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游泳的鱼

　　江时贺想借着智一新任高层就职酒会的机会宣布他跟姜贤瑜的关系，并正式在酒会上向她求婚。他私下征求姜贤瑜的意见，她只说全听他的，并没有特殊要求。于是江时贺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准备了，还让她尽快办好护照，他想带她去拉斯维加斯登记，国内的婚姻关系先暂时放一边，江丰年的手伸的再长也有个时间期限吧，他就不信大使馆能一直拖下去。
　　三天后，徐婉并没有按时将钱打回姜贤瑜的账户，意料之中，姜贤瑜已经麻木了。
　　智一三楼的大礼堂已经空了出来，后勤处的人整日忙碌，就职酒会就在两天后了，届时全集团员工以及各大媒体代表都会出席，事关智一的企业形象，场地的布置丝毫偏差都不能有。
　　这天，姜贤瑜又找了个理由带着江时贺溜了出去。
　　她买了个巨无霸蛋糕带去火锅店，搞得服务员都很侧目，江时贺有些尴尬。
　　“你非买这么大一只做什么，又吃不掉。”
　　“吃的掉，放心，我胃口很大的。”姜贤瑜大言不惭。
　　江时贺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叫她少吃点奶油，不要太腻。
　　“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有个梦想，等哪天我忽然有了钱，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买一个全是奶油的大蛋糕，给我一把勺子，我一个人把它全部都干掉。”
　　“所以，你现在算是实现了？”
　　“嗯--”姜贤瑜狠狠舀了一勺塞进嘴里，笑眼咪咪。
　　“又吃火锅，又吃蛋糕，孕妇果然惹不起，惹不起啊。”江时贺忍不住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姜贤瑜朝他挑挑眉，埋下头又塞了一口，只一瞬间，眸子里闪过一丝泪光。
　　“对了，江时贺，你什么时候的生日啊？”抬起脑袋瓜，她又恢复如常，笑嘻嘻的问道。
　　“我么，好像是四月初，明年开春的时候吧，怎么了？”
　　“什么好像啊，你自己什么时候过生日都不记得么？”
　　江丰年终年忙碌，江母作为左右臂膀自然也不停歇，谁会记得这种毫无意义的日子。
　　“我不过生日的。”他说的毫不在意，表情却有些忧伤。
　　姜贤瑜看进眼里，微怔，转瞬又嬉笑起来，“哎，没事儿，我也不怎么过的，那...我这儿还有半个蛋糕，要不我给你补过一个？”
　　“补过？”
　　“对呀，我们一起，你等一下啊。”
　　姜贤瑜掏出手机，摸索半天后忽然朝他递过去，界面上竟然是个电子蜡烛，烛光正摇曳的欢脱。
　　“我们都许个愿，然后吹灭它，怎么样？”
　　“不要吧，好幼稚。”
　　“啊--”姜贤瑜立马哭丧脸。
　　江时贺拿她没辙，只好同意，两人一本正经的开始许愿，然后一起吹灭了它。
　　只是，蛋糕还是没他的份儿，全被姜贤瑜一个人吞了。
　　两人吃饱喝足，姜贤瑜又以消食的理由拉着他去逛商场了。
　　“你不怕翘班被人发现啊？”
　　“不是有你罩着我么！”
　　“长出息了啊，这会儿知道我的重要了。可是....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吧。”
　　“我是家属，那不叫徇私枉法，叫...家庭美德。”
　　“美的你！”江时贺被她的歪理逗笑了。
　　两人不知觉间走到一家童装店门口，姜贤瑜眼前一亮，非拉着他到婴儿区瞎逛，她看什么都欢喜，不一会儿就挑了一大堆东西，左选右比舍不得放弃，江时贺索性都买了。
　　“宝宝性别都不知道，买这么多会不会浪费啊？”姜贤瑜看着购物车里一堆的婴幼儿用品有些忧心。
　　“怎么会，要是生下来是男宝宝，大不了我们再生一个呗！”
　　“啧，听你这口气，怎么对男宝宝这么怨念呢，你重女轻男啊？”
　　“没...没有，你生的我都喜欢。”江时贺死不承认。
　　“切，你就是重女轻男！”
　　“我真没有！”
