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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一个多小时，小静的老公王涛从市里赶回来，救护车是和他一起回来的，有他带路，救护车会走的更快一些。没多话，浩浩立马被抬上车子了。
二娥正要收拾东西跟上去，就听见王鹏在一边问道：“喝农药能救回来的有几个？可别将棺材本都送进去了，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
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王虎一拳头砸在了王鹏脑袋上，打的王鹏叫了一声跌倒在旁边。王鹏不是什么恶人，所以，他哪怕满心愤恨，他也没敢对老父亲出手。
除了说恶话，他这个人，简直没有半点儿男人的样子。
二娥和王虎跟着上了救护车，小静本来想去，但因为女儿太小，离不开妈妈，所以只能是留下来了。
不过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王涛才打电话过来——人是洗过胃了，只是，这种农药，可不像是什么武侠小说里的毒药，还有解药之类的。这种，喝了就会毁坏身体，哪怕这会儿没事儿了，医生也不敢和你说，以后就真的一点儿事情也没有了。
更何况就是现在，也并不是完全没事儿的，肾脏都坏了，医生说，日后怕是干不了体力活儿了，小孩子只能好好养着。
倩倩不会打电话，小静吃了早饭就去给她送信儿。然而，却见倩倩正在厨房忙活，王鹏坐在小桌子旁边，有粥有馒头有菜，好不惬意。
“倩倩？你不担心浩浩？”小静有些诧异，她一直觉得，就算倩倩脑子不聪明，但倩倩对亲儿子，至少是真的母爱，可你亲儿子还在医院呢，你一个从不下厨的人，给你人渣男人做早饭？
倩倩给小静塞馒头：“你也吃，我担心浩浩，我担心也没用啊，他们又不带我去。浩浩肯定会没事儿的，他像我，就算是生大病了，也能挺过去的。”
小静头一次觉得不知道应该说点儿什么，以前她和倩倩交往，来来回回，倩倩都是那么几句话，她也不是真心想讨论什么话题，所以也不在乎，可现在，她真心想说点儿什么了，却猛然发现，倩倩听不懂，倩倩她不明白。
“浩浩可能会死。”沉默良久，她才说出这句话，倩倩一下子愣住了，拿着馒头的手指都掐到馒头里面去了：“死？”
“是啊，喝农药了，可能会死。”小静重复，倩倩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里的馒头直接扔到了地上，她过来抓着小静的手，六神无主：“那怎么办？我的浩浩，怎么办？怎么能死呢？王鹏说要回来养活他呢，王鹏说，工资都给他买玩具，给他买新衣服，王鹏快带工资回来了。”
小静原先的那点儿愤慨，忽然就变了味道，她满心的复杂，这会儿连话都不想说了。
豆豆心里记挂浩浩，小静是个好母亲，哪怕是不愿意带儿子去医院呢，这会儿也打了车，从老家赶过去，还得抱着小女儿，还得带奶粉热水，这一路走得真是挺辛苦的。
可看豆豆见了浩浩就放松了，她觉得，也还值。
“你好点儿了没啊？”
“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提醒你喝农药是不行的，你死了就不能再吃好吃的了。”
“我妈说，死就是永远的分离，你就永远也见不着我，也吃不到好吃的，也玩不到好玩儿的了。”
二娥愁眉苦脸的和小静抱怨：“床位费一天都得四十了，陪床也要钱，一张床十五，还有吃饭喝水，哪哪儿都要钱，早上护士又来催，要先预交住院费，我带的钱都快花完了。”
豆豆在旁边听着，抿唇不吭声。
出了医院，豆豆才和小静商量：“浩浩说这个铜板值大钱的，咱们卖掉给浩浩交医药费吧，反正铜钱原先也是浩浩的。”
夏甜甜离不开铜钱，早已经担心了很久了，现下听了这个主意，更是着急。她躲起来修炼了六年，现在这托梦的本事，更大了，恨不能当场就给豆豆表演个托梦。
“行，你的东西你做主，妈妈带你找个地方问问。”市里也有古董行，也有古董一条街，小静选的是前者，毕竟后者太乱了点儿，没点儿眼力劲，怕是要被骗。
小静养孩子就很认真了——不能因为他年纪小就糊弄他，铜板值钱不值钱是其次，重要的是豆豆要帮助朋友的这一番心思。
要是铜钱不值钱，小静很愿意为浩浩捐款的。
就算小静母子穿的不是大牌货，但古董行的人还是很尽职尽责的为他们评估了那枚铜板——五百块，再多没有了。
五百块还不够小静买化妆品呢，她决定自己收购这枚代表着友情的铜板，所以在夏甜甜心惊胆战中，又将铜板系回到了豆豆手腕上。当然，鉴定费还是要给的，五十，小静觉得对得起这店的装潢了。
再去医院，豆豆就很惭愧了：“没卖出去，古董行的叔叔说不值钱。”一百来年的东西，一找一大把的，若是成套还行，单个的，确实是不值钱。
小静哪怕不太出门，也知道人性易变，那鉴定书也是带着的，顺手就给王虎和二娥看了。市里最大的古董行，不怕他们去问。
