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游泳的鱼

　　江念念的DNA报告当晚就出来了，江时贺与她确实是亲子关系。他没有刻意隐瞒，远在美国的江母很快便得到消息，第二天就赶回国内。
　　楚焉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江时贺对于孩子的事情从来也没想过瞒着她，她心里就算再不高兴，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姜贤瑜都走了三年了，没想到一回来就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回到江时贺的别墅时，楚焉发现屋里的内饰有轻微的调整，几乎有棱角的所有物件都被包上了软膜，客厅的地上散落着许多玩具，就连厨房的地面都有，看到这些变化，她心里极不舒服。
　　“姐姐，你是谁呀？”
　　正当她暗自生闷气的时候，身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软萌的娃娃音。
　　她转回头一看，竟是个才到她膝盖的小鬼，她瞬间换了种表情，立马温柔的笑笑：
　　“你是念念吧，真可爱，姐姐可抱抱你吗？”
　　说罢，她蹲下身子与她保持一般高度，张开手。
　　江念念却防备的往后一退，手里还拽着她最爱的小熊玩偶，眼神咕噜噜的上下打量她，没几秒就转回头，颠颠的跑进客厅。
　　“爸爸，厨房有个姐姐。”
　　楚焉听到江时贺的声音了，连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买了些新鲜蔬菜过来，放进冰箱了。”
　　“知道了。”江时贺点了下头，手里还不忘逗着小鬼头江念念。
　　“念念，跟姐姐一起玩好吗？”楚焉主动示好。
　　江念念却忽然跑到江时贺身后，抱着他的裤脚，躲避似藏起自己的身子，独独露出一双大眼睛朝她撇过来，弄的楚焉有些尴尬。
　　“念念，不可以这样没礼貌。”江时贺将她拉了出来。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接妈妈？”
　　她奶声奶气的问，楚焉闻言脸色骤变，突然觉得眼前的小鬼不简单，虽然才见面没几分钟，但她看自己的眼神有很明显的敌意，要不是她年纪小，她甚至觉得连小鬼头说的话都是故意的。
　　“爸爸不是说了么，妈妈要工作，我们不能打扰她。”江时贺很有耐心的跟她解释。
　　“对了，念念，姐姐给你买了糖果哦，现在拿给你好不好？”
　　楚焉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笑眯眯的望着她。
　　“妈妈说吃糖糖会蛀牙，念念不想蛀牙，会痛。”江念念嘴巴一撅。
　　楚焉又吃瘪，脸上顿时五颜六色的，有些尴尬。
　　江时贺瞥见女儿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楚焉，于是喊来帮佣将女儿先抱上楼了。
　　“小孩子童言无忌，你不要放在心上。”江时贺稍显歉意的对她说道。
　　“我知道，放心，我没事儿。”楚焉故作善解人意的应道。
　　“还有，关于这个孩子，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们可以解除婚约。”
　　江时贺表情很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楚焉有些震惊。
　　“你说什么呢，我喜欢你，自然会喜欢你的一切，念念是你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我也会喜欢她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江时贺瞧见她的慌张，心里难免有些不忍，
　　“谢谢你。”
　　他的言语有些疏离，楚焉有些难受。
　　“时贺，我们之间....可以不用那么客气吗？”
　　江时贺对上她的视线，眸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他默默望了她几秒，出声：
　　“好。”
　　周一上班，姜贤瑜魂不守舍，幼稚园打来电话问江念念怎么没来学校，她慌忙找了个理由，先给女儿请了假。好不容易撑到下午，律所主任黄涛见她开会时脸色苍白，人也失魂落魄的，连案卷材料都带错了，索性让她回去休息。她开车在市区晃了两圈，还是忍不住开去了智一科技。磨磨蹭蹭走到前台，犹豫半天后，她开口问道：
　　“请问，我可以见一下你们江总吗？”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人员礼貌微笑，毕恭毕敬。
　　她抿着嘴摇摇头。
　　“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无法为您转达。”
　　“那...现在预约可以吗？”她尝试着再争取一下。
　　“很抱歉，恐怕不能，江总的日程都是由秘书处管理，我们无法获知。”
　　关于这一点，其实姜贤瑜也很清楚，只是她仍旧不想放弃，前台人员对她的央求很为难，索性坐回了位置，不再理会她。
　　就在她想放弃的当下，身后出其不意的传来一个熟悉的、令她讨厌且抗拒的声音。
　　“姜贤瑜？”
　　谢小月刚进一楼大厅就瞧见前台那个刺眼的身影，有些惊讶，有些疑虑，她走近一打量，还真是她。
　　姜贤瑜僵硬的转过身子，与她对上视线。
　　“还真是你，”谢小月冷哼一声，语气颇为尖酸：“怎么，来智一吃回头草啊！”
　　姜贤瑜冷冷瞪了她一眼，并不想理会，抬脚欲走，结果谢小月却不合时宜的挡在她身前。
　　“干嘛急着走啊，不上去见见旧情人？还是说，现在你上不去了？”
　　“谢小月，三年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姜贤瑜忽的朝她蹦出一句，听得谢小月脸色发青。
　　“你牙尖嘴利有用么，没了江时贺在背后护着你，你现在连智一的大门都进不来，也只能在门口晃晃了，你还嚣张什么。”
　　“也总比你被降级到普通文员要好一些，智一，呵，我从来就没稀罕待过。”
　　“你...你怎么知道我被降级了？”谢小月有些意外。
　　姜贤瑜冷笑一声，“你胸前的挂牌不写着么，还用我特意去打听吗。”