　　两人一路斗嘴吵闹，看着剑拔弩张的，但其实心里都很高兴，面对未知的生命，两人都充满了即将为人父母的兴奋与开心。
　　为了不让江母发现这些婴儿用品，他们下班后径直开车回到江时贺在郊区的别墅，东西摆置好后，这才开车回到江家。
　　江母这两天对姜贤瑜的态度好了不少，江时贺看见眼里颇感欣慰，以后总归是一家人，他还是希望母亲能够有同理心，都是女人，本就应该多理解跟体谅才是。
　　距离酒会还剩最后一天，集团流言又起，关于江时贺将要在酒会公布结婚对象的消息甚嚣尘上，各路人马都在议论纷纷，唯独姜贤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总是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发呆。
　　“我都兴奋死了，进公司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酒会，简直就是见证历史啊！”
　　姚子木说的眉飞色舞，姜贤瑜却食欲全无的挑拨着碗里的饭粒。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饭也没吃几口。”
　　“没什么，可能早上零食吃多了，还不饿。”她兴趣了然的回道。
　　“哎，你猜，我们江总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应该很好看吧，江总就是人中龙凤的模样，他老婆再怎么也不能太丑啊！”
　　“不知道。”她垂下头，声音有些清冷。
　　“你是不是个女人啊，这都不好奇！”
　　姜贤瑜没应声，甩去一个无奈的眼神。
　　“行吧，你天天待在秘书处也没一手消息，看来江总捂的挺严实，不过...以你在智一的人脉，真打听不到啊？”姚子木忽然贼兮兮的凑近她问道。
　　“啥意思？”姜贤瑜一愣。
　　“嘿嘿，其实也没啥，管他呢，反正再羡慕也跟咱没关系，哪有那个福分呦，嫁给他这样的，那根本就是嫁了座金山银山嘛，以后有了孩子，那都是赢在起跑线啊，啧啧，羡慕不来。”
　　姚子木本来是想拐着弯儿打听一下，奈何姜贤瑜根本不上套，算了，反正后天就知道了，也不急于一时。
　　整顿午饭，姚子木都叽叽喳喳感叹个没完，嘴上说不敢羡慕，行动却又很老实，吃盘凉拌黄瓜都能扯到豪门太太不用下厨，姜贤瑜全程耐着性子听完，回到格子间后心情一直很糟糕，整个人异常的焦虑。
　　晚上江时贺加班，但也没忘派人送她回江家。江母邀了几位旧识到家中做客，她去厨房帮忙，忽然发现厨房水池里养了几条肥腻的大鲫鱼，有些兴奋的逗了几下。
　　“那是小贺让买的，说你喜欢吃，你是喜欢红烧还是炖汤喝，我都拿手。”李妈慈颜善目望向她。
　　“时贺...让买的？”
　　“对啊，今天一大早就交代的，还说你胃口好，挑大的买。”李妈笑道。
　　姜贤瑜闻言咬了咬嘴唇，勉强扯过一个微笑。
　　“那...炖汤吧，比较有营养，阿姨们应该也都爱喝。”
　　“好嘞！”
　　姜贤瑜又开始走神了，帮李妈择好菜，她洗干净手就立在一旁发呆，李妈忙里忙外，手脚利索，对于这种简单的家务早就不在话下，虽然厨房还有一位打下手的帮佣，但她根本用不上，自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姜贤瑜忽然想起楚焉的厨艺也很不错，而自己虽是平凡人家出身，在厨艺上却没有任何天赋，这么多年仍然是菜鸟级别的，就连西红柿炒鸡蛋也做的异常难吃。
　　既是这样，其实也好，反正...唉，算了！
　　她叹了口气，转身去橱柜拎了包茶叶出来，泡了四杯茶送去客厅。
　　江母正跟几位同龄的太太聊得开心，见她端着茶盘过来瞬间有些跌脸，但有钱人的修养都不是盖的，分秒就能恢复如常。
　　姜贤瑜恭敬的摆好茶杯，微微欠身就退了出去，才从客厅拐到餐厅前的走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段对话。
　　“哎，萧庭啊，刚刚那个女孩是谁啊，挺漂亮的呀。”
　　萧庭是江母的名字。
　　“她啊，李妈亲戚家的孩子，借住的。”江母随口说道。
