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瑶不娶

　　皇后娘娘面上并无偏颇，只召了诸家闺秀一一问了话，又每人赐下一支珠钗，而后便遣诸人离开。待大殿中的人散尽，皇后又同几人闲话了几句，言语间见几人懂事，也就着人送她们回去。

　　大殿中还留着一行人的气息，开了殿门，这气息便与春色融在一处，恍若群芳争妍。佳期不禁好奇，这柳家的两位小姐，最后究竟谁能一枝独秀呢？

　　出了清宁宫，几人嫌坐轿晃得头晕，便索性散步回去。见走得远了，毓哲方才捂着心口哎呦着，苦着脸同佳期说：

　　“姐姐方才递给我眼神，我可是懵住了，想了想只记得魏承班的一首《渔歌子》，姐姐想的倒快，在名字上面做文章。我只知道要说好的，可我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说什么。”

　　庆欢闻言抬了头，噤了噤鼻子含了“嫌弃”说：

　　“不认识？我怎么记得方才有人说在王府里便听说过什么\'这两位小姐是极好的\'呢。”

　　毓哲掩面笑着，解释自己也没有办法，实在不知除了这个还能说些什么。佳期也坦言自己一不知晓她们的容貌，二不了解她们的性情，实在难说什么。还是夸名字好些。既不违心，又能让皇后和柳大人高兴。

　　“你们两个人真是会哄人。”庆欢走得热了，又怕晒，便召了宿妆替她打伞，待荫凉时才接着说，“倘若没有你们两个陪母后唱这出戏，今天想必也不会这么顺遂。”

　　“不论我们唱不唱戏，这事情已经定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这戏唱得好一些。”佳期也微微出了汗，只拿帕子擦了擦，含笑对二人说，“免得最后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倒成了有不是的人。”

　　话说开了，几人也不在这件事上饶舌。只安心等着旨意，静候花落柳家。

　　“凤谕，安国公府长女柳如烟、次女柳如眉，笃静心诚，温慎持恭。特择入成玉殿侍奉，以示皇恩。”

　　三日后，这道清宁宫的谕旨便晓谕六宫。因早已在意料之中，也没有掀起大的波澜，只是复学一事也就定了下来，这倒让庆欢好生难过了一阵。

　　第二天便是第一日见柳家两姐妹的日子，平日里佳期皆是随意的，今天却偏偏不敢怠慢，见毓哲那里也是早早地敞了门，便知她也是一般心思，少不得心中暗笑。

　　许久没有细心打扮过，几人挑衣裳便费了许多功夫，见着妆奁里的珠钗，佳期见了便觉得头痛得很。这才知道庆欢的“痛处”，想到日后日日都要如此，佳期便觉自己安慰庆欢的话皆苍白起来，只余一声叹息。

　　最后只择出一件粉霞锦绶藕丝缎裙，配了了缎织掐花对襟外裳，虽然娇气了些，却也合身份。又从母妃精挑细选的匣子里取了支金镶珠石珍珠蝠纹簪，新换了洒金彩绘花蝶纹的帕子，审视了许久，方才安心出门。

　　毓哲那里没什么动静，佳期不放心，便留了众人在自己殿里，只一个人去寻。刚进了大门，便听见里面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少不得探身看了看。

　　“郡主您别急，自入了宫咱们又没戴出去过，肯定还在宫里的。”

　　藕秋伏身劝着，一众宫人也忙里忙慌地翻弄着大大小小的匣子，只是毓哲急得很的样子，一只胳膊倚着妆台不耐烦地说：

　　“那可是母妃特意留给我的，要我好好保管，这找不见了，我能不急吗？”

　　“妹妹这是找什么呢？”

　　佳期实在下不去脚，只好站在内殿外围咳嗽了一声，看着乱作一团的宫人们问着。

　　“安夕郡主来了，你们还不停下——”

　　藕秋见着佳期，忙令她们止住。又吩咐了几个素日伶俐的简单收拾了下，佳期这才进了来，搭了毓哲的肩安慰着：

　　“不论丢了什么，这样胡乱地找怎么能找着呢？还是先都好好收起来，等回来了重新整理一遍再依样记下，下次再寻什么就省事了。”

　　“今天可是能让你寻东西出来的日子，咱们也该走了。若是迟了，罪过可就不在丢的东西上了。”

　　毓哲眉头依旧皱着，只是权衡几番，还是那头的事更为要紧，便咬了牙舍了这里。见她心绪烦乱，佳期三言两语替她安顿好事情，只说一切东西都不动，内殿不许进人，只等她们郡主回来再收拾。

