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王下之臣

　　九歌穿着一身红衣，外罩一层白色连帽云纱，头上戴着束发紫金莲花冠，发髻高高竖起，绑成马尾的形状，额间勒着珍珠串成的金抹额，脸颊左边绑着一根极小的小辫，其间有红丝缠绕，用金八宝坠角，脚蹬着一双露出脚背的鹿皮鞋，鞋上有银线从脚后绕过脚背，打了一个活灵活现的金蝴蝶。
　　她今日薄施脂粉，尽管表情依旧浅浅淡淡的，但眸色清澈明亮，盛装之下，更显俏皮，当真是睥睨生辉，气定神闲。

　　当然，如果她不是两手各拿一块羌饼，吃的满嘴油光，就更完美了。

　　九歌环顾了一圈周围的人，视线从达娃身上飘过，眼睛专注得瞧着花满楼闪了闪，看样子是又准备扑上去。
　　然而花满楼看着她愣了半晌后，率先往她面前走了一步：“吃的什么？”
　　九歌抬起手里剩一口的羌饼，边嚼边道：“饼啊！还有一点点，你吃不？”
　　花满楼微微皱眉，却是接了过来，道：“昨夜剩的？”

　　他面色一向单纯和煦，此时面色也算柔软，但不知为何，九歌一眼看出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高兴。
　　她想了想，老实道：“是啊。你也饿了吧，我忘了给你留啦，下次一定先让你吃。”

　　花满楼将饼接过来吃下，心中有些无奈，心想着让她别吃冷的，她怎么就不听呢。
　　看来改日有必要让她和我一起听一听的医圣的药谱课程。

　　他从袖中掏出锦帕，先将自己的手指擦干净，又将九歌的手拉到身前，把帕子往她掌心一搁：“冷了，以后别吃。”
　　他的发梢近在眼前，九歌呆呆看着，半晌才道：“可是好饿。”
　　花满楼道：“饿了找点热的嘛。”他转向昌河的方向，小小年纪，板起脸却有了几分厉色：“以后冷的别让她吃。”

　　他语气还算和缓，并不疾言厉色，然而众人皆是听出了一阵寒意。昌河走上前，神色歉疚：“陛下，是我不好。”
　　九歌摆摆手，并不生气，只是道了声：“退下吧。”她自三岁便独自一人生活，虽常去达娃处蹭饭，但她年纪太小，性格又沉静，达娃又个不擅长照顾孩子的，三天两头没去吃饭，无人发现也是常有的。饿了啃啃剩饭什么的，她早已习惯了，此时是真的不以为然。

　　她凝眸望着花满楼，正想说句什么，一声嘶吼打断了她的话音。
　　班查巴如林间的鹿，跳跃着向她奔来。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从楼下一路跑上来的，一直跑到九歌面前都刹不住脚步，险些摔倒在她身上，被李寻欢拖了一把才看看站稳。
　　他边撑着腰粗喘气，边向李寻欢道了声谢，然后炯炯有神的望着九歌：“陛下，幸好你还没出发，真是太好了。”
　　“嗯？”九歌微微侧头望着他，十分不解。

　　班查巴从袖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宣纸：“陛下，过个目，签个字吧。”
　　九歌一手泛着油光还捏着帕子没动，一手将宣纸接过来。然而只用一只手不方便，半天没弄开，她默默得抬头看着班查巴。
　　班查巴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随后看向九歌油哒哒的手，认命的蹲下身，将纸打开，平举到她眼前。

　　班查巴见她开始看，眸中闪着殷切的期盼和惆怅，碎碎念道：“陛下，皇家马场不是有个蓄水池吗？蓄水池旁边不是有个汉白玉柱子吗？柱子旁边有个圆形的石墩？石墩上面雕着一个人倒骑双马的画像！你还记得不？”
　　九歌抬起头，茫然道：“不记得。”

　　班查巴仿佛被当头砸了一锤，俊朗的脸瞬间黑了，他垮着脸：“你不记得了？陛下，你怎么会不记得？”
　　九歌看完一连串龙飞凤舞的大字，摇了摇手上的纸：“所以，那石墩下藏的金子被偷了？”
　　班查巴重重点头，面前凝重：“整整一百两金条！还是我父亲藏下来的，全不见了！”

　　战英和袁赋跟在他身后慢条斯理的走过来，袁赋仍旧一脸亲切，笑嘻嘻的，对着九歌行了个礼。
　　战英睨一眼班查巴，声音如碎冰，评价道：“神经病。”

　　班查巴蹲着的脚一抖，险些往前趴去。然而他终究不敢骂回去，只是委屈道：“陛下！我父亲此刻肯定死不瞑目，在地下等着我呢。待我百年之后，他一定迎面就会给我一个大耳刮子。”说罢他递过去一只笔：“签个字吧，须得速速派人去把金条找回来啊。”
　　九歌接过笔，在指尖轻飘飘转了个圈：“可是，今日侍卫都被秦央带去维持治安了。”
　　班查巴继续挣扎：“皇家卫队不是都在吗？”
　　战英望天翻了个白眼：“皇家卫队走了，谁保护陛下。为了一百两金条，你疯了吧你。”

　　袁赋望着班查巴那么高的个子，却蹲在地上委屈着不做声，安慰道：“你好歹是首富的儿子，又是财政大臣。幸好只是一百两金条，也不是什么传家宝。过了今日，派人去找找吧。”
　　班查巴耷拉着脸，愁得简直要哭出来了,真切道：“那就是我的传家宝啊。”
　　众人：“......”

　　陌久茶懵懂得接了一句：“传家宝为什么不藏在家里，要藏到皇家马场呀！”
　　班查巴道：“那里安全呀！我藏在另一个石凳下的珍珠项链就没丢。”
　　众人：“......”

