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王下之臣

　　九歌五更天时就被秦央喊了起来，参加她当国王的第一天早朝。
　　从昨天被告知有早朝这回事，她内心就有些小兴奋和期待了起来。虽然她对陌原的印象实在是太模糊，甚至比第十位夫人养的那只狮子狗还要模糊。但她隐约明白当国王是个很好玩的事情，至少他宫中那么多天南地北的美人，光看看就觉得很幸福。

　　然而由于昨天夜晚太过兴奋，导致了她八岁的人生中，第一次长夜失眠。
　　此刻听着秦央在门外一声高过一声的提醒，九歌只觉得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她望了望床顶的纱幔，在床上咸鱼般蹬了蹬她的小胳膊小腿，终究还是耷拉着眼睛，强打起精神套上了薄纱和小靴子。
　　清晨的温度很低，她想了想，还是披上了一件彩绢织就的披肩毯。
　　昨夜的期待被睡意冲减了不少，她开始有种感觉，当国王或许是个辛苦的差事。

　　她打开门，瞬间大漠朝阳绚丽的光线洒满了她的小脸。
　　她抬起头迎着光看了一眼秦央，后者正大刀阔斧，身姿挺拔的站着，恍若一块坚实的花岗岩。
　　九歌负手在身后绕过他，小腿不急不忙的往前迈：“走吧。”

　　她神情天真，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但那眼睛濯濯光华，闪过夜空万里繁星。
　　秦央跟在她身侧半步，垂下眼就能看到她细长浓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这实在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他心想着。

　　殿内宽敞而华丽，地上铺满了青绿色柔软无比的地毡。内置着几张方桌，桌上琳琅满目的摆满了酒壶和金杯银盏。
　　陌九歌进了殿，端端正正得坐在正中央的软榻上，因为这软榻前的桌子为从方便陌原树立君主的威严，修缮的方方正正，十分气魄高大。
　　导致她一旦弯下身子，就会被桌子遮住视线。

　　此刻她身侧两步开外昂首挺立着秦央，左下方首座是战英，后面两张软垫依次是大漠第一勇士次仁阿登和驼队的首领何泽。
　　右首座是财政大臣班察巴，他下方依次是内务总管袁赋和年近花甲，慈眉善目的太师兆惠。

　　太师此刻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垂着头。
　　他生于中土，长在大漠，可以说的上是博古通今。
　　陌原在年轻时听他科普过一次星象和自然，被科普的昏昏欲睡之后，便很放心得将自己的孩子都丢给他去教，再也没有过问过。

　　自大王子出生，一直到前日陌原去世，兆惠已经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一面了。
　　此时有幸参加这样的朝会，看着身边几位算得上黄金国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不禁有些忐忑。

　　九歌小脸漠然，但眼睛睁大，打量着他们，兴趣盎然得准备听他们的讨论了。
　　几个大臣都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见九歌坐下也不说话。他们行了行礼，便自顾自得开始开晨会。

　　总管袁赋有着一张规规矩矩的圆脸，看上去就普普通通，老老实实，仿佛一身的棱角都被风霜磨平了。
　　他开口道：“后天就是七渊节了。陛下登基，该趁着节日，和大家见一面了。”
　　班查巴愁眉苦脸得点头：“是啊是啊。只是不宜铺张。”

　　袁赋想了想：“那日的烟火要提前备好。另外要催一下驼队，再运一些胡杨树来城中，把环境建设做好。”
　　班查巴：“要的要的。只是要精打细算些。”

　　次仁阿登声音低沉，脸上有一种沉稳的威严和骄傲，他徐徐道：“那天现场情况一定很混乱，防卫要重新布置。”
　　战英：“你着手安排，晚间把草图给我们看一眼。”

　　班查巴：“也好也好。只是人手尽量不要太多，七渊节全民休息，那天值班的人，是要付三倍薪酬的。”
　　次仁阿登扫他一眼：“人手不多怎么防卫？”
　　班查巴：“你的勇士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吗？人不在精不在多，总之能省则省嘛！”

　　何泽待他们说完：“驼队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中土采购了，等明天运了树来，过了七渊节又该出发了。”
　　班查巴赞成：“可以可以，但是这次采购不宜太大手笔。”

　　太师兆惠觉得自己的存在感有点低，他接道：“大公主喜欢驯鹰，先皇曾答应给她修一个猎场。二公主的琵琶弦断了，得再造一把。秋天快来了，大王子的新衣裳还没有裁剪好。另外，二王子想再打造两把长剑。”
　　班查巴张了张嘴，良久才道：“好的好的。”他顿了顿：“徐徐图之，从长计议。”
　　九歌：“......”