　　成玉殿

　　“奴才给两位郡主请安。”

　　走到成玉殿门口，佳期轻声提醒毓哲别一心惦记着别的事情，得要专心应付殿内的事才是。毓哲点了头，二人刚刚进殿，便有两人从偏厅里出来，款款行了大礼。

　　“两位姑娘免礼。”

　　佳期二人和声吩咐着，解了外衫交由宫人搁置起来，那柳家的两位小姐引了二人到了偏厅，端敬公主正拿了书看，见了她们两个进了来行了礼，只将书递给身边的宫人，置了一枚莲花珞的花签，便和颜同二人说:

　　“两位郡主来了，庆欢今日怕是要迟了，先坐下用膳吧。”

　　话毕，柳家两位小姐便扶了二人坐了，又亲奉了碗筷至二人面前，那位年纪小些的正欲布菜，端敬却开了口说：

　　“姑娘来是侍奉笔墨的，这微末小事是下人们的事情。母后恩典，你们也不要自轻了身份。”

　　二人忙欠身答是，年纪小些唤如眉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只怯怯地看着姐姐，那年长些的如烟只使了使眼色，二人便立侍在一旁不再言语。

　　她们是一样的打扮，鹅青色的缎花小衫、月白的回字纹裙、额间戴的是山茶绢花，并无一丝金玉之物，虽然清简，却显出恭顺的意思，这是国公府含了心思。佳期又留神二人举止，如烟小姐还算端庄，只是那位如眉多少毛躁些，可她年纪小，模样也好过她姐姐一两分，这样也算是难得了。

　　庆欢不在，这餐饭用得格外安静，只有筷子偶尔触碰碗盏的清脆声音。佳期觉得桌上的一道五色莲蓉卷看着极是美味，可吃起来吃相怕是不好看，想想便算了。待宫人服侍漱了口，便随着端敬进了正厅。

　　端敬只依旧取了自己方才看的书，从书案上拿过一本用旧了的册子，取出了签子随着书平铺在桌上。柳如烟研好了墨，递了公主素日里常用的笔，又在案上的四足青玉莲花纹饰双耳香炉上点了一支香。待端敬凝神写起批注，便只从宫人处接了茶盏，轻轻落在案前，而后便安静地立侍一旁。

　　佳期和毓哲前时便商量好，这一阵在学里做的活计既要静，又不能惹人笑话，便定下就这几日一起绣一幅鹿鹤同春的屏风，置在院子里又安静又雅致。

　　柳如眉从柜子末的第三处小格子里取了丝线交给二人，轻声问要不要自己帮忙理一理，佳期只温声告诉她不必，只和毓哲分了颜色，各自理了起来。

　　“庆欢公主到——”

　　这正厅本是安静，听说庆欢来了，除了端敬不为所动，其他人都抬了头，就连佳期和毓哲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一齐往门口看去。

　　不多时，庆欢被众星捧月一般地迎了进来，碍着有外人在，佳期二人还是起了身行了平礼。柳家姐妹二人行至厅中，行了大礼向庆欢公主请安。

　　“是我来的晚了，累得你们多行一次礼。都起来吧。”

　　庆欢随意的解了外衫，宫人迎上来接了，她也没有多看柳氏二人，只跑到端敬案前，探身说：

　　“然儿给皇姐请安了。”

　　“你说说，自己来迟了多久。”

　　端敬公主连眼睛都没抬，只翻了一页书，轻声问着。

　　庆欢也不怕她生气，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说：

　　“这是皇姐的地方，我来皇姐这就是来自己的家，哪有迟不迟呢？”

　　端敬不语，润了润笔继续写着字，眼看这一页最后一笔落下去，方才抬头看着庆欢说：

　　“罢了，我也说不过你。两位郡主在练习绣工，你若喜欢就去瞧瞧。”

　　庆欢抿嘴笑着，俏皮地答了一声是，而后便过去找了佳期二人，柳如眉替三人倒了茶，摆在绣架旁的小案上，正欲退下去，庆欢忽然叫住她说：

　　“我春蒐前有一幅桃花及春图没画完，你去帮我寻出来罢。”

　　她应声下去，从正厅西侧架子的一间明格处拿了钥匙，开了旁边的柜子从上面数面第五个抽屉，果然里面铺着那只描了几笔的桃花图，她小心取过，展开来同庆欢说：

　　“公主寻的可是这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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