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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倩倩那一菜刀干脆利落，王鹏甚至一个字的遗言都没来得及说，人抽了两下就再没动静了。那寡妇本来是洋洋得意在边上站着的，就算倩倩是个傻子也不耽误那寡妇炫耀。
王鹏当然没什么好，可王鹏家里有几亩地，每年的出息就够她和孩子吃一年了，顺便还能用王鹏的工资养孩子，她自己一分钱不用花，免费的劳动力可不得抓好了吗？
然后，倩倩一刀子下去，寡妇那一脸的洋洋得意也没了，换成了惊悚了，惊叫之后就赶紧报警，警察来问了话，寡妇就立马带着孩子回县城去了。
王鹏都死了，她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王鹏的爹妈可是将她当成了狐狸精的。
倩倩住在看守所，她脑子虽然糊涂，但被二娥养的好，二娥做的饭，不和胃口的她还不吃呢，现在这看守所的饭菜就更吃不下去了，短短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
小静去看她，倩倩赶紧问：“浩浩呢？”
“浩浩好着呢，医生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他来看你。”小静说道，王虎和二娥原先是对倩倩好，可现在，他们也不愿意见到倩倩。
或许以后会见，但现在，他们是绝对不愿意来的。
活着的王鹏很让人讨厌，亲生父母也容忍不了，可死了的王鹏，在亲父母的心里，就成了一个伤疤了。
浩浩也变得沉默了许多，哪怕是豆豆去探望他，他也不开口说话了。他六岁了，这么个家庭，也懂事儿了，知道妈妈杀了爸爸是什么意思了。
“你们以后，怎么办？”小静搂着豆豆问二娥，二娥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叹气：“能怎么办？我和王虎，打算跟着他姑姑去武汉了。”
王娟是前天赶回来的，她虽然知道王鹏混账，可姐弟好些年不见面，那些坏的，随着时间流逝掉了，那些好的，随着时间变得印象更深刻了。
但幸好的是，王娟是个通情达理的，她也知道，孩子是无辜的。
她也知道，倩倩是脑子糊涂，并不是真的想杀人的。
这会儿听着小静问，王娟就笑了笑：“我在那边有房子，能将浩浩的户口给迁过去，到时候浩浩就在那边上学了。反正我这个年纪了，结婚也不好找了，以后就守着浩浩和我爸妈过日子就行了。”
二娥有些不愿意：“怎么就不好找了？人家四五十的寡妇还能再嫁呢，你不就是年纪大了点儿吗？咱找不到那初婚的，还能找不到二婚的？”
王娟皱眉，但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和亲妈争吵，就略过了这话题：“咱们出去聊聊？”
二娥嘀咕了一句，但王娟没搭理她，带着小静到了外面，深吸一口气才说道：“我们这一走，要是没大事儿，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王虎没亲兄弟，二娥的父母早没了，现下王鹏也死了。王娟算来算去，都不觉得自己这一家子有回来的必要了。
“倩倩那儿，我们就看顾不上了，你是个好心的，我听我妈说了，你这些年也不嫌弃倩倩是个傻的。”王娟低下头，手指头绕来绕去的，叹口气：“倩倩的亲妈，肯定会时常去看看倩倩的，但我想着，她虽然糊涂，却不是个没知觉的，她当你是朋友，所以我想请你有空了，也去看看她，和她聊聊天什么的。”
小静点点头，倩倩不是死刑，是无期。她虽然没个精神病证明，但十里八乡都知道她是个脑子糊涂的。
尤其是王虎的邻居花婶儿，特意带了儿媳去找乡里领导，说倩倩是个傻的，不都说傻子杀人不用偿命的吗？
但这事儿也确实是太恶劣了，小地方，十来年都不一定能出一桩杀人案呢。
“我得空了，会去看她的。”小静沉默了片刻才点头，又去找豆豆：“浩浩马上就要去武汉了，以后你们就要分开了，你有什么告别的话要说吗？”
豆豆一下子就哭了：“我舍不得浩浩。”
“还会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过了假期就能见到吗？”
“那我想浩浩了，能不能和浩浩打电话？”
小静从不哄骗孩子，知道虽然能打电话，但见面不太可能之后，豆豆就将那个铜钱给取下来了：“我妈妈说这是咱们友情的象征，我现在还给你了，你可千万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好朋友在这儿呢。”
