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而有害

　　章三：优秀

　　早晨第三节课的下课铃刚一响起，胖子就出现在清野的教室后门口，不断朝清野挤眉弄眼。

　　清野看了下课程表，发现下节课是化学，于是毫不犹豫地翘掉了。胖子跟板子与李牧恰好在同一班，高三-17班，每次清野去他们教室都得穿越长长的走廊，从起点走到尽头。

　　清野打了个哈欠，刚走到17班的门口就被吵杂的声浪包围，这是普通班的正常氛围，清野反倒顿时清醒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来了兴致，重点班每天上下课都安静如鸡，搞得他老打哈欠。

　　胖子他们三人的座位就在教室右侧最尾巴靠窗的位置，三张桌子拼在一块，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饮料，像准备好要开一场小型会议似的。

　　清野走进教室时，除了一些女生的尖叫外，男生也频频回头。清野本身的名气就盖过了学校里的任何人，毕竟在西虹区，没人不知道山岛堂。

　　清野在无数双或热切或敬畏的眼光中淡定自若地朝李牧他们走去。李牧只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板子则郑重其事地挺直腰板朝他行注目礼。

　　“说吧，什么事？”清野随意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笔直的双腿交叠着跨在桌斗里。

　　“林青硕的事。”李牧随口答，手拢了拢他稍微有点长的头发。

　　胖子一坐下就开始朝零食伸出胖爪，拿了一包泡菜味薯片撕开，吧唧了两口，然后递给清野。

　　他们这个小组织，怎么说呢，除了清野是总指挥外，其他三人各自有不同的角色。胖子热情，擅长搞好关系，是搭建人脉与收集情报的一把好手。木木的头脑等于不存在，每天只会不断地练习格斗技巧，是战斗中类似杀手的存在。李牧在小组中的作用就相当于军师，擅长分析，权衡利弊。这点上完全是遗传了他老爸，李牧的老爸李叔是他家老爸的第一帮手，对他老爸忠诚到连房子都要建在他们家旁边。不过清野从没跟李牧一起上过学。因为用他的话来说，李牧是差生，他是优秀生——他们不一样。李牧在道上的经验与格斗技巧上都不输于清野，所以清野每次就专靠这个怼他，总能怼得他无地自容、无言以对、暴跳如雷。

　　清野兀自笑出了声。

　　“什么事情好笑？”胖子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说你的事。”清野回过神，一把抢过李牧手里刚拧开的酸奶。

　　“就是吧，我听到一些消息，”胖子吧唧吧唧地边吃边说，“林青硕最近在到处招募人，专招一些地痞混混。除了上次被我们逮住的高瀚，其他还有很多。”

　　“除了招地痞混混，还有没有其他？”清野问。

　　“还不知道，但他们除了招人外还到处惹事，像要给林青硕树立威名似的，野心勃勃的样子。”

　　清野抬了下眼皮，“林青硕那个娘们唧唧的？野心这个字跟他搭边么？”

　　“不是林青硕。”李牧突然插话，“是他身边那个左戍。”

　　“左戍？谁啊？”胖子立即问。

　　“林青硕相好，好像这个月才好上的。”李牧说着，眼底尽是不屑。

　　“相好？左戍？男的女的？”

　　李牧用他高冷至上的眼神扫了胖子一眼，“左戍这个名字你觉得像女的？”。

　　胖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连嘴巴都合不上，薯片屑掉落了一些。被清野皱眉一瞪，又赶忙闭上。

　　清野干完了一瓶酸奶，稍微思诸了片刻，说：“李牧你去查查那个左戍的底，胖子你最近就盯着那些喽啰的动向，他们在别的区混我们不管，要是踏入西虹区，就第一时间碾碎他们的念头。”

　　“得令！”胖子大声应道，神采奕奕，像一头虎视眈眈的棕熊。

　　而一旁的李牧却截然相反，像丝毫不感兴趣般，只冷冰冰地点了点头。清野也不在意，因为李牧的高冷并没有含任何不友好的信息，他一开始并不是个高冷的料，年少的他曾是开朗的、意气风发的、热情洋溢的......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一年前的某月某天吧，李牧像突然间就中了高冷的蛊，从此在冰冻三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再没有热回来过。

　　上课铃声响了，17班这节是英语课，但压根没几个人在听，全班叽叽喳喳的，同下课时间没什么两样。清野他们的小会议也还没有结束，讲完林青硕，又开始讲别区的一些情况。不定期开会——分享彼此情报，共同探讨，实时了解各地区的状况，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下课铃刚一响起，英语老师就像脚底着了火一般，快速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胖子他们也准备去食堂吃饭，结果刚起身就被一群女同学团团围住。

　　“清野，我好喜欢你啊！”

　　“清野你好帅啊啊啊啊！”

　　“清野能给我你的社交号吗？这是我的社交号7714......”

