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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
看得见春天的札幌（之四）
傍晚7点钟左右，流川分别打电话给晴子和彦一：“8点整王子饭店七楼。”
快要8点的时侯，樱木、晴子和彦一各自从所在的地方乘出租车，几乎同时到达了王子饭店。
“相田君，仙道君呢？”晴子问。
“仙道学长吗……我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上去再继续打给他吧。”彦一说。
樱木突然逼近了他：“流川真的会请我们在这么豪华的饭店里吃饭吗？彦一，你身上有没有带钱？”
“有是有……樱木，你要多少呢？太多可能就没有了。”
樱木认真地说：“你上午不是说请客吗？如果流川睡着了赖帐的话，你就候补上去吧。”
彦一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流川才不会做这种事呢。”
“花道，你想太多了。”晴子也说。
“以防万一嘛。我可不想在别人的地方被当作吃霸王餐的无赖捉起来……那很丢本天才的面子呢。”
“我觉得流川是真心请我们吃饭的。”彦一说。
“我还是有点担心，那只睡狐狸竟然会请吃饭。”
三人搭电梯来到七楼，是非常宽敞豪华的宴厅。
樱木低声说：“真是不错呢。”
这时，一个侍者迎过来，对他们说：“欢迎光临。三位订桌位了吗？”
“应该是一位流川先生订的。”彦一说。
侍者“哦”了一声：“我知道了。请跟我来。”
“请问，流川先生已经到了吗？”晴子问。
“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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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下后，樱木说：“你看吧。请客的人还……”他的话还没说完，流川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外，樱木当即改了口，“还真准时呢。”
彦一掏出行动电话：“我再试试联络仙道学长。”
流川来到他们面前：“都到了。”他没看见仙道，心里其实也有点迷惑。如果彦一告诉他是自己请客的话，仙道没可能不来吧？他这样想，开始有点不快。
“我还没联络到仙道学长，他一直没有回电。”彦一说。
晴子微微一笑：“仙道君也许正在办很重要的事，又在不能接电话的场所。”
“点菜吧。我很饿呢。”樱木说。
“花道，再等一会儿。仙道君应该快联络到了。”
彦一好像还是没有联络到仙道，他合上机盖，摇了摇头：“没办法。流川，点菜吧。别等仙道学长了。”
流川微微点了点头，伸手叫侍者过来。
侍者问：“客人都到齐了吗？”
流川一怔，还是说：“再准备一套餐具吧。还有一个人没来。可以点菜了。”
侍者给了他们每人一份菜单。
樱木突然问：“流川，你现在很有钱吗？”
流川瞪了他一眼：“请一餐饭还不至于破产。”
“这么说的话，我要放开肚皮吃了。”
晴子小声说：“花道!”
“晴子，你不要客气。尽量点贵的吧。流川不可能会再请我们第二次的。”
晴子尴尬地看了流川一眼。
“随你的便。”流川的眼角很快地瞥了一眼彦一放在桌上的电话。
这时，彦一的电话响了起来。众人都齐齐看向他。
彦一接通电话：“我是相田彦一。”
电话那边传来了仙道清朗的声音：“我是仙道。彦一，你是不是一直在打我的电话？抱歉，因为刚好在不能接听的地方，所以到现在才回你。彦一，你现在在哪里？”
“我们在等你吃饭。”
“我们？”仙道颇有些诧异地问，“怎么，还有别人吗？难道越野也来了？”
樱木抢过彦一的电话：“箭猪头，你再不来的话，我要把你那一份也吃了！”
仙道从电话那边传来了吃惊的声音：“樱木？！”
樱木大大咧咧地说：“当然是本天才。还有晴子。流川今天一定是头脑秀逗了，说要请吃饭。你快过来吧。我饿的不行了。”
“我知道了。樱木，麻烦你叫彦一听电话。”
樱木把电话还给彦一，彦一说：“我们在王子饭店七楼。学长快点过来吧。樱木看来真的很饿了。”
“正好不远，我很快就会到了。你们先吃吧。”仙道说着挂了电话。
流川不动声色地说：“彦一，你也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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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刻钟，仙道现身七楼宴厅门口，他的出现像樱木和流川一样引得周围的人侧目。
看到樱木和彦一在向自己招手，仙道笑着走了过去。他在彦一旁边坐下：“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箭猪头，你也没什么变嘛。怎么混到小樽去了？”樱木说。
仙道笑了笑：“我姐夫家在小樽，所以去那里渡假。”
“我是看了《体育周刊》上的照片才知道你在北海道的。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刚好都在札幌碰了面。”彦一说。
仙道这时对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流川说：“流川，听彦一说，今晚是你请客。我还真是有口福。”
流川扫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菜凉了。”
“仙道学长，你一定也饿了吧。”彦一说。
仙道笑着说：“是流川请客，我一定不会拘束的。”
樱木睁大了眼睛：“果然不愧是箭猪头，也知道这种事是千载难逢的。”
仙道微微一笑：“樱木……”他看向晴子，“哦，这位是晴子小姐。”
樱木向晴子靠近了一些，得意地说：“她现在是樱木太太了。仙道，你说我厉害吧。”
仙道含笑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樱木的意思，樱木也守得云开见月明，让晴子的目光从流川身上转到自己身上来了。有时候不能不佩服时光的伟力。
当然，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
“学长，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彦一终于忍不住问。