浩浩也哭，可小孩子从来都是没人权的。
过了两天，浩浩就被二娥拉着，跟着王娟踏上了往武汉的火车。
夏甜甜则是愁眉苦脸的在铜板里面发愁，她从一开始浩浩生病就开始诱惑豆豆用这铜板换钱，在她看来浩浩家所有的事儿，都是能用钱来解决的。
比如说，给王鹏一笔钱让他以后再也不回来。给倩倩掏钱看病。给浩浩掏钱看病。
可不知道是豆豆脑子太简单还是他太相信妈妈的话，死活觉得这铜板换不了几个钱，他就是因为太想要钱了所以做梦了，从没一次答应过夏甜甜的。
于是，夏甜甜也从没交易成功。
现下，这铜板又换了主人了。
夏甜甜头一天就找上了浩浩，在梦里给浩浩提出了交易条件——还是钱，但就算是钱，夏甜甜现在也只能是空口许诺。
可浩浩没什么想要的，爸爸死了，妈妈在看守所，不管是复活爸爸还是让妈妈出来，这两个，观音菩萨都做不到。
王虎这短短一个月功夫就像是老了十多岁，坐在火车上很不安：“我和你妈又不是年纪很大，这样到你家白吃白喝的……”
王娟很有耐心了：“你们是我亲爸妈，我现在给你们养老，怎么就白吃白喝了？生孩子不就是为了养老吗？”
王虎在裤腿上搓搓手：“可是你女孩子家家……”
农村养老都是默认的儿子。
“说是儿子养老，但生病住院不都是闺女伺候？看病花钱不都是闺女给？”王娟就很不屑那一套了，嘴上说的和实际行动完全是两码事，养老完全靠闺女。
王虎顿了顿，还是说道：“可我们俩又不是不能干了……”农村的爹妈，哦，全国的爹妈几乎都这样，不到真的躺下动不了的那一天，就绝不会什么都不干。
“那你们买买菜做做饭扫扫地什么的，不都算活儿？”王娟摆摆手：“爸你别瞎操心了，你要实在是想找点儿事情做，我给你找个轻松的，看小区里有没你能干的。”
像是保安啊，保洁啊，巡逻啊，工资不高，但工作也都挺轻松的。
王虎这才顿住，又拉着浩浩看火车外面的景色，给浩浩指点这是过了哪儿过了哪儿。
二娥则是有点儿精神不太好，好好的一个家，说没了就没了，只剩下个空房子在那儿。就算农村的房子不值钱，那一砖一瓦，也都是她亲手收拾出来的。闺女的家，到底不是她自己的家。
二娥很分得清了。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是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的。所以她的房子，不是父母的，是她自己的嫁妆。
但看看浩浩，二娥也将回家的话给藏在心底了。她太知道闲话的威力了，倩倩当年进门的时候为啥不干活儿？不就是花婶儿开玩笑说的吗？
浩浩还小，浩浩应该有一条更好的路走。她哪怕不明理呢，看看豆豆和浩浩的区别，也知道哪一条路才是对浩浩最好的。
这一家子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中，夏甜甜就忍不住蹲在铜板里生闷气了——她原先，真以为这个东西是手到擒来的，毕竟铜板的几个主人，一个傻子两个孩子，哪个不好骗呢？
结果，到现在，出师不利。一年一年又一年，她唯一的收获就是功夫练的更好了，拟人这一个，纯熟，现下根本不用默念心法就能听到看到和感受到了。入梦这个，哎，两个小屁孩就是她的经验石，一次比一次让她收获更大的经验。
但夏甜甜坚强不屈，实在不行，她就和这个浩浩比谁活得长，总有一天，她会等到这个铜板的。
晚上，夏甜甜例行来浩浩的梦里询问：“你想要很多钱吗？”
浩浩以往是不搭理这观音菩萨的，反正不搭理也不会被罚。但今天，他开口了：“你知道武汉是什么样子的吗？”
“武汉啊。”夏甜甜想了一下才回答：“是个很美好的城市，比村子里好，人们的距离说远也很远，至少没人问你家以前是干啥的，你不想说就可以不说，但说近也很近，邻居也可以一起参加活动……”
她给浩浩描述的，是一个十分友善美好的世界。
夏甜甜一开始，也是个心软善良的女孩子。就像是现在，她要交易，也要心甘情愿的等对方同意，而不是用成年人之间的欺诈和文字游戏。
“没有爸妈，会不会被欺负？”浩浩又问，夏甜甜摇头又点头：“可能会，毕竟有些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坏什么是好，他们可能会看不起你，但也可能会有更多的小朋友同情你，你只能自己坚强，被欺负的时候要打回去，被善待的时候要微笑。”
浩浩听不懂，但没事儿，时间还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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