睡眠舱。睡眠舱的门半开着，梁璐正要推门而入，便感到背后有人正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陈力这个胆小鬼。

　　躺在睡眠舱床上的尸体，正是他们要找的戴尔。

　　大概是实习生都有的通病，一看见尸体与血迹，陈力徒然而生一股呕吐感。梁璐只好支他去研究室搜集其他证据，自己带上手套，走向尸体。

　　陈力刚出睡眠舱，便与迎面而来的关熠岚撞了个正着。

　　唉哟！他踉跄着站起来，望向詹少与熠岚，颇有些无奈地说：“人已经死了，梁警官正在勘察现场。”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詹少微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就势走进睡眠舱，而是看向了挂在实验室墙上的照片。

　　戴尔，现年52岁，生前是乌市有名的科研教授，曾就读于乌市生化大学生物系，并于毕业后出国深造。早年间，他所带领的研究团队研制了M1。M1在国际上享有卓越的荣誉，后被临床用于儿童原发性引起的免疫缺陷病。据仇茜交代，戴尔早年一直都生活在国外，他回国之后，就得到了夏如新的资助，为了获得更充足的研究资金，他于六年前，不得不参与杏花村的旅游开发。只是......

　　“你不觉得奇怪吗？根据戴尔的资料显示，他的团队在国际上享有的声誉已经让他有了充足的资金去做研究了。可他为什么要抛掉一个成熟的实验室，转而回国，重新建立一个新的实验团队呢？”

　　“你的意思是，夏如新握有戴尔的把柄？”咂摸出詹少的话里有话，熠岚走上前去，她的视线一同停留在研究室墙上的那张大合影上，手指向照片底端，说道，“摄于六年前M2成功问世之际。”

　　“六年前，恰是他科研生涯的鼎盛时期，可他却在那个时候，宣布退出。”詹少话毕，梁璐从睡眠舱走了出来，她瞥一眼熠岚身上的风衣，眼里略过一丝讶异，接着道：“我查过他从小学开始的成绩资料，他是个生物谜，从小就励志要成为一个生物学家。同时，他也是个‘恋爱废’，可谓‘一心只为科研狂，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旁的詹少听此，倒不觉得出奇，他接腔：“所以六年前，他的确是不得已才参与到杏花村的开发里去的。是不是由于污染事件，导致他发现，自己与夏如新他们三观不合，转而分道扬镳，这才使得戴尔于六年前，在自己事业的鼎盛时期，放弃了自己的挚爱？”

　　“你说的这些都是猜测，品行与道德的确能判断出一个人的生前轨迹，但这样的断定太过于天马行空了。毕竟我们破案，更讲究的是证据。”梁璐的质疑与熠岚的质疑终究是不同的。她显得更为严肃，说话的口吻也很强硬。

　　关熠岚虽然不完全相信微反应与心理学，但之于詹少的观点，她多少还是会接纳一些，甚至对于他在学术方面的造诣，还颇有些欣赏。

　　“尸体怎么样？”这不，詹少欲要驳话，熠岚便充当起和事老，及时插话进来。

　　“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三天前。现场很干净，没有明显搏斗的痕迹。死者身上倒有多处击打伤，有明显的生活反应。真正致死原因是由于割脉造成的失血过量，具体的报告，还要等法医的进一步尸检。”

　　梁璐的话尾顺着滋滋的声响而落，四人同时低头，按下了震动的手机。

　　熠岚率先解锁手机，就着舒皓同步过来的信息，念道：“从30岁开始，在科研行业崭露头角的戴尔，就一直热忱公益。他曾资助过数十名学生上完大学，与钱方相识在一个公益晚会，从而认识了表演手语舞蹈的白荟欣。两人在此之后，对白姑娘的学业进行了资助，后来更是以股东名义，共同开了一家花店——荟欣花屋。而且戴尔的账户自六年前开始，每个月都会向尾号为9497的账号支出一笔不菲的费用，这个账号的开户行是毗邻杏花村附近的一个信用社。”

　　毗邻杏花村？四人互望了一眼。似乎找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一个人该有怎样的强大信念，才会一直热忱公益事业二十余年不放弃呢？

　　詹少这样想时，有一条线将钱方（钱嘉成）、戴尔、金泰之与夏如新在他的脑子串了起来。随后，他跟在熠岚的身后，走出了研究室。

　　四人走回大厅时，走道上的烛火诡异地灭了。八目相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咚！五分钟后，棕色大门被关上了。门外，亮澄澄一片，门内，漆黑一片。

　　当四人赶回特殊失踪组办公室时，屋子里是空荡荡的。他们以为林头临时有了其他线索去走访了，却听见有说话声从会议室里传来。

　　彼时，会议室，站了一屋子人。詹少见到一个面生的警察。他穿着制服，手臂交叉，抱于胸前，双脚叉开而站：真是好强势的站姿啊！

　　此人与林头紧挨着，与林头脸上的凝重不同，他的脸上带了些许笑意。

　　一旁的熠岚拉了拉詹少的衣角，俯在他的耳边说：“这是刑警大队重案组的宋队长，四年前夏穆晨失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

　　夏穆晨？她不是夏如新的女儿吗？

　　一屋子的警察点烟的点烟，交谈的交谈。林察也非同寻常地举着一杯刚泡的咖啡。詹少明了，如此阵仗的案情说明会概是表明夏穆晨失踪案，要与由钱方失踪案引起的一系列案件，并案侦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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