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舌战（娱乐圈）

　　余下的日子，两人都是各自忙碌。

　　夏琦雯自从上次的交流会结束就真的再没跟过通告。今天给莫唤笙拍摄杂志的摄影师在收工的时候还问道：“雯雯姐怎么又没来？”
　　这摄影师经常和夏琦雯的团队合作，没少给她带过的艺人拍摄杂志和广告，深知夏琦雯工作负责，除非洽谈商业合作或者影视片约，不然一定会亲自跟进艺人工作。

　　莫唤笙套上羽绒服，将长发从衣服里面拨出来，戴上棒球帽拉拉帽檐，又从桌上拿起闵美美拍摄间隙买回来的糕点，笑笑：“没什么，她放假呢。”

　　在深夜时分汇入车流的汽车最终驶入某个小区，停在夏琦雯家楼下。
　　莫唤笙下车的时候，闵美美还扒着车窗给她加油：“莫老师你可以的！雯雯姐虽然已经进入并且将会长期处于更年期，但是只要是个女人就一定抵挡不了美食的诱惑！”

　　闵美美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夏琦雯的脑袋从二楼冒出来，在墨黑的夜色中大骂一句：“闵美美，你当我聋！”
　　这姓闵的怂货立马龟缩回去，让司机小刘将车迅速驶离战场。

　　夏琦雯开门的时候指间还夹着烟，淡淡地瞥过莫唤笙一眼便往回走，连她带来的糕点都没接：“没狗仔吗？”
　　她家里又大又空，茶几上是来不及收拾的汤碗，沙发和地上都堆满杂物。

　　“我一个过气演员，拍我干嘛？”莫唤笙端起汤碗，将糕点放在夏琦雯面前，冷不防自己腰间被她连皮带肉地旋上一圈，夏琦雯在莫唤笙倒吸冷气的声音中咬一口糕点：“你谈恋爱的事情给我兜着点，就算被拍到都不准认。只要不公开，黑的我能给你说成白的，圆的我能给你说成方的。”
　　夏琦雯将半截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轻哼道：“想过气，还早着呢。”

　　“我就知道夏姨刀子嘴豆腐心。”莫唤笙搂着夏琦雯亲上一口。

　　夏琦雯内心百感交集。
　　莫唤笙不是她带过最长时间的艺人，但一定是最有前途的艺人。她大学毕业就在北京工作，因为家境不好，年轻的时候忙忙碌碌无暇分心，人到中年又没有谈恋爱的动力，渐渐地，就默认自己这辈子是要嫁给工作的。

　　夏琦雯一直将莫唤笙视作自己女儿，再不济都是视作干女儿。她希望她人生顺遂前途似锦，投胎于莫家已经赢在起跑线上，她本来都是一百个放心地等待她刷新各种纪录。哪知道人生之所以是人生，而不是吃喝拉撒睡的猪生狗生，就是变数太多。

　　变数之一的顾予安这阵子天天泡在摄影棚里，拍杂志拍TVC。
　　这天拍的还是杂志，只不过是出外景。

　　在北京郊区一处荒草丛生的野外，一些废弃的油桶被事先喷上红漆白漆和蓝漆，或是竖着或是横着，错落无章地堆放在角落。
　　顾予安到达场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工作人员正在做拍摄准备，现场十分忙碌。关于这期杂志封面的拍摄主题，主编和她聊过，想要表达野性和欲望，还说会有一个拍摄搭档。

　　天上飘着微微细雨，京郊初冬的早晨透着凛冽的寒意，化妆和更衣都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顾予安带着一身的水汽走进去。
　　只见有个熟人在里面。

　　“师姐好。”
　　戚宁笑起来脸上露出甜甜的酒窝。

　　戚宁出道才两年，但是上位速度非常快，什么资源好钟克鸥就砸什么资源给她，用来造势的水军都朝最贵的买。一年不到的功夫已经开始担当主演，粉丝也不少。
　　和顾予安不一样，戚宁从签约嘉映开始就被包装人设，上次闵丽丽说好像连名字都是艺名。

　　顾予安没什么表情，淡淡点头：“早上好。”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议论没逃过她的耳朵，她心里一阵纳闷——就嘉映这种不入流的小公司，一姐的位子有什么好竞争的？

