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的遥

作者: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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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与


      楚遥偷偷从慕凌川手机里查到了慕远山那位生活秘书的电话,趁家中无人,打了过去。“你好,邱秘书,我是楚遥。”
      邱秘书听起来很意外:“您好,有什么事吗?”
      “有事。麻烦你转告我公公,上次你们想做的事,我愿意配合。我想亲自跟他谈一谈,不知道他何时愿意接我的电话?”
      那边沉吟了一会。“这样,等慕书记开完会,我立刻帮您转告。”
      楚遥道了谢,耐心等候。一个小时后,邱秘书打了回来:“您稍等,书记马上过来了。”
      隔了半分钟,听筒再次被人拿起来了。慕远山威严的声音透了过来:“凌川跟你说了什么?”
      楚遥提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他什么都没说,是我从他言行里猜出来的。您怀疑非非不是凌川的儿子,对吗?”
      慕远山避而不答,淡淡道:“唔,你还挺精。”
      “您这么怀疑我,对我和非非都没有任何好处。我愿意配合,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你会告诉凌川?”慕远山很沉得住气,一点不急。楚遥忙说:“绝对不会——您也不会吧?”
      他嗤一声,“自然不会。你配合我正好,测祖孙,没有测父子准。”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怀疑,但我猜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挑拨。”
      慕远山冷漠地说:“这不用你关心。是不是挑拨,我自己会弄明白。稍后我让邱秘书跟你联系,就这样。”

      根据邱秘书发来的指示,楚遥需要慕凌川的血。头发也是可以的,但要求很高,必须有清晰发囊的那种,起码五根,断发不行。要从一个成年人身上光明正大拔头发,她想不到用什么理由。
      血就容易多了。某晚慕凌川给她削苹果,她瞧准时机,忽然刻意推了他一下:“对了,我想起来……”
      刀尖从手指上猛地一划,血珠冒了出来。楚遥假装道歉,“不好意思啊。”一边拿准备好的纸巾去擦。慕凌川毫不介意:“没关系。你刚刚想说什么?”
      血痕到手。楚遥不舍得割自己儿子,反正小非非不会说话,拔头发正合适。两样东西收集好,她寄给了邱秘书。
      邱秘书拿给慕远山看,慕远山说:“把我的那份一起交上去鉴定,谁知道她取的样本是不是凌川的。”
      鉴定结果出来,慕凌川确系慕知非的生物学父亲。慕远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让他道歉是绝无可能的。他在意的倒不是和儿媳关系如何,左右不过一个外人,跟自己儿子因此生了嫌隙,才是最要紧的。
      慕远山看了看行程,做了决定。在省委班子内的每周例会上,他借着本省的荒地开垦问题,提了出来:“我看S市的地产开发就搞得很好,我们应当学习借鉴一下。下周S市有个地产业峰会,我们可以去交流交流,看看能不能引进一些他们那的房地产企业。”
      何副省长说:“那您需要派什么级别的过去?住建厅厅长,够不够?或者直接让我去。”何副省长是负责抓土改基建这一块的。
      慕远山抿了口茶,不疾不徐宣布:“我亲自去。”
      这次地产业峰会是由S市政府主办,本意也是促进全国各地房地产企业的投资合作。各个级别的官员也有,但慕远山确认出席的消息报过去,毫无疑问就成了最重头的嘉宾。这位刚履新J省不久的□□亲自到来,无疑彰显了对J省房地产业合作开发的重视。许多地产企业跃跃欲试,等着拿下一笔大单子。
      慕远山没有回家,峰会当天飞去了S市。上台发言时,他扫了一圈台下,没看到自己儿子。沉不住气,他私下里特意问主办方:“盛世集团的人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三位副总都在呢。”指给他看。
      “慕董呢?”
      “啊,慕董,他没有来。”
      慕远山没表现出什么,岔开了话题。暗地气得咬牙,老子亲自飞过来见你这小兔崽子,你居然敢不来!
      晚宴慕远山推了,没去。打电话给慕凌川:“我在你们酒店了,过来吃顿饭。”
      慕凌川说:“不去,我陪我老婆。”
      “你不来试试!”慕远山挂了电话。真是蹬鼻子上脸了,那小姑娘出车祸又不是他的人撞的,这还没完了!
      最后慕凌川还是来了,只是看上去心不在焉。他坐下来,也没点菜,直接问:“你这次待几天?”
      “明早就回去。”
      慕凌川冷眼看着父亲开了瓶红酒,“不回家?”
      慕远山唔了声,“太匆忙了,下次吧。”
      慕凌川扬了扬眉,“是么,别又是在哪养着女人吧?”
      慕远山重重把酒杯一按,就要发火。想想自己来是为了缓和父子关系的,还是忍下去了。“真没有,你别总这么想你爸行不行?”
      “下次我妈再问起来,我不会再替你隐瞒。”慕凌川说。
      慕远山支吾着换了个话题,“那封匿名信,你想到过什么怀疑的人吗?”
      “有。”慕凌川显得有些迟疑,瞥了慕远山一眼。“罗伊。”
      乍一听到这个几乎被自己遗忘的名字,慕远山愣了一会,“罗伊?”
      “罗伊见过遥遥一次,知道她怀孕。她已经失去做母亲的能力,如果是她想报复,事先安排好,找人在孩子降生以后寄这封信,完全合理。”
      慕远山沉吟,“罗伊现在在哪?”
      慕凌川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皮都没抬一下:“死了。”
      “唔。”慕远山慢慢小酌一口红酒。“做得干净吗?”
      “放心吧,自杀。”
      慕远山没再多问。“非非好吗,我想看看他。”
      慕凌川一下子警觉,“你又想做什么?”
      “我看看自己孙子怎么了?”慕远山沉下脸,“你这话说的!”
      慕凌川反问:“你现在又相信非非是你孙子了?”
      慕远山当然不能说自己最终还是背着他做了鉴定。他软了语气,“上次那事儿,是我不对,你就别斤斤计较了。”
      虽听上去像是服了软,实际上一点诚心也无,慕远山是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错了。慕凌川直直回视他,眼神如利刃:“您把一位才学了十几天开车的母亲逼得飙车追人,要不是她命大,我可能就没老婆了,您孙子就没妈妈了!是我在斤斤计较吗?”
      慕远山忍不住了,啪得摔了筷子,“那你想让你老子怎么样?!”
      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慕凌川饭都没吃就走了。慕远山就不明白楚遥有哪里好,长得漂亮的女生,哪个大学不是一抓一大把,自己儿子以前多理智的人,怎么就被她迷成这样了?
      ……
      慕凌川回到家里。楚遥在训练小非非学会抬头,手里拿着一只小拨浪鼓,吸引他的注意。小非非眨巴着大眼睛,举着肉肉的小拳头,努力跟随着妈妈的方向。楚遥温柔地引导他,“非非,看这里——”
      慕凌川倚着门框看了一会,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此生无憾吧。他动作很轻,也不出声,楚遥隔了好几分钟才注意到他。“你回来了?跟爸爸谈得好吗?”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小非非今天有没有闹?”
      “还好,没怎么哭。”楚遥放下拨浪鼓,又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晚上是不是……不太愉快?”
      慕凌川走进卧室,在床边缓缓坐下。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平静道:“是不太愉快。”
      “是我的错,我太急躁了,非要追车。”楚遥说。慕凌川摇头,“你没有错,别往自己身上揽。我和他有隔阂,其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楚遥大着胆猜测,“因为……他有外遇?”
      慕凌川不语,算是默认了。听他的意思,上次那个女人,一定不是慕远山第一个情妇了。她心内一动,没再说什么。