仙道一怔，他看到对面的流川眼中其实已经露出了些许好奇。他一直掩饰得很好，但现在有人发问，仙道能感觉到流川周身的触觉敏感地进入了接收状态。
他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仙道，你还是这么会吊人胃口。一定是去干什么坏事了。”樱木不满地说。
“我可没有去干坏事的时间。对了，樱木，你现在做什么？”
“洋平和小宫合开了一家健身中心，我在那里做健身教练。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以为你还在打球呢。”
仙道这句话一出口，其他四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有点古怪。
彦一忙说：“仙道学长，樱木他……”
樱木大声笑了起来：“我才不会像狐狸人那样遮遮掩掩的。我前年背伤复发，已经不能参加对抗性的剧烈运动了。也就是说，我再也打不了球了。”
仙道“哦”了一声：“樱木，你还没这么快回去吧？”
“我们会再待几天，刚好可以看完全国大赛。”晴子说。
“你们也是来度假的吗？”仙道问。
“不。我们是来见流川君的。仙道君还不知道吧？关于那件事。”晴子看了彦一一眼。
“对啊。仙道学长，我正要告诉你，一个月前，鱼住学长和赤木学长碰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谁也不服谁，最后决定8月20号以高中那时的阵容进行一次陵南和湘北的友谊赛。越野学长还特地到东京找过你。”
仙道想，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他笑着说：“这么说的话，好像很不错呢。所以，樱木你们就来请流川回神奈川，是吗？”
“没错。流川，你看人家仙道一说就通，你的架子怎么这么大。”
晴子忙说：“花道!”
“都是傻瓜。”流川这时说。
仙道怔了一下，望着流川俊美的脸。他看得出来，见到樱木和晴子，以及彦一和自己，流川其实是很高兴的。
毕竟少年时代也不是没有过好时光，他们这些人更不是和流川完全不相干的陌路人。
但流川已经习惯孤单，不知道怎样找台阶下，而且，骄傲无比，又惯于小心翼翼地捂着自己的伤口。仙道这样想，眼中逐渐露出了温柔的神色，但很快就一掠而过。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不能太忘形了。
“樱木，我想为你的背伤做一次全面的检查。明天或者后天，有别的安排吗？”仙道问。
众人一怔，晴子说：“仙道君，你现在是……”
“是骨外科医生。我今天去札幌医大的附属医院联系好了。那里的骨外科也非常有名。读大学那时候，我还在那儿实习过，所以认识那里的几位同行。”
“那你怎么会知道……”晴子说到一半时明白了。她看了流川一眼，后者依然沉默着，但他如此聪明，当然能明白仙道这样做的初衷，樱木只是那个初衷的附属品罢了。
果然，仙道说：“流川，等全国大赛结束，你也做一次检查吧。”
“仙道，你是医生？不会是蒙古大夫吧？”樱木有些怀疑地说。
“才不是呢。仙道学长已经是国内骨外科的权威了。”彦一高兴地说，“樱木，说不定你又可以打球了。”
樱木将信将疑地说：“再打球什么的，我还没想过，能治好背伤当然是件好事。”
仙道笑着说：“我会尽力的。樱木，你要对我有信心才行。一切等检查完再说吧，现在我什么也不能说。不过，我希望樱木还是原来那个活蹦乱跳的樱木。”他这句话虽然对着樱木说，但流川知道，他其实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他们跑回终点时，仙道对他的告白。只有他本人才能理解的告白。
樱木用手肘推了推流川：“睡狐狸，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那时在比赛中总是二对一夹攻仙道的事吗？没想到现在要一起做他的病人了。真是不爽呢。”
“白痴。”
彦一由衷地说：“如果流川和樱木都可以重返篮球场的话，那就太好了。”
晴子点了点头，她也很高兴。虽然流川始终对她不假形色，但毕竟是她少女时代就爱慕着的人，他如果能变回从前，对她而言，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喜欢的人，不一定是陪伴在身边的人。
晴子那时想通接受樱木的时候，就这样想。只要喜欢的那个人好好地活着，喜不喜欢自己已经不要紧了。那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了。
能像今天这样相聚一堂，就很好了。她看了看樱木，这个单纯可爱的男人也很不错。各人有各人的欢欣幸福，各人有各人的因缘际遇。晴子这样想，很快就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这是为幸福而流下的泪水。
樱木看到她满脸是泪，不由心慌意乱起来：“晴子，你别哭了。虽然仙道看起来不是很可靠，但也许真的可以治好我呢。就算治不好，只是不能打球嘛，我不会在意的。”
晴子擦去泪水：“傻瓜，我是因为开心。真是太好了。”
彦一也很高兴，仙道依然微笑着，就连流川这时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柔和。
他们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些只为篮球而疯狂的孩子了，都已经在岁月里长成了大人，且已经各自在生活里品尝过人世的艰辛和命运的无常。
但岁月里只要有这样平安喜乐的一刻，只要仍觉得自己的生命中还有梦想、朋友和爱人等等这些美好的人或东西……那些因生活而必须去经历的辛酸苦辣就完全可以忽略不记。
在每个疗伤自省的漫漫长夜里，就可以从容地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待黎明破晓的那一刻。
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生命依然可以如花绽放般的华美灿烂。
即便是未知的旅程也就有了马不停蹄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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