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游泳的鱼

　　“姜小姐吗，麻烦您来趟学校吧，您女儿又跟人打架了！”
　　“李老师对不起啊，我现在还在火车上，等下我让周阿姨去把她接回来，我明天会亲自去学校赔礼道歉的，真的不好意思啊。”
　　李老师挂上电话，叹了口气，朝角落里那个坐在小板凳上噘着嘴的小姑娘瞥了一眼。
　　什么嘛，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
　　姜贤瑜挂上电话后，又赶紧给周阿姨拨了号。
　　“麻烦您了，我火车晚点了，晚上可能要迟一些到家，给您加100块钱，您陪念念多玩一会儿吧。”
　　虽是短途出差，可任务重，姜贤瑜紧赶慢赶还是误了火车，只能坐下一班，结果还晚点了。回到公寓已经接近10点钟，小家伙早已睡着，周阿姨收了100快就走了，她自己下厨弄了点面条，胡乱的吃了。
　　女儿的脸上破了两个小口子，不大，却红通通的。
　　姜贤瑜心疼极了，赶紧亲亲她的小脸，又小心翼翼的给她抹了点润肤露。
　　回到S市才两个多月，江念念就换了三家幼稚园，每一次都是因为打架被老师劝退的，明明平时又懂事又乖巧的孩子，为什么总爱打架呢，姜贤瑜想不通，却又拿这孩子没办法，训也训了，骂也骂了，都没用。
　　第二天，姜贤瑜特地跟事务所请了一天假，亲自送江念念去了幼稚园。
　　“妈妈，我们周末可以去游乐园么？”江念念坐在安全座上贼兮兮的问道。
　　“不可以！”
　　“为什么？”她奶声奶气的问道，语气十分不满。
　　“你昨天在学校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江念念一听妈妈这么问，立马觉得不妙，眼珠子咕噜噜的转。
　　“是琪琪先骂人的！”
　　“你打人还有理由了，妈妈平时怎么跟你讲的，你是女孩子要有礼貌，不能跟人吵架，也不能打人，你怎么不听话呢？”
　　江念念鼓着嘴不吱声，一脸的委屈。
　　“待会儿见到琪琪，要先道歉，知道么？还有，妈妈买了糖果放在你书包里，记得要跟全班小朋友分享，好吗？”
　　“不要，我才不要跟琪琪道歉！”江念念生气的扭过头。
　　“江念念，你怎么不听话！”姜贤瑜顿时严肃起来。
　　“琪琪说我没有爸爸，她说我是捡来的孩子，我讨厌她。”
　　江念念忽然冒出一句，姜贤瑜顿时一愣，表情瞬间垮掉。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呀，到时候让爸爸送我去上学好吗，我已经告诉她们我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江念念稚嫩的脸颊满是憧憬，姜贤瑜听的心里很难受，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你这么不听话，爸爸可不喜欢打架的孩子。”
　　“那...我以后变的乖乖的，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了么？”她天真的问道。
　　姜贤瑜怔了一下，喃喃道：“嗯，会的。”
　　“那妈妈你快点开车车，我会乖乖跟琪琪道歉的，你一定要告诉爸爸哦，我很乖的哦！”
　　江念念两眼放光，一脸天真烂漫。
　　姜贤瑜从后视镜里望了望女儿，心头像揪起一块，一阵钝痛。
　　跟李老师打完招呼，姜贤瑜领着江念念去给陈安琪道歉，两个小朋友握手言和，江念念还特意送给她好多糖果，两人笑哈哈的满教室跑圈。
　　姜贤瑜舒了口气，小朋友的世界总是很简单，一个糖果就能喜笑颜开，而大人的世界却不能，有些简单的小坎儿，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过去。
　　回到S市，是姜贤瑜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才决定的。江念念一天天长大了，对于爸爸的概念也越来越强烈，以前还能连哄带骗的忽悠忽悠，但现在已经完全不可能了，每每带她出门，她看见别的小朋友有爸爸抱着都是满眼失落跟羡慕，姜贤瑜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总觉得离江时贺近一点，或者有可能的话，带着念念远远的瞥他一眼，也算是给自己不切实际的念想圆了梦，最起码，念念还是见到了爸爸。
　　三年了，智一科技在善水集团的注资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年轻的股市新秀了，摇身一变成为S市规模最大的科技与投资公司，江时贺销声匿迹一年多，再出现时已是智一股份占比最大股东，同时仍然兼任集团CEO。
　　他仍然像过去一般优秀，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身边真的有了别人。
　　他跟楚焉订婚时，遍地的新闻播报，那时姜贤瑜正陪着生病的江念念在医院打点滴，孩子睡得很熟，她望着输液室的电视机一直哭一直哭，旁人还以为她是心疼孩子，纷纷过来宽慰她，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终于回不去了。
　　虽然，她从未奢望过可以回去。
　　江念念这一个星期都很乖，周五家长会老师还特地表扬了她，她兴冲冲的跑去跟姜贤瑜邀功。
　　“妈妈，我们可以去见爸爸了么，老师说我很乖哦！”
　　江念念一脸认真的望着姜贤瑜，姜贤瑜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将她抱起身，默默朝停车场走去。
　　“妈妈骗人！骗人的是狗狗！”
　　江念念见妈妈一直不讲话，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委屈的噘着嘴巴，不一会儿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布满泪花。