　　谢小月有些尴尬，下意识撇过身子，将标牌隐藏起来，可嘴上仍旧不饶人，“你少得意了，谁知道你回智一是想做什么，反正江时贺你就别指望了，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谢小月原本想刺激一下姜贤瑜，结果眼前人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朝她诡异一笑。
　　“我没指望，那你就有指望了？”
　　“你--”
　　谢小月被她堵的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原地不欢而散。不过谢小月的出现到是提醒了姜贤瑜，她或许可以找个熟人帮忙，于是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拨出去一个号码。
　　没多久，电梯口突然蹦过来一个人，撒开脚丫子朝她跑过来，异常兴奋的抱住姜贤瑜。
　　“天哪，我没看错吧，居然是你哎！”
　　姜贤瑜被热情的姚子木勒的喘不过气来，连忙喊道：“快松手，要憋死了。”
　　姚子木这才意犹未尽的让她重获自由，又新奇的上下打量她，“你简直一点也没变啊，不对，好像变了点....变的更漂亮了。”
　　“你还是喜欢拿我开玩笑。”姜贤瑜略显无奈。
　　“没有，我说真的，不过，你这三年去哪儿了，连电话都停掉，我们都联系不上你。”
　　“我...出国了。”
　　“哦哦，”姚子木见她欲言又止，也不想她为难，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对了，你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你能带我上去么，我没有卡进不去。”
　　“你...不会是来找江总的吧？”姚子木弱弱的问。
　　姜贤瑜没吱声，不过从表情也看得出来，是找江时贺没错了。
　　“那简单啊，我带你进去。”
　　姚子木也没犹豫，拉着她就走，姜贤瑜暗自庆幸，幸好智一还有能说的上话的，不然还真是如谢小月说的那样，没有了江时贺的照应，她连大门都难跨进来。电梯里，姚子木一直跟她扯着别的话题，并没有追问关于三年前会场的事儿，她很是感激，这么大的八卦能忍住不问，姚子木应该也不容易了。
　　她独自溜上了秘书处的楼层，趁着所有人忙碌的空隙，镇定自若的走到江时贺办公室门口，深深呼了口气，伸手敲门。
　　“进！”
　　里头传来熟悉的男声，姜贤瑜闭上眼稳定了一下心绪，开门进入。
　　“是你？”
　　江时贺看见眼前人，明显有些惊讶，下意识的就想按下身前的内线电话问问秘书室什么情况，结果姜贤瑜眼疾手快，大步上前，一把按住他的手。
　　“我没有其他目的，就想见一见念念而已，你先不要赶我走。”
　　“你怎么上来的？”江时贺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用脚走上来的。”
　　江时贺眸子冷冽的扫过来：“放手！”
　　姜贤瑜顿时尴尬的缩回压在他手背上的手，“对不起。”
　　“智一的安保是越来越差劲儿了。”
　　姜贤瑜听着心虚，面上却毫无退让之色，“念念今天没有去学校，我把她的接送卡带过来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回去上课的。”
　　说罢，她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挂件式卡包，认真的摆到他面前。
　　他简单瞥了一眼，抬眸说道：“我会给她换一个更好的学校，你不用担心。”
　　“可是，在这之前她已经换过好几次幼稚园了，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才与同学熟悉起来，又换的话，我怕她不适应。”
　　“我会征求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可是...”
　　“要是没有其他事，你可以出去了。”江时贺的不悦越发明显。
　　“念念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晚上有没有哭？我想见她。”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就报警！”她鼓起勇气，一脸的我没开玩笑。
　　江时贺闻言眉毛一抬，有些意外，忽的一声冷笑：“你随意。”
　　他似乎毫不在意，也是，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连警察都要给几分薄面吧，姜贤瑜心头有些刺痛
　　“江时贺，你不能藏着念念，她是我生的，我有权利看她。”
　　“我藏着她？姜小姐，这三年好像是你藏着她吧，我不过将她接回家三天，你都受不了，那这三年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我...”姜贤瑜确实无话可说。
　　“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我叫人把你抬出去？”江时贺沉着脸下逐客令。
　　姜贤瑜僵硬的立在原地，还是不曾挪动步子，她定定的望着江时贺，将他打量又打量。
　　“江时贺，你是不是恨我？”她突然喃喃问道。
　　江时贺闻声仍然无动于衷，眸子里甚至闪过几许厌烦：“你真的可以出去了。”
　　他的毫不在意，姜贤瑜看在眼里了，她抿着嘴，眸框渐渐泛红，与先才的勇气十足相比，她忽然泄了气，忽然认了栽，忽然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即便站在他面前，他那副冷漠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就像一把利刃刺在她心上，痛的她连呼吸都要凝固。
　　她垂下头，沉默片刻后，缓缓转过身。
　　“如果你喜欢念念，就一定要对她好一些，她没有错，错都在我，如果你还对三年前的事耿耿于怀，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径直开门离开。
　　江时贺面无表情的坐着，眉头渐渐揪成一片，他诧异的伸手抚了抚胸口。
　　奇怪，那里...竟然有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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