      梦回高中。
      高二新换的语文老师很严厉,默写错一个字就要全篇罚抄二十遍,偏偏她错的是《过秦论》。那天光作业就写到十一点半,还没开始做罚抄,急得快哭的时候,楚遥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学猫叫,连忙开了窗——这是陆淮和她约定的暗号。
      二楼,刚好是不必费力扯嗓子,就能听得清说话的高度。洁白的月光里,少年仰着脸,举着一沓稿纸,眼睛亮晶晶地冲她笑:“遥遥,20遍《过秦论》,我抄完啦!你看看,我这字迹模仿得还行吗?”
      陆淮的脸逐渐模糊。浓雾里又出现了慕凌川的身影,他眼中带着阴狠的笑意,把浑身虚软无力的女孩按在了床上……最后是喀布尔的连天炮火,画面背景里响起向总的声音:对不起,我们没法把陆淮拼在一块儿……

      楚遥猛地睁开眼。泪流满面。这一年靠着心理医生和抗抑郁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梦里哭过。心脏疼得如针扎一般,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敢出声。
      很想抽支烟。
      慕凌川的手臂依然紧紧箍在她腰上,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也是她最憎恶的姿势。他连睡着了都要这样禁锢她,强迫她。这一生,究竟为什么遭此命运?是不是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他才敢这么欺辱她……
      楚遥很小心地把他的手轻轻放到一边,缓慢地抽出身体。她悄悄下了床,抱起婴儿床里的小非非。他睡得很熟。搂着这奶香温热的一团,贴着他的小脸蛋,她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夜太长了,月光已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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