王虎比二娥精明多了，还要说几句场面话：“他们小孩子交朋友，送个东西很正常的，都送出去了，我们肯定是不能要回来了，再说，你们以前也给浩浩不少衣服和玩具是不是？”
加起来也够这个数了。
二娥虽然抠门小气，但向来传统，只跟着丈夫的脚步走，也坚决表示不收回那枚铜钱。
几个人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铜钱闪了闪，然后重归寂静。
夏甜甜是头一次入梦，有些掌握不好情况，费了半天劲儿才让自己在浩浩的梦境里现身——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应该是比较好忽悠人的吧？
“你有什么愿望？”夏甜甜问道，笑的和善：“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但是，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你要稍微付出一点点儿代价，我要是帮你实现了愿望，你就将你送给豆豆的铜钱送给我，好不好？”
小孩子嘛，应该是比较好骗的吧？
浩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迟疑：“观音菩萨？西游记里的观音菩萨？”
夏甜甜端庄的点头：“是啊，我是特意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可是观音菩萨不要钱的啊。”浩浩很疑惑了，她帮助唐僧，都没要过钱，对了，还帮助了白娘子呢，也没要钱。
“做人不能只靠许愿，公平交易才行。”夏甜甜语重心长，浩浩要是摇头：“铜钱送给豆豆了，我不能再要回来了。”
他看见小静阿姨给奶奶塞钱了，虽然他不知道是多少，但他也听见爷爷说送人的东西不能再要回来了。
小朋友的思维简单，浩浩又有点儿一根筋，无论夏甜甜说什么，他都不答应。
没办法，夏甜甜就只能再回到豆豆那边去了。
套路不怕老，只要能用就行。她再将之前的行头换上，施施然的开始入梦。
“愿望？那我有很多，我希望妹妹快点儿长大，能和我玩儿，不要总是睡觉，我希望妈妈天天开心，我希望爸爸早点儿下班，我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我希望……”
在夏甜甜期待的视线下，豆豆终于说出她最想听的话来了：“我希望有好多好多钱！”
这个，是夏甜甜最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我可以让你有很多很多钱，但要用你的铜钱来换，你觉得好不好？”夏甜甜问，豆豆却皱眉了，妈妈说了，铜钱是友谊的象征……
对上豆豆童真的眼神，再想想浩浩稚嫩的脸颊，夏甜甜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心虚了——怎么感觉自己像是个老巫婆呢？
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夏甜甜正打算再说点儿什么，忽然外面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接着是小婴儿哇哇的哭声，然后就是小静小跑过来的脚步声了：“哎哟，怎么忘记调手机铃声了？”
先抱着小闺女哄了哄，然后才开了手机外放——抱着孩子呢，不好放在耳边听。
“倩倩杀人了。”那边传来婆婆的声音，莫名的就带了几分冷意，吹的小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都白了：“杀谁了？”
“王鹏，这几天王虎和二娥不是带着浩浩在医院吗？王鹏那鳖孙，就带了那寡妇和寡妇孩子回来住，也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倩倩。”
倩倩脑子里可没有杀人犯法这一条法律，之前听小静说了一句浩浩可能会死，她本来就憋在心里，快控制不住了。
然后，就爆发在王鹏身上了。
“我们听见那寡妇的叫声去看，王鹏已经被菜刀砍到心口，当场就死了。”婆婆叹口气：“那寡妇报了警，警察来过了，将倩倩给带走了。”
哪怕倩倩脑子有问题，可她没有精神病证明，她就是个正常人。她有辨认能力，她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小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的电话，豆豆扒着门框，一脸的惊恐：“倩倩阿姨杀人了？那浩浩是不是就没妈妈了？”
岂止是妈妈，他连爸爸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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