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王下之臣

　　这一去近半个时辰，呼啸之间俨然已经跨了一个城镇。正前方是一个建地广阔的广场，其上鳞次栉比的挤满了人。
　　原本他们还只是松松散散，三五成群的结伴行走，待到白喉雕出现在天边的视线范围内，众人不由自主得沿着它飞行的方向跟着追了上去，鼎沸的人声如浪潮般，一波盖过一波。

　　“看上面，那是我们的小公主。”
　　“什么小公主，是陛下！”
　　“陛下可真美！”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是哪个国家的？！”
　　“陛下旁边后面是谁，看不清，难道是小气财神？”
　　“小气财神怎么好意思来，要不是因为他家的钱全用来修皇家道场，他怎会穷成这样！”
　　“那怎会不好意思来！钱全是他家出的，他更应当来看看了。多威风。”
　　“老朽掐指一算，那肯定是他没错。陛下还没有扩充后宫。大臣里也只有小气财神生的俊俏，勉强可以陪陛下上一趟功德殿！不然你们说还有谁？”
　　花满楼听着秦央的手指嘎吱嘎吱作响，心中默念，保持冷静，保持冷静。

　　这时一人道：“袁总管就很好看啊。珠圆玉润，如花似玉的。”
　　此言一出，那人四周齐齐响起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似乎是不敢苟同。

　　又有一人接着他的话音道：“你们看，旁边那孩子是谁？！看他穿的多贵气，他手里的扇坠，闪得我眼都要瞎了。是哪家书童吗，还是贴身护卫？”

　　众人有人狐疑，有人赞同，争论不休，又有人猜测道：“莫非陛下后宫已有美人了？！”
　　“有可能有可能......陛下天仙似的标致人儿，必定多得是裙下之臣。”
　　“陛下才八岁好吧。说的你好像见过陛下似的......”

　　下方吵吵嚷嚷，众人彼起彼伏的议论着，花满楼耳力超群，此刻捕捉到下面的对话，听惯了圣贤教诲，此刻小脸越发板正，他握着扇柄的手指顿了顿，将扇子往袖中收去。
　　九歌手中正把玩着那金镶翡翠，贝壳形的扇坠，十分安逸。见花满楼撤手往回收，她拽住了没放，抬头问：“怎么啦？”

　　此刻她半倚着秦央，身子懒洋洋往下滑，头顶正到花满楼的锁骨。她这般转头，便能清晰的看到花满楼远古白瓷般的白净的小脸。
　　花满楼闷闷的不答话，问道：“快到了吧？”

　　“嗯”，九歌重重点头，玩心大起。她的小脑袋像皮球一般晃来晃去，时不时就晃到花满楼肩膀上。那束发的莲花座在花满楼的肩头一下下的乱撞，如此反反复复着，自顾自玩的开心。
　　一个没防备，她的后脑磕上了一个坚硬的弧度，这一下力道不小，九歌猝不及防，极轻得“哎呦”了一声，抱着头不动了。

　　她转头逡巡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花满楼的下巴上上。想来是花满楼转头看他，半晌，她伸出小手大咧咧的摸索了两下，未注意到花满楼本能得往后一弹。
　　花满楼今日穿的一件湖蓝色的云锦，九歌从他肉嘟嘟坚硬又柔软的下巴摸到他的锁骨，顺着锁骨又触到领口的云纹，正欲顺手再往下摸一把这瑰丽多彩的衣料，然而手刚触到他的胸口，花满楼闪电般攥住了她的手。
　　不知是不是沙漠气候干热，又在半空中疾行了许久，花满楼小脸沉下去，看那神色，竟是想教育她，又不知从何开口，只憋出一句耳熟的话：“陌九歌，你知不知羞的？”

　　他的力道不大，然而刚好能将九歌半蜷的右手包裹在掌心，让她动弹不得。
　　九歌试探性抽了抽，没抽的出来。她不明所以，静默片刻后，食指微动，挠了挠花满楼的掌心。
　　这一下似是几片极轻得羽毛从手中划过，花满楼只觉得掌心微微发麻，声线微微提高：“你！没有人教过你......？！”
　　九歌歪着头：“怎么啦？”

　　花满楼听得出她话音中的天真和活泼，感觉到从离了宫殿，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话音一顿，蓦然间想起她娘亲早逝，确实没有人悉心教过。一个人胡乱长大，男女大防懂得少了，也是人之常情。
　　思及此处，他心下像浸了海水，软活活的，耐着性子教导她：“男女有别啊！”

　　“啊？”九歌面露疑惑，盯着他看了半晌。认真得思索片刻后，她抬起另一只没被他束缚住的左手，飞快的摸了一下他的胸口，一本正经得问道：“碰了会怎样啊？”
　　花满楼一噎，脑中极快得闪过几个念头，最后，板起脸道：“会死。”

　　九歌“哦”了一声，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几只手指，见花满楼不动声色，她用力拉起他的手往自己的白皙的颈间伸去，边拽边道：“那你摸我一下，是不是就扯平啦。”

　　然而花满楼的手并没有触上去，他手掌上托，将九歌的手反握在掌心，并没有更进一步。他从未见过这般滑头又刁钻的女孩子，屡屡败在她手里，又无奈又气恼：“陌九歌，我不是开玩笑的。”
　　九歌愣了愣，侧着身子，讨好得蹭了蹭他的肩膀：“你以后不是我的王后嘛。那也要注意男女有别吗？我从前听墙角的时候，听我父皇说过......”
　　一听到“我父皇”这两个字，花满楼突然有些脑仁疼，他直觉得打断她，唤道：“陛下！”

