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风知我心

作者:四季如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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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这天周六,天刚蒙蒙亮,阮若灵一如往常地早起帮顾宁秋开店、烧水,然后坐在温暖的里屋织手套,这个时间点钟彧还在蒙头大睡,她可以安心地准备这份神秘礼物。

      结果她还没织几针,顾宁秋就推门进来喊她了:“若灵,许老师来找你了。”

      阮若灵猛地一怔,针头没对准,扎在了虎口上,好在并不尖利,并未刺破皮肤,但是这样的触感也让她猛然回神:“许老师有什么事吗?”

      “他好像要搬走了,就想着来跟你说一声。”顾宁秋其实心下奇怪最近阮若灵为什么都不去晓瞳家了,但是并未多问,只当她是临近期末所以想专心学习了。

      阮若灵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恍惚,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许安了,也渐渐地把那天的事情埋在了内心深处,努力不去回想,但是现在他主动来找她,根本是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她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起身走出了里屋,顾宁秋却留在了里屋没有出来。

      阮若灵一开门就见许安领着晓瞳坐在洗头店里,许安一见她出来,立刻站起了身。

      阮若灵神色并无异样,心里却暗潮涌动,她轻声道:“许老师。”

      许安应了一声,神情有几分苦涩难忍,也有几分愧疚不安,朝她走近几步,她却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些,一进一退,她的抗拒已经表露无遗。

      许安顿时停在了原地,手半举不举,嘴唇微动,有些犹豫着开口:“若灵啊,老师要搬到申城去了。”

      阮若灵没有应声,只是目光浅淡地看着许安,无喜无怒。

      许安见她没有反应,便拉过晓瞳来,躬身对她说道;“晓瞳,快跟姐姐道个别。”

      晓瞳年纪尚小,还未懂得“道别”二字有多么沉重的含义,当许安对她说他们要搬家的时候,她也以为只是不能再住在那个家里了而已,却不知道他们即将启程远方。

      晓瞳眨着大眼睛,走到阮若灵跟前,之前她一直想来找阮若灵,但是爸爸跟她说姐姐很忙,最近都没法来照顾她了。

      晓瞳仰头许久未见的姐姐,突然觉得她有些陌生,但还是声音糯糯地喊了一声:“若灵姐姐。”

      阮若灵心头一震,她始终还是放心不下晓瞳的,于是弯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晓瞳乖,以后姐姐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听爸爸的话。”

      晓瞳歪了歪头,有些不解:“为什么姐姐不能照顾我了?”

      阮若灵眼睛酸涩,心中有些许悲痛,但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因为以后晓瞳就要在大城市生活了,姐姐可能见不到你了。”

      晓瞳睁大了眼睛,努力理解着她这句话,很快就产生了抵触情绪:“可是晓瞳不想去大城市,晓瞳想待在这里,和姐姐一起。”

      阮若灵蹲下身来,眼神有些不忍,声音微抖:“晓瞳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可以这么任性的。”

      晓瞳的眼中很快就蓄起了泪水:“晓瞳不想离开姐姐……”她很快又转头几近祈求地望向自己的爸爸,“爸爸,我们为什么要去大城市?晓瞳不想去,晓瞳想和姐姐在一起。”

      许安看着年幼的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睛,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哽在了喉咙里,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晓瞳又转过脸来看着阮若灵,豆大的泪珠滚落,声音有些抽噎起来:“姐姐,爸爸到底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阮若灵有些于心不忍,神情微动,低声解释道:“爸爸生病了,所以要去大城市看病,晓瞳以后要好好照顾爸爸,知道吗?”

      晓瞳一知半解,在她的认知里,感冒是生病,以前得的水痘也是病,但是爸爸既没有身上起红疹子,也没有咳嗽发烧,爸爸只是偶尔会有些喜怒无常而已,有时候她半夜起来上厕所,却看见爸爸呆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在流眼泪。

      爸爸好像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很伤心,伤心也会是一种病吗?

