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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穿着淡绿色罩衣的医生终于出来了，Finch可以看见他塑胶手套上的血。
Finch走了过去：
“她……”
“很幸运。”医生抬起眼皮看了看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他在陈述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位挚友，而仅仅是简单的手术记录上的数据，“我们尽力补好了她的肺，不过我想很长一段时间她发不出什么声音，也无法吃固体食物。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不能进去，我们会把她转入特护病房，也许三天后，你们可以和她说说话。当然，是在得到许可的前提之下。”
“当然，现在她是结束了最要紧的一部分手术，可她身上还有别的地方需要缝缝补补，你知道吧？当然，你们要是等饿了，可以去一楼吃点儿东西再回来，我想距离手术结束还有很长的时间。”
Finch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到医生脸上的表情了，他知道这个医生没说出口的话：
“你们还想让我们怎么样呢？昏迷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情啊，我们已经尽力救回她了，不是吗？你们应该在胸前画十字，默念悼词，感谢上帝。”
因此Finch闪过身让出路，说：
“谢谢你。”
那个医生走了，Finch走回自己和Root坐着的长椅：
“医生说她现在没事了。”
“怎么可能没事呢？”Root抬起头，Finch这才发觉现在的Root和记忆中相比，也疲惫了很多，“怎么可能没事呢？”
Finch无法回答。
怎么可能没事呢？那是肺啊。
他坐在了Root的旁边：
“可是我想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Mrs. Groves。”
Root没有接这个话，沉默了一会儿，她说：“Harold，其实我……”停顿了半分钟，Root才能把剩下的话说出口，“你知道，我不记得了，关于我过去的事情，关于我和她，和你们的一切。”
“可我还是很……慌张？或者说，害怕。”她勉强地笑了一下，“坦白来说，看到她中/枪的那一刻，我的呼吸好像停止了，所有的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血喷出来，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Finch侧过头看了看她，医院惨白的灯光下，Root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或者，换句话说，她的脸色糟透了。
沉默了一会儿，Finch看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玻璃门——他们的挚友正躺在那扇门的背后，Finch始终不喜欢某些故作□□的新兴作家，把这扇门描述为“隔开了生死的门”，但眼下，他真的想不出别的更恰当的形容词了。
他试着开口：“Mrs. Groves，你知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他的喉咙一阵阵发紧，“当时我坐在副驾驶上，完全忽视了那个油漆工，你知道，当时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
Root摇了摇头：
“对不起，Harold，我不记得了。”
“噢，嗯。”Finch回答，“没关系，Mrs. Groves，无意冒犯，我并非是要揭开你的伤疤，让你想起一些……会令你痛苦的事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你……中/弹的那一刻，当我被交警拽着胳膊拉走的时候，我回头看到你，趴在方向盘上。”
“一片空白，手足无措，我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我从未对自己的懦弱产生过如此强烈的痛恨，坦白来说，这种痛苦自那之后一直没有消失。它隐藏在我内心深处，时不时跳出来指责我：‘你抛弃了你的朋友，Harold。’”
“我尽力去摆脱这种痛苦，可我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我自问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而不去做任何事？”
说到这儿，Finch不得不停下来，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自然，才能继续说下去：
“当Shaw说她看到了你时，我才明白在过去的这一段时间内，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怨自艾，这对事情没有任何益处，不是吗？”
“我想改变这一切，可我又毫无头绪，怎么去改变。你知道，除了骇客，我不擅长任何事情。”
“但是，当我听到你回来了，当我听到Shaw最终找到了你，当我知道了这一切，我想……”说到这儿，Finch深吸一口气，看了看Root，“我想我找到了方法。”
“我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Root，过去无法追回，不管是好的事情，坏的事情，甜蜜的记忆，痛苦的记忆，我们何不就此放手呢？”
“我们还拥有可供我们创造的未来，不是吗？”
Root笑了，看起来并非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如释重负：
“Finch，你很会安慰人，你知道吗？”
“我知道。”Finch也露出了自从Shaw出事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你很早之前就曾经跟我说过这件事，Root，我想这也算是我的优点之一吧。”
Root摸了摸自己耳朵后头的那条伤疤：
“坦白来说，Finch，你知道吗，我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复仇。”
“我想这可以勉强说得上是我为自己做的一件事。”
“可是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知道……你明白吗，我并不知道我是否要坚持去过我之前的生活。我是说，失去了这段记忆的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个体，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
Finch点头表示同意。
“我对Shaw说过，我买了一个三明治，中国风味的。”
Root低头看着自己握成拳的手。
“重辣，不加蛋黄酱，要很多很多芥末？”
Finch问。
“没错，在那一刻，我明白你们对我的影响有多大。甚至大的超过了我的想象。”Root点点头，“但是你知道，直到那一刻，我都不是十分确定，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过以前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融入你们。”
Root抬起头，眼睛看着天花板，很少见的表现出自己的犹豫。
“坦白来说，在你们找我的同时，我也在找你们。当然，她也帮了我很多，但她不肯太过详细地告诉我有关我和你们的事情。“
“她说，‘你要自己去寻找。’”
“我头一次听她这么说，心里想的是，这他妈什么废话。”
Finch知道Root口中的“她”，就是TM。
“后来，我在那次做任务时碰到了Shaw，确切点儿说，当我正要进去救人的时候，她告诉我已经有人进去了。”
“‘是Shaw。’她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问我要不要直接出现在Shaw的面前，她向我保证，这样绝对会吓Shaw一大跳。”
“我拒绝了，我认为我们双方都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所以我走了。”
“顺便帮Shaw搞定了另一个绑匪。”
Finch打断了她，补充道。
“顺便帮她搞定了另一个绑匪，毕竟这也是我分内的事情之一，不是吗？”
Root停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我又看到了她一次。”
“她站在街边，吃着甜筒，面无表情。”
“就在那一刻，Finch。”Root转头看了看他，“我突然觉得她对于我来说，并不是陌生人，至少我是如此熟悉她吃东西的样子，仿佛这情景已经刻在了我的大脑皮层。就像那些数据，就像键盘上的字母，我是如此熟悉这个场景，以至于我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Root笑了笑：
“所以我问TM：‘我和Mrs. Shaw之前，是否很亲密？”
“她笑了起来，仿佛我说了什么笑话。坦白来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亲密？自从我十四岁后，我就以为自己不会再和任何人亲近了。”
“TM笑了好一会儿，告诉我；‘也许吧。’”
“坦白来说，我对于她这个摸棱两可的答案并不满意，不过她一再坚持，我应该去‘自己寻找’，所以我只好作罢。”
“直到我今天见到Shaw，直到她拽住我，直到她问我要不要吃甜筒。”
“直到她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弥补失去的一切。”
“我想我知道了答案，Finch。”
Root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Finch：
“坦白来说，我的心情有点儿很复杂。”
“不过更多的，我想应该是兴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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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知道自己写崩了……只求小天使们轻拍！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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