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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那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沈凉问他。
柳江城听了这请求，笑着点点头，道：“只要大人把手给我，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眨眼即可。”
沈凉点点头，把手放在柳江城手上，静静等着结果。
柳江城握着沈凉的脉搏，看着他的眼睛，神识一层层深入……
一片火红，杀伐不绝的声音响起。
他看到了沈凉……不，涂南跪在佛龛前，对着另一个人，苦苦哀求他放过自己亲人。
那人残忍一笑：“求我没用，殿下，斩草除根的道理还是您教会我的。”
“来人！”一声令下，几个铠甲着身的侍卫走进来。
“把我们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拉过来。”
“不要！不要！”涂南扑上去，抱住梁王的腿：“求您放过我父皇母后！涂南、涂南给您称臣！您……”
梁王半蹲下来，捏着涂南的下巴，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上站上的灰尘，说：“殿下，您称臣？您是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只能对一个人称臣……皇帝不死，您怎么效忠我？”
涂南呆呆的跪在原地，像被抽干了力气，等待着屠夫的刀落下来。
外头传来一阵哭嚎声：“陛下！娘娘！你们不能这么对待陛下！”
“狗贼！”
然后是刀剑捅进身体的声音，外头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只有涂南知道，那是父皇身边的老公公，王雨公公，小时候一直抱着自己的人，死在了这扇门外面。
皇帝和皇后被拖了进来。
“父皇、父皇！母后！”涂南挣扎着想爬向他们，却被梁王狠狠踩住地上的手，他从未受过这般苦楚，疼的额角冷汗直冒。
皇后看见自己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小儿子竟被这般对待，脸上挂满了眼泪：“南南，别过来了……别过来了……”
“母后！”
“本王真是看不得你们家人情深……把剑拿来！”
“是！”
没一会儿，下面的人就把天寰剑呈上来了。
“你这逆贼！这是我小儿的剑！你也配使？”皇帝看见了天寰剑，想冲过去夺回来，却被身后的人按住不能动弹。
“涂南的剑，确实只有涂南用才名正言顺……”说着，他放开了踩着涂南的手的脚，说：“你不是说要效忠我吗？去吧！拿着这剑，杀了你父皇……”
说着，把剑扔在涂南身边。
涂南看着这剑，惨然一笑，拿着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杀旧皇，立新帝？”
“你做梦吧！”
他提着剑砍向梁王，却实在力气不支，被梁王轻易躲开，并受了梁王重重一脚踹在自己心窝。他喷出一口血往后退两步，剑“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皇帝已经老了，他的双鬓都爬上了白发，背也已经开始佝偻，小儿出生不易，后来更是宠爱不已，只怕自己再也不能护着他了……
他挣开侍卫的手，拔下侍卫的佩剑，对着地上的小儿子说道：“涂南！你是戴国最后的血脉！是天子的血脉！不能跪不能屈！父皇下去保佑你……”
说罢！抬剑就自刎与堂前。
“父皇！！！”
“陛下！”
梁王挑了挑眉，自顾自说道：“常听闻陛下与娘娘伉俪情深，这会陛下去了，娘娘自当去陪他……”
“不！不！你不能！！”涂南撑着爬过来，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头在地上：“求你！求你了！！”
“南南，”皇后灰头土脸装扮，却怎么也掩不住那股贵气：“南南以后一个人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母亲先去找你父亲，我们、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侍卫捅杀在涂南面前，死前还是看着涂南的方向，脸上带着一贯的温柔微笑。
“母亲？”
“母亲？”
涂南这时才真正像是丢了魂一样，他爬过去，没有人拦。