      晓瞳吸了吸鼻子:“爸爸得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阮若灵之前用钟彧的电脑查了一些躁郁症相关的资料,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痊愈的案例,只能靠长期服药来控制稳定病情,但是她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这样一个无情的事实:“会好的,只要晓瞳乖乖听话,好好照顾爸爸,爸爸就会好起来的。”

      晓瞳点点头:“我会乖乖听爸爸的话的。”她很快又期待地问道,“那姐姐以后会来看我们吗?”

      阮若灵看了一眼许安,冲晓瞳点点头:“嗯。”

      晓瞳似乎终于得到了一丝安慰,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像个坚强的小大人似的:“晓瞳要好好照顾爸爸,让爸爸好起来。”

      阮若灵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送他们父女俩走出洗头店的时候,晓瞳依旧有些不舍地一步三回头,阮若灵冲她摆摆手,却见许安也回头看了她一眼。

      阮若灵没有上前,只是轻轻喊了一声:“许老师。”

      许安拉着晓瞳停下了脚步,显然没想到阮若灵会突然叫住他,他渴望得到阮若灵的原谅,又害怕得到她的原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连自己什么时候发病都控制不了,又怎么能拖着这样一幅身心俱病的躯体向阮若灵赎罪。

      阮若灵沉声道:“等去了申城,再做一个全面检查吧。”躁郁症误诊为单相抑郁症的案例实在太多,小镇医疗水平本来就不慎发达,更别说是心理疾病了。

      许安有些诧异阮若灵居然还会关心他的病情,他的愧疚更深了几分,虽然他一直对自己心理暗示那天只是因为喝醉了,才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念想,恐怕也不会酒后吐真言。

      最终他只是讷讷应答了一声,就对她道:“你进屋去吧,外面冷。”

      阮若灵点点头,转身撩开帘子进去了。

      许安最终还是没有说一句其实并无任何用处的道歉,阮若灵不知道他是否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忏悔,可能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因为病魔缠身而走进了一个思维怪圈。

      阮若灵走进洗头店,顾宁秋才从里屋出来,她刚才应该只是想给他们留下一个道别说话的空间。

      “许老师的病严重吗?”顾宁秋问道。

      阮若灵摇了摇头:“可能还是得做个全面检查才知道。”

      顾宁秋叹息道:“他们父女俩也怪可怜的,刚才我想给他塞点钱,他说什么也不肯收,其实之前帮过我们的,我也都记在心里,现在人家落难了,不去做点什么总归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阮若灵安静地听完顾宁秋的一席话,心里酸胀非常,最终也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就推门进了里屋,拾起扔在一旁的针线,却没有了继续织下去的心情。

      突然很想钟彧,现在时间尚早,他周末时常会睡懒觉,也不知道这个点他起了没。

      阮若灵找出手机,給钟彧打了个电话。

      忙音时间漫长,手机的主人显然还在呼呼大睡,就在阮若灵准备挂断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那头传来了懒洋洋的低沉声线,他似乎还没睡醒。

      “喂。“

      “起床了吗?”阮若灵问道。

      “还没。”钟彧打了个哈欠,睡意绵绵。

      “来我家吃早饭吧。”

      “嗯……”钟彧翻了个身,被子窸窸窣窣地在响,“等会儿过去。”

      “等会儿早饭就凉了。”阮若灵睁眼说瞎话,其实哪里有什么热腾腾的早饭,她和顾宁秋早就简单地吃过了,餐桌上空空如也,只有电饭煲里有放凉了的白粥。

      “……那我马上过来。”钟彧坐起了身,他脑子还不甚清醒,只是下意识地就听了阮若灵的话。

      钟彧赶到阮若灵家里的时候,阮若灵已经帮他温好了粥,备了一罐腐乳,一罐腌萝卜。

      钟彧仍旧睡眼惺忪,但是饥饿感驱使,闻着白粥都觉得香味浓郁,让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阮若灵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也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只是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喝粥的模样。

      “怎么了?我脸上有饭粒?”钟彧从比脸还大的碗里抬起脸来,有些奇怪地问她。

      阮若灵摇了摇头没说话,将手放下来搭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纠结和犹豫,这段时间他们仿佛心照不宣一般没再提起过“许安”这个名字,仿佛一说出口,就会让人回想起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等钟彧解决掉了一碗粥,她才缓缓开口道:“许老师要搬走了。”

      听她毫无征兆地突然冒出了这句话,钟彧一下就愣住了,他悄悄抬眼观察着阮若灵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良久才开口问了一句:“去哪?”