　　战英实在受不了他们，站在长廊边伸出手往下方轻轻一招手。
　　伴随着尖锐的鸣声划破天际，两只白喉雕刹那间冲天而起，盘旋了几圈后，扑扇着翅膀，落在长廊边。
　　战英伸出手：“走吧陛下，你与我同乘一雕。班查巴单独一只，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九歌看着他宽大的手掌，另一只手扯住了花满楼，道：“花满楼呢？”
　　战英收敛了神色：“今日大典，不是儿戏，陛下不要闹了。皇家道场十分热闹，花公子可以随意游玩，我会派人照顾好的。”
　　他本就是一脸正色，此刻面色沉峻，看来气势逼人。

　　九歌却毫不在意，仍是悠悠道：“花满楼不去，我也不去。”
　　花满楼一怔，心知这日子应当是很特殊，自己是个外族人，只怕是不妥。他背起手在身后：“陛下去吧，你可别任性了。”
　　九歌乖巧的低着头想了想，片刻后，她更紧的把花满楼的胳膊拽过来搂住，单薄的小身板也挨得近了些，道了声：“你不去，我也不去。”这话既是对战英说，也是对花满楼在说了。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她力道有什么变化，花满楼却感觉的到，此刻若是能嵌进他骨头里，只怕她毫不犹豫就嵌进来了。
　　那动作之间，除了固执，似乎有些隐隐的焦躁和不安。
　　花满楼不禁怀疑，不知那大典具体要做些什么。她毕竟，还是会紧张吧。

　　战英沉下脸：“陛下，今时不同往日。你若再任性......”
　　他话音未落，九歌突然仰起头望着他道：“那你待怎样？”她还是那幅对什么都不以为意的样子，娇声娇气道：“太傅说了，我是国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花满楼不去，我也不去。”最后一句说完，她眸中已是带上了一抹厉色，颇有些坚决之意。

　　空气中气氛一瞬间变得很古怪，战英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她，握在袖中的手极度攥紧了又松开了，似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花满楼不动声色得靠过去些，九歌肩头微微颤抖，僵硬了一瞬，拽着他的手攥的更紧了。

　　半晌，众人都不出声，却是达娃率先打破了沉寂，其声千娇百媚：“为什么班查巴能去，花满楼不能去？班查巴不就是长得好看吗？花满楼虽然小，明明更好看吧！”
　　一直在想着那一百两金子的班查巴突然被点名，一脸懵的看看达娃，再看看战英，最后看看九歌，六神无主道：“我不是因为长得好看才有资格随陛下进功德殿啊？”
　　达娃扫他一眼：“哦，那是因为什么？”
　　班查巴结结巴巴道：“因为，因为，我是财政大臣......”许是自己也觉得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低了下去。

　　九歌闷闷道：“父皇在时，随他进功德殿的都是美人。为什么我做国王，要被这样对待？我不服。”
　　班查巴反映了一会她说的话：“啊？”
　　皇家道场可同时容纳万人，功德殿位于皇家道场最上方的石阶之上，坐在那里可俯瞰整个道场，只有国王才能登上，一众大臣只能随侍在下层。
　　然而陌原不爱按规矩办事，自当了国王，每次大典都会一左一右，各揽一个美人拾阶而上。二十几年下来，逐渐变成了新的风俗。

　　班查巴越想越不对，下意识反驳道：“不是啊。我随陛下去也就算了，毕竟我是大臣里最好看的。列......摄政王你都四十岁了，凭什么呀？”
　　战英：“.......”他闭了闭眼，缓和了神色：“陛下，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毕竟......”
　　剩下的话，他还未说出口，望着九歌坦荡的眼神，他舌头打了个弯，将话音咽回了肚子里。

　　九歌信誓旦旦道：“花满楼会保护我的。”
　　叶开劝道：“陛下，小花不是黄金国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你还是，随摄政王去吧。”
　　九歌一声不吭得望着他们，然而那态度很明了，她是不肯罢手了。

　　战英来回看了他们一眼，对李寻欢说道：“先皇在时，有一年大典，曾让如意夫人和拉则夫人带上银蝶面具，图个新鲜有趣。若是怕给花公子生出是非，宫中有几幅白银面具，不介意的话，可以戴上。只是还请保护好陛下安危，没有陛下通行灵文，届时几位回家，也会多有不便。”
　　这话意思是很清楚了，他已然准了让花满楼陪九歌去参加大典。然而想必大典之后，就该下逐客令了。

　　李寻欢沉吟片刻：“放心。”极轻和的两个字，却似有种魔力，众人之间的气压，顷刻间便冲淡了不少。
　　他摸了摸花满楼的束发：“没事的，去吧。”
　　花满楼不置可否，淡淡的“嗯”了一声。

　　秦央一个梯云纵，抱着九歌和花满楼，轻飘飘上了雕背。他望着李寻欢的方向偏了偏头，微微一笑，向着云雾深处蹁跹而去。

　　九歌和花满楼并肩而坐，望着天边缓缓爬上来的红日，她笑道：“花满楼，你没有见过沙漠的红日吧。金灿灿的，可美了。”
　　花满楼望着远处苍穹，那日光铺展开来，有一种别样的狂野和艳丽。他眸中倒映着那一片璀璨金色，低低得“嗯”了一声：“是啊，很壮观。”
　　九歌嗓音稚嫩，诚恳道：“嗯，我和你说啊。这红日，这云海，这整个黄金国。所有的江山如画，在我眼里，都比不上你一个。”
　　花满楼捏了捏自己的耳朵，瞪她一眼：“不知羞。”。
　　谁让她见书就困，不学无术来着。这不是把老陌家祖传情话，逐字逐句，都记得听清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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