　　“清野，请拜托收下这盒巧克力！！！”

　　“清野你喜欢海苔饼干吗........”

　　全都是冲清野来的，人数之多令人咂舌，瞬间将教室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有好多是别的班下课跑来的，估计是17班里某些闺蜜通知她们的。这里的女生就是如此热情开放，完全不似重点班的学霸美眉们矜持。但她们平时可不敢去重点班围堵，那会被记大过的，于是她们只好日复一日的等待着清野上别班溜达的机会。

　　而清野则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并礼来尚往地用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对着她们笑。

　　胖子在一旁看得眼睛火热，平日里不是李牧就是清野，什么时候他跟木木也能有这样好的福利啊？其实福利是有的，粘着清野就对了，反正清野接收的礼物最后都会落到他手里，可以说，他这副身材就是靠清野的桃花运养起来的！

　　等他们到达食堂时，所有桌子几乎都坐满人了。但无妨，谁人不认得他们？只要李牧用寒冰眼神一扫，立马就有几个男人逃之夭夭地给他们让了座。

　　反正小会议已经开完了，等木木将清野的午餐端来时，清野立即端了就走。不用说，又找他的小情人去了，胖子对他这个重色轻友的老大早已经了解得透透的。

　　百里湛就坐在靠落地窗的一张桌子上，四人桌上都已坐满了人。

　　清野的身影从他们背后轻轻掠了过去。

　　坐在百里湛旁边的是一位棕色卷发的男同学，带着无框眼镜，正勺着一口土豆要往嘴里送，突然间感觉——屁股好像被人踹了一脚。

　　他疑惑地转过头去，就看见他的背后站了一位长相十分俊美的男同学，正对着他露出“友善”的微笑。卷发男同学不解，伸手推了推眼镜，又继续转回去勺那口刚才没吃到的土豆了。

　　清野蹙眉，我去，这家伙竟是个死宅男？——连他都不认识。清野再次抬起脚，这次不再是轻轻踹了，而是碾。

　　屁股的疼痛使卷发同学再次转过了头，这次迎接他的却不再是一个友善的笑容，而是阴恻恻的，像毒蛇般的目光。卷发同学瞬间打了个寒噤，此时他再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就是傻了，立即端起餐盘飞快消失。

　　刚注意到身旁的动静，一阵熟悉的气息就扑了过来，百里湛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清野若无其事地坐下，并朝着对面的两位男生也露出“友善”的笑容。那两位男同学显然不是宅男，立马起身自动消失。

　　其实清野对午餐没什么胃口，刚才他吃了太多零食。于是他只随意扒了几口，就开始拿眼光往百里湛身上瞟。发型，帅气；五官，英俊；校服，一丝不苟；吃饭，细嚼慢咽......清野的目光像只蜻蜓一样围绕着百里湛乱飞，飞着飞着，突然停留在了某处——百里湛的餐盘里有颗咬了一半的卤蛋！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筷子在清野的手指间轻轻晃动，像一个蠢蠢欲动的士兵，在蓄势待发。

　　终于，在百里湛被窗外的声响吸引去视线时，机会来临——清野的筷子毫不犹豫地立即发动攻击，电光石火间，他的筷子离那半颗卤蛋的距离仅剩1cm！却“啪嗒”一声被一股力量钳制住了，百里湛的反应快得惊人，这会正侧着脸，神情不悦地瞪着他。

　　清野讪讪一笑，只好将筷子收回来，手一缩却发现拉不回，一看，百里湛的筷子还夹着他筷子的顶端呢。筷子都是两人吃过饭的，这会儿纠缠在一块，口水沾着口水的.......