　　“哦哦，怪不得这么面生呢，你跟老江对李妈也真够好的，不亏她跟了你20几年，跟一家人似的。”
　　“可不是，萧庭从小就善良，如今也比我们几个都过得好，所以说这人啊，还是得多做好事，凡事宽容些。”
　　“有道理。”
　　几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太互相抬举着，言语都被姜贤瑜尽收入耳。
　　她无力的垂下拎着茶盘的手，眸子忽的暗淡如一弯死水。
　　时间很快来到酒会当天，江时贺一早就将姜贤瑜带了出去，找了一家很不错的造型店，给她重头到尾换了个风格。
　　白色的露肩纱裙很像婚纱，姜贤瑜原本就瘦，身材自然很好，这裙子穿在她身上连设计师都夸赞不已。
　　“帮我们拍个照吧。”
　　姜贤瑜拉住路过的一个造型助理，把手机递了过去，然后挽住江时贺各种甜笑，姿势摆了又摆，搞得江时贺肢体都有些僵硬她才将手机拿回来。
　　“想不到，你还挺自恋的，藏的够深啊。”江时贺故意逗她。
　　姜贤瑜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要是不美，你会看上我么，其实....我很美的对吧？”
　　江时贺鸡皮疙瘩一抖，“你还来劲儿了？”
　　“江时贺，你要一直记得我这么美的样子，知道吗？”
　　“切，你哪里美了，明明丑死了。”
　　姜贤瑜听这话瞬间不高兴了，嘴巴撅的那叫一个高。
　　“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江时贺见她那便扭的可爱样子，忍不住刮了她一鼻子。
　　“江时贺，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觉得今天的自己美呆了，简直就是仙女呀，你一定要记住，知道么？”
　　“你不是拍了照片么，待会儿发给我几张，我留着复习复习。”
　　“好呀！”
　　姜贤瑜立刻行动，刷刷两下就把照片传了过去。
　　酒会是晚上七点正式开始，在那之前，江时贺还抽空开了个高层会议，姜贤瑜就留在酒店休息一直没出门，直到江时贺派人去接了她。
　　她没直接去三楼的礼堂，一个人蹲在消防楼梯内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外头人群逐渐哄闹起来，她才缓缓的抬起脑袋。
　　终于，该来的，还是来了。
　　“天哪，你是姜贤瑜吗？”
　　姚子木远远就瞧见那个在门口来回踱步的身影，惊讶的合不拢嘴，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的一个人，没想到打扮起来也太亮眼了吧，那大眼睛扑闪朴素的，与以往简直判若两人。
　　“妈呀，妈呀，你今天太好看吧，瞧瞧你这妆容...还有这衣服，好美啊，跟个仙子似的，你要不是在公司，我还以为门口是哪位即将步入礼堂的准新娘迷了路呢。”
　　姚子木绕着她细细打量两圈，实在惊叹，这白色的过膝纱裙款式别致做工也是无可挑剔，最主要的是，一看就价值不菲，这小姜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姜贤瑜被她夸的脸红，连忙摆摆手，“你太夸张了，明明你的裙子也很好看啊。”
　　“哪有，我这个还是上次巴宝莉打折的时候买的，便宜的很。对了，你听说了吗，今天江总真的会公开结婚对象哎，据管LED屏的人说，还有特别环节呢。”
　　“是么？”姜贤瑜心虚的反问。
　　“之前虽然都这样传，但其实我还是有点不太信，但今天这架势一看怕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我看会场布置的跟求婚现场似的，搞不好今天就是见证大事件的时候！”姚子木说的一本正经。
　　“那...也不关我们的事吧。”
　　“怎么不关了，江总是我们老板，那老板娘自然也是我们要忠诚的对象啊，而且啊，”姚子木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据说，老板娘其实就是智一的某个员工，藏得深呢！”