　　九歌顿住了话音：“嗯？”
　　花满楼松开了攥紧她的手，认真道：“君子不妄动，动必有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君子不苟求，求必有义；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你是一国之君，更应是黄金国臣民的表率才是！”
　　这话九歌小时候曾听兆惠说过，然而除了兆惠，上到陌原，下到扫地官，在沙漠中，都是没有人信奉君子这一套的。

　　她想了半晌，直觉若是围绕君子的问题讨论下去，她是说不过花满楼的。
　　她倏忽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问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是说不说空话，无论何时，不失人也不失言对吗”
　　花满楼倒没料到她居然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低低得“嗯”了一声。

　　九歌又情不自禁得觑了一眼他的衣料，似得到了一个保证，她安心的问道：“那昨夜你说了等我长大，商议做我王后的事情。是等我长到多大呢？”
　　未等花满楼回答，她惊喜道：“是来了葵水吗？”
　　自幼根正苗红的花满楼耳根一红，如被雷劈。他微微张口，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恰好一阵风迎面灌进他喉间，呛得他剧烈得咳嗽起来。虽然他还小，但葵水是什么，他竟然知道！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那就要问他的六个哥哥了！

　　幸好，班查巴此时也追了上来，他抛出一张面具，对着花满楼喊了声：“接着！”
　　那白银面具雕刻的栩栩如生，右上角还刻出了一片枫叶的形状，他话音未落，花满楼已将他面具接在了手上。

　　下方人声已成鼎沸之势，班查巴看着前方满眼沙土色中横空出世的白色皇家道场，发自肺腑的说出了他每次来都会说的那句：“真他喵的壕无人性！真他喵的烧钱啊！真他喵的败家啊！”

　　皇家道场占地千亩，四周围墙皆是顶级的汉白玉石块，那白色由于材料的新颖，显得纯格纯净净。
　　道场入口是一方沁蓝的蓄水池，水池中倒映着纯白的围廊和碧蓝苍穹，影影绰绰，五色流光尽显烂漫之景。

　　沿途修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回廊，回廊中大约1000道的白色立柱拱门，每一道都高逾百尺，耸入云霄。
　　其顶端黄色的柱头皆是纯金包制，下端蜿蜒纠缠的枝条被镶嵌了无数的天青石、红玛瑙、鲍鱼壳、紫水晶和珍珠母。
　　玉石地面上沿路绘画着巨大的花枝藤蔓，一路蜿蜒向前，曼妙女子漫步其中，步步生花，美破天际。

　　白喉雕从拱形立柱中上下翻飞而过，直奔巍峨的道场主殿。
　　殿内的地毯采购自波斯，梁上每隔三步高悬着一盏水晶灯，红烛燃于其中，仿似红莲业火，迤逦非常。
　　这一路烛火的尽头，先是一方五层高的平台。拾级而上，其上左右各摆着四张简单的楠木太师椅。

　　再往上三层，高悬着两张匾幅：“功德无量”“佑我大荒。”
　　匾额正中一张长椅，椅身薄弱，由冰冷的铁块打磨而成，椅背和扶手遍布被磨平了尖刺的荆棘条和石块，让人望之生寒。
　　班查巴远远在半空中望见，便“啧”了一声：“这些人真够坑的，先皇在时明明铺了厚厚一层狼皮，又不知给谁拿走了。陛下你可要惨了。”

　　九歌迅速的瞥了一眼班查巴，那视线格外冷峻，看的班查巴一滞，随后似是明白了什么，闭口不言了。
　　此刻人群还没有涌进主殿，四周空旷寂寥，只有两对皇家卫队守护在两侧，见三人落在上面，他们整齐划一的侧了半身，微微俯首，长戟枪地，重重得往地上击了三下，发出金属鸣戈的铿锵之声。
　　三声罢后，他们又迅速恢复队形，目光如炬，凝望着前方。

　　班查巴手向两侧张开，环顾着殿内，深吸了一口气，陶醉道：“都是金子的味道！好香啊！”
　　九歌不搭理他，慢悠悠的往王座上爬，然而身子还没坐稳，花满楼已经先坐到了她身侧。

　　班查巴看看他们二人，喃喃道：“这......这是王座啊。”
　　九歌却不以为意，还往旁边挪了挪，小手成拳锤了锤花满楼的肩：“你累了吧？骑白喉雕很辛苦哒！来，多坐过来点，休息一下。”
　　班查巴：.....他心中腹诽，骑个雕而已，哪里累啦。

　　花满楼的屁股刚挨到王座的边，就触电般弹了起来。他伸手拂过王座上的遍布的荆棘条，那上面的尖刺虽然被割去，然而并未磨平，一块块的凸起着，咯的十分难受，简直是缓刑一般的存在。
　　班查巴干咳了一声：“先代国王曾有遗训，国王不应坐得舒服，必须时刻保持警醒，才能警戒自身，聆听民众的申诉，主持正义和公平。”
　　花满楼微微皱眉，“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站起身。

　　他有些垂头丧气，又不知是心情是怎么回事，只能暗暗的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国家，这是她的命运。不关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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