他爬过去抱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刚刚死去，还尚有余温。
“母亲？”
叫了几声，无人再笑着答他“哎！”
他呆立片刻又去握着父亲的手，叫着：“父皇！父皇！孩儿窝囊！您起来打孩儿啊！父皇！——”
梁王像是看笑话一样，说：“行了，大家退出去吧！”
不一会儿，房里只剩涂南和两具尸体了。
门被关上了，房里一片漆黑，只有佛龛前两只蜡烛在闪动着微弱的光。
涂南看着这一切，突然笑了：“佛？笑话！哈哈哈哈哈哈！笑话！”笑到眼泪溢满了眼眶：“我戴国从王族到百姓皆信佛！！可是佛呢？白白接受供奉，却从未保佑过我戴国！！”
“佛？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涂南走过去，把佛龛前的贡品全部扫落在地：“不要信佛了！不信了！信谁可以？信谁可以救我戴国啊！——”
*
……
故事到这里就停止了，柳江城再也看不下去，匆匆放开了沈凉的手。
沈凉被放开，自以为是看完了，兴冲冲地问江城：“怎么样？可是有前世？”
柳江城本想说没有，但实在骗不了人，只是点点头：“确实有……”
“可以看吗？”
拒绝不了，他只好问沈凉：“你真的想看？”
沈凉听了这话，只觉得奇怪：“我来到西镇就是来寻你的，不堪岂不是白来一趟？”
见江城扭扭捏捏，沈凉心下也有了七八分的猜测：“好坏我是不在意的，左右都是前世之景了，我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处，其余的，过去了我再计较也无用。”
江城见此，也不好在阻拦，点头应下了。
沈凉重新把手搭在江城手上，这一回是闭上眼睛的，他要共情，看到自己前世的画面。
本以为过去的就过去了，但那种压抑、绝望的气息还是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从共情中脱离出来，额头满是冷汗，脸色也发白。
“这……这是我？”
沈凉难以想象，上一世的自己从一个骄矜的太子变成亡国奴，亲眼看字宫殿被付之一炬，看着父母死在眼前，自己变成奴隶，最后不堪受辱，绝望自尽。
“涂南……沈凉……”
柳江城眼看着沈凉的状态有点不对，心中懊悔。自己一个局外人看的都心惊肉跳，何况沈凉可是那段故事的本人啊，陷在里面无法自拔根本就是绝对的啊！
无法，柳江城去找空寂，打算让空寂看看沈凉。
*
“你给他看了前世之景？”空寂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江城也很是愧疚：“我委实不知大人会这样……您快去看看大人吧！”
不用江城说，空寂就快步去寻沈凉了。
所幸沈凉没有乱走，还呆在原地，只是神情有些呆滞，喃喃念着不知道什么话。
“沈凉？”
沈凉听见了空寂的声音，眼睛眨了眨却没有什么动静。
空寂走近，搭着他的肩，缓声道：“沈凉？”
沈凉还是在说些什么，空寂凑近了，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谁来救救我……救……佛祖不救我戴国、说可以、谁可以……”
空寂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在他耳边轻言道：“我救你，我来了。佛祖不管你，我管你。”
沈凉终于听见了这句话，问：“你是谁啊？”
空寂看着沈凉近在咫尺的脸，想着，什么狗屁清规戒律，我半辈子为了修行，为了苍生。这一刻，只想为了他。我不愿做万人敬仰的圣僧，只要做他一个人的英雄就好了。
“我……”我爱你。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样沉重的话，应当在两人两情相悦时、清醒时，才能说。说了，就是一生的承诺。
空寂用眼神一寸一寸描摹着沈凉的脸，从前初见，只觉得惊艳明丽，如今再看，只是满心的心动，满心的心疼。
“我来了，不怕啊……”
“……嗯。”
闻着空寂身上的檀香，沈凉渐渐冷静下来，最后终于昏睡过去。
不远处，是柳江城看着他们，惊讶的眉眼。
“大师……”柳江城跟着他，把沈凉放在床上，欲言又止。
同样有着心爱的人的柳江城怎么会看不出空寂看着沈凉的眼神，和自己从前看致远时一模一样。
既已心知肚明，也没有必要再解释。
只是沈凉不知道，也不懂。
这么一想，大师有点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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