　　“念念，妈妈不是说过了，等到你过生日，爸爸会给你寄礼物的，你听话好不好？”
　　“不要，念念不要礼物，念念要爸爸，呜呜。”
　　姜贤瑜被她哭的心慌意乱，站在风口里不知所措，头发迎风飞舞，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折腾到回家，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她最爱的牛奶布丁，结果她看也没看就溜回房间。
　　姜贤瑜叹了口气，去厨房热了杯牛奶，跑去敲了敲她的房门。
　　“念念，妈妈可以进来吗？”
　　“不要，妈妈是坏妈妈，妈妈骗人。”江念念在门内气呼呼的喊道。
　　姜贤瑜真是拿她没办法，才三岁的孩子，怎么跟个人精似的，脾气还不小，跟他爸简直一模一样。
　　“那你要怎么样才不生妈妈的气呀？”姜贤瑜无奈服软。
　　门里面忽然安静下来，姜贤瑜等待了会儿，听见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从里头传来，没几秒，门锁搅动了几下，明显很吃力的开门，一个肉嘟嘟的小身子正垫着脚丫子慢慢从门缝里挪出来，脑袋先伸向姜贤瑜，大眼睛眨了眨：
　　“妈妈，明天可以去游乐园吗？”
　　这贼娃娃，竟还惦记着去游乐园，时机也挑的挺对，她知道姜贤瑜每次忽悠完她被发现后一定会满足她的任何要求，果然是个人精没错。
　　“好，带你去还不行嘛！”
　　姜贤瑜真是拿这个小鬼没辙。
　　第二天一早，她准备好出游要用的东西，开车带着江念念出门了。可真到了游乐园，姜贤瑜却发现自个儿闺女好像对游乐器材并不感兴趣，一直东张西望的到处乱瞧，小小的脑袋瓜还皱着眉头，像有什么苦仇大恨似的。
　　“小鬼，你东张西望做什么，要不要喝水？”姜贤瑜扭开她的专用小水壶递了过去。
　　“妈妈你好烦呀！”江念念人小鬼大，嫌弃的推开水壶。
　　姜贤瑜一懵：我...很烦？
　　“江念念，你这样可没有礼貌啊！”
　　姜贤瑜最近可能是太惯着她了，小小年纪竟然还嫌弃自己个儿的老娘来了。
　　“妈妈，我想尿尿。”
　　姜贤瑜才装模作样的板起脸，结果这小鬼就吵着要上厕所，她只好抱起她去一旁问工作人员厕所的位置。
　　江念念两岁半的时候就会自己上厕所了，几乎不用姜贤瑜帮忙就能自己擦屁股并且穿好裤子，所以找到厕所后，姜贤瑜就在外头等她，并没有陪她进去。
　　这一等就是20多分钟，姜贤瑜越等越心焦，这孩子怎么回事，掉厕所里了？
　　她赶紧进去找，边唤名字边敲门，结果两排门都敲遍也没人应声，当下她就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只听见脑子里轰隆一声，瞬间觉得天都塌了。
　　“念念，你不要吓唬妈妈，念念，你在哪里啊？”
　　她赶紧跑出去察看，边喊边问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裙子的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结果一无所获，她慌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立□□了出来。
　　S市江城区警察局，两个年轻的女警正盯着眼前人小鬼大的娃娃，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竟然是自己走到警察局来的，看着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话也说不利索。
　　“姐姐，我迷路了，你们可以带我去找爸爸吗？”江念念奶声奶气的说道。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一个女警问道。
　　“我姓江，叫念念，妈妈说江是长江的江，念是思念的念，是爸爸给我取的哦，但是我还不会写。”
　　“嗯嗯，那江念念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呢，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
　　“我不知道电话，但是我有爸爸的照片哦！”
　　说罢，她果真从身上斜跨的迷你小包里认真的掏出一张照片来，踮起脚尖递给女警。
　　“这...”
　　照片上的人令女警吓了一跳，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娃娃。
　　“我爸爸是不是很酷！”江念念眼睛亮晶晶的炫耀。
　　女警尴尬的笑笑，跟一旁的同事咬了咬耳朵，两人都觉得怪异，但小朋友面前又不能太直接，于是便道：“你确定这是你爸爸？”
　　“当然啦，妈妈说，我长得很像爸爸。”说罢，她还故意抬起脸来。
　　女警这么一打量，还真是跟某人有几分神似，尤其这孩子还说自己姓江，搞不好....这有钱人私生活怎么这么混乱啊！
　　新闻山说才订婚没多久，结果孩子都这么大了。
　　智一科技大楼本就属江城区管辖范围内，女警不管三七二十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开着警车就带着江念念找过去了。
　　要真弄错了，大不了再带回来呗，也借此机会去瞧瞧这个S市有名的风云人物，简直是真人版的多金霸道总裁啊。
　　智一科技大楼内。
　　江时贺刚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秘书室长就慌张的走了进来。
　　“江总，有人找您！”
　　“我记得今天应该没有额外安排了吧？”
　　“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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