      “申城。”阮若灵答道。

      钟彧没再继续往下问,他一语不发地拧紧了腌萝卜的罐子,端着碗筷去院子里洗碗。

      寒冬腊月,院子里萧瑟凋敝,一月以来又零星下过几场雪,只是都没有十二月底那场来的大,这两天倒是晴天,积雪化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种着的果蔬被冻坏了不少,看上去有些狼藉。

      阮若灵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洗完了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水珠落在了青苔点点的泛黄墙壁上。

      最终两人还是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对于他们而言,许安这个人名始终是一个长在心上的疙瘩,这段日子以来能不提起就不提起,钟彧甚至比阮若灵本人更避讳三分。

      这件事过了一个周末很快就翻篇了,等到周一去上学,阮若灵却发现钟彧最近似乎有什么心事,而且还不打算让她知道。

      下课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打扰她看书,而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写写画画,她凑近想去看看他到底在鼓捣些什么,他就一脸惊慌失措地把本子藏了起来。

      “藏什么呢?”阮若灵有些好奇,钟彧这种神经比腿粗的人居然还有小秘密了。

      “没什么。”钟彧连忙答道。

      阮若灵没再追问,他才松了口气,把本子塞进了桌洞深处。

      钟彧最近确实很苦恼,周五就是阮若灵生日了,他却还没有想好要送她什么礼物。

      像阮若灵这样的人,云淡风轻,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热情,可能看书就是最大的爱好了。

      如果要投其所好送本书确实是不错的想法,但是他也不知道阮若灵喜欢看什么样的书,而且总觉地送书太过单调乏味,不够浪漫。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浪漫是什么。

      所以他决定先去问问余南星,毕竟女生之间比较有共同话题。

      结果余南星也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以前她也没说起她的生日。”

      钟彧一脸颓丧,没想到余南星也根本不了解阮若灵的喜好。

      不过他的一番问话倒是提醒了她,她之前还没给阮若灵送过生日礼物,也许这次她也可以好好准备一番。

      这天晚上他给项北发了条短信,问他女孩子生日送什么好,等回复的时候杜衡却来了电话。

      他周末刚和杜衡开完黑,最近杜衡技术大有长进,显然前两天玩得意犹未尽不够尽兴,今天还想再来几把。

      “开黑走起不?”杜衡大大咧咧吊儿郎当,钟彧都能脑补出他夹着烟抖腿的模样。

      “今天有事。”钟彧言简意赅,其实就算不是忙着想阮若灵的礼物,他也不想打游戏,自从之前阮若灵跟他说过之后,除了周末他基本上就没碰过游戏了。

      “啥事啊?学习?”杜衡其实也算摸清了钟彧的性子,介于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看似漫不经心其实也不会真的落了学习。

      “不是。”钟彧有点懒得理他,他想看看项北回复没。

      “那还能有什么事?忙着撸管啊?”杜衡这人就是没个正行,一个不注意就开始飙车。

      钟彧一阵无语:“你能正经点吗?我就是在想给女生送生日礼物要送什么比较合适。”

      “谁生日啊?阮若灵?我去我说你这可不行啊,都这么久了连人家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就一个破生日礼物看把你愁的。”杜衡恨铁不成钢。

      “我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在这里想破脑袋吗?”钟彧没好气地说道。

      “要是我啊,我就带她去看星星,送她星星项链星星戒指……”

      钟彧听他满嘴没完没了的星星,差点都眼冒金星起来,赶紧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以为她是余南星啊,我自己解决吧,不劳衡哥费心了。”

      钟彧没等他回话,就挂断了电话,结果项北已经给他回了消息。

      -送女生啊,无非就是鲜花、小饰品、毛绒玩具,还有烛光晚餐也挺浪漫的哈,不过你们那个小破地方也没有像样的餐厅吧。你就看她喜欢什么呗,投其所好嘛。

      他看着项北给出的回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问题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好”什么啊?而且他说的这些随便百度一下就搜到了好吗。

      钟彧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第一次知道送礼物是这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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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保管甜!
    猜猜男主要送什么礼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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