　　姜贤瑜身子一抖，“应该...不会吧。”
　　“嗨，管他是不是，反正我可以肯定不是我。”
　　姚子木说完这话瞥了姜贤瑜一眼，眸只突然一亮，又上下打量她，看的姜贤瑜浑身发毛。
　　“你干嘛那样看我？”
　　姚子木朝她走近了些，忽然压低声音道：“你老实告诉我，江总的结婚对象...不会是你吧？”
　　“你疯了！”
　　姜贤瑜猛地喊叫起来，一下子把姚子木给吓到了，她慌乱的四周打量了一下，见没人往他们这儿侧目，便赶紧收好情绪。
　　“对不起啊，我只是觉得你太扯了，怎么可能呢。”
　　“嘿嘿，我知道，跟你开个玩笑嘛！”
　　姚子木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觉得她的反应太大了，心里觉得奇怪。
　　七点，酒会准时开始，在大会主持人的安排下，高层陆续上台发言。
　　姜贤瑜站在角落里，望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眼圈不自觉的泛红。幸好场内灯光昏暗，她的落寞并没有被人察觉，姚子木全程的关注点都在吃上，偶尔会给她塞来一盘小蛋糕，她吃不下就放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人们。
　　她曾经看过一本书，书里写道，在这样灯影琉璃的场合里，大多数人都套着一具厚厚的壳，粉墨妆容虽然可以遮掩原本的平凡与丑陋，人们也可以故作无事机械的去享受一时的欢晌，但褪去这些光鲜亮丽，褪去这些临时的聚光灯，夜色里黑暗中，人们才能真正的看清自己。
　　有些东西若不属于自己，硬要强求，也只是灰姑娘必须打道回府的12点钟声而已，过了那个时机，所有的一切就会恢复原本的破败不堪。
　　正当她心思想的出神，会场的灯光突然熄灭，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会场中央巨大的LED屏换上了一张满是白色玫瑰的背景图。
　　姚子木不知何时又摸索到她身边，立在一旁悄悄说道：“好紧张，重点就要来了。”
　　黑暗中，只看见姜贤瑜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闪着泪光，她缓缓的向身后退去，靠上墙壁后便不再动弹。
　　会场灯光太暗，江时贺朝人群中打量半天也没看见那个身影，赶紧让司仪通知后台，把会场灯光调亮一点，之后才在会场大门旁边的角落寻到了她。
　　就在他准备上台之际，灯光忽然又暗了下来，再度亮起时，此刻本应在美国的江丰年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径直上了台。
　　台下顿时熙攘起来，众人纷纷议论，原本已放下摄像机的记者朋友们立马扛起吃饭的家伙，一股脑涌了上去。
　　很显然，他们都认出了江丰年，这位在美国混的风生水起的著名华裔企业家。
　　“请问江先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智一跟善水集团是有什么不为公众所知的关系吗？”
　　“请问江先生，智一科技CEO江时贺先生作为您的独生子，创立智一背后是否有善水集团的资金背景？”
　　“....”
　　记者们一哄而上，纷纷使出看家本领，都想抢得明日头条。
　　江丰年商场驰骋多年，这样的聚光灯场景早已见怪不怪，十分沉稳的笑道：
　　“各位记者朋友关心的问题，还是容江某人稍后再作答吧，今天江某出现在这儿倒不是商业上的联系，而是我们江家有件喜事要公开，趁着今天大伙儿都在，不如就让主人公本人亲自来公布吧。”
　　他话音一落，聚光灯立马转向立在台下不远处的江时贺。
　　会场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那个修长俊美的身影，女生们无不屏住呼吸，仿佛下一秒那个重要的时刻将会出现自己的名字一般。
　　江时贺犹豫了一下，脸色微微有变，神情疑虑，不过江丰年都开了口，他也只好跨步上了台。
　　“我...”