　　她将双手交叠在桌面上，下巴搁在手背上打量着他们。她的视线原本一直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荡，此刻终于定格在了班查巴的身上，
　　班查巴二十岁左右，皮肤是大漠中常见的麦色，不过唇红齿白，笑起来像风中的胡杨林，十分的健康活泼。

　　他的父亲曾经是黄金国首富，后来被陌原绑来任财政大臣，三年前去世了。
　　有人说他是积劳成疾，呕心沥血而死的。有说是帮陌原买的美人太多，被仇家暗算的。有说是办事不利，被陌原暗中处决的。
　　总之，他死了之后，他的儿子便被指派做了黄金国的财政大臣。

　　九歌对他有些印象，是因为如今后宫的美人，大多是他买来的。
　　这几年的美人，按九歌的眼光，比从前的都美了许多，风姿绰约，仪态万千。由此可见他的眼光，比他父亲要好上许多。
　　但是据说，是这些美人加速了陌原的衰老和死亡，那么这么一说，他似乎要比他父亲不称职许多。

　　察觉道有一道视线扫过来，班查巴转头看去。
　　随着班查巴突然安静下来，众人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九歌仍是浅浅淡淡的神情，她望着他们，声音软儒稚嫩：“左相怎么没有来？”
　　众人眉头一跳，皆沉默了。
　　战英想了想：“左相好几年不来了。”

　　左相左海棠公然反对陌原，早已经是国内公开的秘密了。他不来参加朝会，公开怒骂他沉迷酒色，昏聩腐朽。
　　这几年他一直在召集人马，私下敛财，许多商队都看到过他在关外买下的广厦和千亩良田。

　　九歌“哦”了一声，转向秦央：“那西门吹雪呢和百草杨呢？你前几天不是说看到了他们？”
　　秦央沉默片刻，每次看着她时，他的语气总是不自觉的温柔许多：“是有人在关外看到了，但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战英如鹰的目光盯着他：“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是走了，还是被别人请走了？”
　　何泽接口道：“前几日有流沙和风暴，他们能往哪里走？！如果回头走，一定已经尸骨无存了。”
　　战英：“即使是剑神，也死定了？”
　　何泽的目光如刀般锋利：“剑神也是人，只要是人，在风暴中，必死无移。”

　　战英看向秦央：“所以他一定还在城中。他在哪里？！”
　　秦央在他的目光几乎被压得喘口气，然而他还是挺直了胸膛。他正要开口说话，九歌悠悠道：“秦央不是我的护卫吗？找人要次仁阿登找啊。”
　　见次仁阿登神色震惊的望着他，九歌摸了摸下巴，疑惑道：“咦，难道不是吗？我刚刚听你说起加派人手防卫，以为来了外地人，也是你盘查呢？”

　　次仁阿登深吸了一口气，一种说不上来是欣慰还是惊讶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拍案而起:“是我，我这就去找。”
　　说罢他头也不回，气势汹汹的大踏步往外走。
　　班查罢望着他器宇轩昂的背影，后知后觉得喊道：“记得少安排人手。节前两天是两倍薪酬啊！”
　　九歌：“......”

　　她不禁喃喃道：“我二哥那么崇拜他，难道他真的那么厉害？”
　　战英轻轻叹口气：“即便是诸天神魔，看到他拔剑出鞘，也会失色动容的。”
　　九歌好奇：“你见过？”
　　战英低头拧眉，端肃了神色岔开了话题：“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以后不能再用“我”自称了。”。
　　九歌不解道：“那我怎么自称呢？”

　　战英嘴唇微微翕动，随后看向太师赵惠：“太师会教导您的。”
　　兆惠突然被点名，他看了一眼战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九歌“唔”了一声：“那.....我......本陛下饿了，可以去吃了早饭再来开会吗？”
　　太师抬头注视着自己教大的孩子，未免再被点名，神色慈和得主动开口：“......陛下是国王，当有一国主君的决断和魄力。无论想做什么，都可以！无论什么时候，您都不需要过问我们的意思。”

　　他话音未落，战英和秦央俱是眼皮一跳，飞快得扫了他一眼。那眼中的刀锋太锋利，兆惠被刮得一抖，他鸵鸟一般一缩，打定主意，不看他们了。
　　九歌面露喜色，虽然只是一点小小的肌肉跳动，但对于她整日没什么表情的脸，已经可以看得出是很喜悦了。

　　她当下就扶着桌面站起来，温和道：“那本陛下就去吃早饭了。既然不宜铺张，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自己回家吃吧。”
　　说罢她负手而立，施施然一步步走出去了。
　　她的裙摆从众人眼前闪过，战英抬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怎得，脑海中突然冒出陌原的身形来。

　　陌九歌刚走出殿门，便看到不远处柱子旁站着的两个年轻男子。
　　一个面如春花，一个冷若寒霜。
　　大王子陌言正对着一面小镜子，以手指为梳拨弄着耳边的碎发。他边拨弄边迷茫道：“这世上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呢？随便一个角度都是美男子。”
　　旁边的二王子陌吹风神态自若，视他如无物，抱着他的剑面色森冷的望着下方正在卸货的驼队。

　　直到听到了九歌的脚步声，他才转过脸来，低头行了个礼：“陛下！有西门吹雪的消息吗？”
　　九歌在心中无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大家都把他跟丢了。”
　　陌吹风按了按剑柄，面色又沉了几分。
　　陌言拍拍他的肩：“没遇到是好事，反正你也打不过他。哦，不对。听说剑神只有遇到对手才会拔剑，你应该没有和他比试的机会吧。”

　　陌吹风冷电般扫他一眼，突然拔剑出鞘。
　　只一瞬间，他横剑在手，剑端挑着一撮柔软的头发。他对着那头发轻轻一吹，冷冷的看了一眼陌言。
　　陌言看着那撮头发落叶般往地上飘，像是被人刺了一剑，俊俏的脸煞白煞白，几乎身子都要僵直了。

　　陌九歌无奈得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他：“想开点吧大哥。头发还会长的，谁让你打不过二哥呢。”
　　陌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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