　　百里湛发现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筷子，突然反应过来他可能在想些什么，瞬间松开了筷子。

　　但为时已晚，口水恐怕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

　　清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桃花眼里全是暧昧。结果百里湛却将筷子撂在桌上，改用汤勺吃饭了。

　　但清野并不气馁，他收回视线，用筷子戳了一块土豆，然后特地伸到百里湛面前晃了晃，接着，缓慢的，将土豆与筷子一起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百里湛忍无可忍地起身走人。

　　清野独自在座位上，笑得像个神经病一样肩膀乱颤。

　　——

　　下午清野回到了重点班上课，恰好第一节就是体育课。

　　阳光恼人的灼得脸颊发烫，教练指挥着做枯燥无聊的体操。

　　到了自由时间，百里湛又跟男生组队玩起了篮球，这是为数不多的清野所知道的百里湛的爱好之一。同时也是他的痛点之一，清野别的什么都行，就是运动细胞不行，没两下就同往常一样败下阵来。他跑到树荫下拿水喝，同时用眼神追逐百里湛的身影。看他娴熟的传球，漂亮的投篮，快速奔跑时扬起的黑发，连续起跳时衣摆下露出的肌肉结实的小腹。清野一动不动地盯着，就像个色|情狂，好半天才注意到旁边一道跟他一模一样的视线。

　　他转头望去，就见旁边另一棵树下站着一位女同学，眼神痴痴地望着操场方向，双手紧张地攥着一张海洋色的信封。

　　不用说，情书。但这位女同学并不是他们班的，清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也就是说，这位别班的女同学，特地翘课，又写好了情书，明显是有备而来了。清野三两下喝光了手里的矿泉水，然后走了过去。

　　“嗨。”清野打着招呼，脸上又是一副友善的神情。

　　“啊，清...清野同学。”那位女同学先是吓了一跳，接着脸上浮现一抹类似害羞的神情，但眼睛的余光还是撇向操场的方向。

　　清野当然注意到了，于是他说：“你这是要，给百里湛同学送情书吗？”

　　没想到清野说得这么直白，女同学一惊，立即紧张得结结巴巴，“不....是.....我....我......”

　　“没关系的，喜欢一个人很正常。”清野轻声地说，声音就像微风般从女同学的耳边拂过，使她抬起了头看向他。

　　“我.......”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不用紧张，不如我帮你将情书交给百里同学？”清野微风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女同学有些犹豫，眼睛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看操场。

　　“或者——”清野故意停顿了一下，抛出杀手锏，“你也可以勇敢的亲自交给他，不用担心其他人的目光。”他边说，手指还边指了下操场上打篮球的男生及围观的女生。

　　女同学的脸瞬间红了大半，下一刻就直接举起双手，虔诚地将情书递到了清野面前，“拜、拜托你了，清野同学。”

　　清野的嘴角弯成了一个深深的弧度，“没问题。”

　　女同学终于跑开了，远远地又回过头，清野微笑着朝她挥手。女同学则突然弯腰鞠了个躬，然后才跑进教学楼里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始料未及的信封就被修长的手指打开了。清野抽出里面的粉色信纸，扫了一眼，字迹还算秀气但绝不算好看。

　　“百里同学，你好。我是高三-11班的杨梦林，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我想对你说——百里同学，我喜欢你。你可能惊讶，可能不信，但请别怀疑我的真心。我从高一就喜欢百里同学了，第一眼看见百里同学的时候，就心动了，你的眼睛漂亮得好像星星，我一直只敢远远地望着你。但最近，我连续几天都梦见了你，百里同学，也许是上帝........”清野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粉色的信纸被他揉成了一团。敢情这女同学一直在意|淫他老婆啊。意|淫就算了，这情书写得什么水平？你的眼睛漂亮得好像星星..........

　　清野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径直穿过操场，将那团玩意扔进了垃圾桶里，信封则在垃圾口处停住了，这海洋的元素还挺漂亮的。清野回头扫了一眼百里湛的身影，眼梢间突然跃起一抹烁烁的光。

　　于是，当百里湛晚上回到家，准备做作业的时候，打开背包就发现了一张海洋色信封，里面夹了张白色信纸。百里湛刚打开，几行熟悉的字迹就跃入眼中：

　　我要变，就变成阳光，
　　落在你的睫毛上跳跃，让你捉不到我又感觉我近在眼前；

　　我要变，就变成一阵风，
　　轻抚过你的脸颊，再顺着你的脖颈往下；

　　我要变，就变成一棵树，
　　当你靠近我的时候，就揽住你，
　　再用落叶去亲吻你，但你却不知道；

　　不然，就变成一张纸好了，
　　想象，此刻你正将我捧在手心里。

　　——清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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