　　他第二个字还没吐出，江丰年却突然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暂停一下。
　　他顿时皱起眉头，颇为严肃的望向江丰年，眸光逐渐复杂。
　　“抱歉，我好像还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江丰年露出一丝威严，淡然的扫了他一眼，转而朝向媒体：“既然是江家的喜事，自然不能少了任何一位主角，所以--”
　　江丰年这一顿，江时贺忽然有些惊慌，他抬头朝门口的角落望过去，姜贤瑜娇小的身影尚未离开，仍旧安静的立在角落，他猛然松了口气，可还没庆幸几秒，江丰年的下句话却瞬间让他的大脑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
　　“我先向各位媒体朋友保证，我们江氏绝不会出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董做法，我江某诚恳并认真的支持我的儿子江时贺与楚焉小姐的自由恋爱，在我看来，楚小姐不仅是江时贺先生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他生活中的温柔伴侣，虽然两人从来没有对外公开活动过，但我们全家都是支持他们的，也希望各位媒体朋友多写佳话，支持并成全两个小年轻，江某人先在此道谢了。”
　　他话音刚落，台下人群立马潮动起来，各种嘈杂声席卷，而礼堂的探照灯也极度合时宜的照向江丰年嘴里那个所谓的与江时贺自由恋爱中的对象---楚焉。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一般，楚焉故作娇羞的垂下脑袋，不敢与众人羡慕的视线齐平。
　　立马有好事的记者奔了过去，将她团团围住。
　　“楚焉小姐，您跟江先生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公开是有什么特殊含义么？”
　　“您跟江时贺先生在一起多久了？”
　　“请问您跟江时贺是怎么认识的？”
　　......
　　记者一股脑涌上来，楚焉也有些招架不住，不一会儿便有保安冲了进来，将她与记者隔开安全距离，并拨开人群护送她往江时贺的方向走过来。
　　“爸--”
　　江时贺咬牙切齿的唤了江丰年一句，那一刻他只觉得浑身僵硬冰凉，心底某种对未来的寄翼像猛然间被尖锐锋利的刀子生生斩断，顿时血淋淋。
　　“楚焉小姐即将出任智一科技财务处处长一职，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江丰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风轻云淡的招呼着记者。
　　那瞬间，江时贺心底压抑多年的愤恨忽然一下爆发，他狠狠咬紧牙关，为了压制自己因为气急而微微颤抖的身子，他缓缓闭上了眼，握拳的双手爆出的青筋十分吓人。
　　他沉静片刻后，猛地睁开眼，抬起暗沉的黑眸往某个方向瞥过去。
　　突然扬起撕裂般冰凉的嗓音，朝那个方向猛吼一句：
　　“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姜-贤-瑜！！”
　　他一字一顿的喊出那个名字。
　　江丰年脸色瞬间垮掉，会场像忽然开了静音键，只听得见大门口那个想要逃离的身影发出的急速喘息声，以及江时贺因为气急而不断起伏的呼吸声。
　　谢小月混在人群里，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声冷笑，姜贤瑜啊姜贤瑜，你是带刺的螳螂又怎么样，不还是有黄雀截胡么，拽什么！
　　姚子木本来还羡慕嫉妒恨来着，这楚焉刚进智一就是中层干部，财务处一把手，又被江丰年这老牌资本家亲自盖章未来儿媳，简直不要太童话，结果还没羡慕够半分钟，整个会场就被江时贺那句怒吼震成了哑巴模式，她的羡慕之情自然也跟被浇灭了。
　　她立马转向身边的某人，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溜到门口。
　　姜贤瑜完了，这么重要场合，开溜竟然还被江时贺亲自逮着了。
　　她正要上前准备把姜贤瑜拎回来，下一秒却忽然石化了。
　　“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你敢走！！”
　　江时贺几乎用尽全部的力气吼出了那句话。
　　只瞬间，姜贤瑜觉得自己快奔溃了，眼泪汩汩的往外冒，即便她再怎么想逃离，脚下却忽的重如千斤，半步也无法挪动。
　　会场安静的吓人，众人盯着台上暴怒的某人看看，又盯着门口那个白色的背影，纷纷面面相觑。
　　楚焉黑着脸，步子僵在半路，表情十分难堪。
　　“江时贺！注意场合，别胡闹！”江丰年面色难看的警告他。
　　江时贺凄凉般冷笑两声，神情辨不出悲喜，只呢喃重复道：“注意场合？江先生，您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吗？”
　　“没大没小，说话要经脑子！”江丰年斥责道。
　　记者望着忽然剑拔弩张的两人，举着话筒的手不自觉收了半米距离，纷纷觉得危险气息十足。
　　姚子木在震惊几秒后，忽的回过神来，望着眼前那个白色身影，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抚一下，却见眼前人猛地拉开礼堂的大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礼堂外刺眼的灯光像忽然展开的白色翅膀从大门处钻进昏暗的礼堂内，随着大门一张一合间，又再度收回，礼堂再次陷入昏暗。
　　“姜贤瑜！！”
　　江时贺的吼叫并没能留住她，他立刻跳下台，神色紧张的穿过人群，想要追上去，半路却被楚焉给拦了下来。
　　“你不能走！”
　　“让开！”他恶狠狠的盯着她。
　　“今天是我们的订婚宴，你就这样走了，我怎么办！”
　　“我再说一遍，让开！”
　　楚焉突然少了以往的聪明劲儿，非常愚蠢的继续与他较劲儿，挡在他面前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这一场闹剧，显然已经到了无法收场的地步。
　　江丰年面目黑沉的望着眼前的一切，在场的所有员工也都被这阵仗给吓到了，就连记者们都傻乎乎的站着，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仿佛下一秒，江时贺就会像个炸弹一样震的整个会场一片废墟。
　　“我说了，给我滚！”
　　江时贺忍了几秒，忽然毫不留情面的一把拽起她衣领，“你算个什么东西，订婚？见鬼去吧！”
　　说罢，他猛地将她往后一推，没有一丝犹豫的撇过她径直离开。
　　楚焉惯性般的向后斜倒，幸好身后的人给她扶助了，不然这一摔还不知道会不会断根骨头，江时贺手劲儿坚狠的拽了她，这会儿脖颈里还有被勒后的酸胀感。
　　她后怕的心脏乱蹦，大气不敢喘。
　　江时贺冲出会场后，礼堂灯火大开，众人议论纷纷，就连姚子木都愣的半天回不过神。记者见缝插针，一股脑涌到江丰年面前，江丰年却不如之前般配合，一直黑着面，保安很快上台将他护送走。
　　江时贺心急火燎的追到公司门外，却连她的影子也没见到，他恼火的扯掉领带，对着空气怒喊：
　　“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骗我，你给我回来！”
　　.......
　　S市师范学院后街的麻辣烫店内，顾客络绎不绝，等待的人群无一例外的抬着脑袋望着店里那台破旧的挂壁电视机。
　　“现在插播一条即时新闻，我市明星企业智一科技公司突发意外，创始CEO江时贺先生在智一大楼前的国道上与一辆黑色奔驰车发生碰撞，现已被送入医院急救，具体消息请看本台记者前线发回的报道...”
　　“天哪，智一科技哎，这下股票要跌了吧！”
　　“游戏APP里排行第一的那家么，怎么会这么突然啊！”
　　“不过...怎么有两辆救护车啊！”
　　“谁知道，也许不止他一个人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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