　　这样想着，顾予安不由往戚宁的方向望过去，小姑娘正在戴耳饰，微微歪着头，雪白的颈项衬着耳垂上的黑色玛瑙愈发光华夺目。上次在万龙港，戚宁的经纪人也在，逼着艺人给导演和经纪人陪酒，红酒一杯接着一杯地灌下去，戚宁至始至终面不改色。
　　酒量好，还挺隐忍。

　　戚宁察觉到顾予安的目光，转头过来的时候一颗糖被甩到她桌子上，顾予安说：“给你吃。”
　　女孩微微发愣，视线从顾予安脸上慢慢游移到水果糖上，指尖蹭着糖纸发出簌簌的声音，她的酒窝又冒出来：“谢谢师姐。”

　　顾予安嘴里含着水果糖。她吃这类硬糖的时候总有一种习惯，喜欢将一边脸颊的腮帮弄的鼓鼓的，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皱皱巴巴的糖纸上面印着斜纹，戚宁往嘴里塞糖，柑橘的味道还没充分散开，她就用舌尖将渐渐融化的糖果抵在口腔内壁上，脸颊鼓起一个小圆点。

　　戚宁拍摄杂志的经验并不丰富，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都比较僵硬，更没有办法完成摄影师想要表达的意境。摄影师脑门上青筋不断冒出，狂躁到抓头发，啪地合上镜头：“再休整十分钟。”
　　顾予安补好妆，走到戚宁独自练习的角落，说：“平时拍戏都这么紧张吗？”

　　她头上戴着黑色宽檐礼帽，身上是一件黑色西装，没有内衬。拍摄时候解开的第一粒衣扣已经被系好，但裸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和胸前衣料的凸起依然散发出一股隐秘的性感。
　　戚宁没想到她会来，匆匆一眼就别开脸去：“没有，只是……今天状态不好。”

　　顾予安好一会儿没开口，戚宁注意到她在回微信，指尖翩飞，两排浓密卷翘的眼睫在眼睑投下阴影。拍摄化的大浓妆她驾驭出自己的风格，再炽热浓烈的色调堆叠上去还是冷淡。她说：“拍这个和拍戏不太一样，我教你。”
　　她这样说着，目光还是没离开微信界面，眼神都好像柔和不少，还带着笑意。

　　“谢谢。”
　　戚宁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

　　在顾予安的帮助下，戚宁慢慢找到状态。但由于内容太多，直到晚上七八点，才终于收工。

　　顾予安一个人开车来的，钟克鸥给配的临时助理业务不是十分娴熟，想着只是拍杂志，她就没带她来。她还好，不太依赖人照顾，上高中的时候请过负责一日三餐的阿姨，纯粹因为又上学又拍戏实在太忙，不然家常菜她还是会做的。
　　她扶着方向盘，车窗上蒙着的雾气正在渐渐化开，映出路边两个争吵的人影。

　　戚宁，还有……经纪人？

　　顾予安努力辨认着，不太确定上次万龙港见过的是不是这个短头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女人。其实不算争吵，至少在她无聊瞥过去的这十几秒里面，戚宁默不作声的，涂着大红唇的女人还会时不时掐她耳朵。
　　车灯晃过来的时候，戚宁被女人拉到更远一点的地方，视线的尽头只剩下两个瞧不清轮廓的小点，顾予安收回目光，给莫唤笙发送语音消息——

　　OooO：“你在哪儿呢？”
　　404notfound：家里。

　　顾予安戴上耳机，语音通话被秒接，但传过来的声音不是莫唤笙。贺翎嘴里不知道在吃什么，嘎嘣嘎嘣的，好像还在和莫唤笙吵：“嘿，就你是她姐，圆圆小时候没少来我家玩呢，说几句都不可以，你占有欲要不要这么强？”
　　“你说是吧，圆圆？”

　　顾予安的回答十分无情且干脆：“不是。”
　　贺翎被碰一鼻子灰，还是哈哈大笑：“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好好好不逗你，你姐在和我哥一起擀面呢，没空，你要说什么我给你传达。”

　　达字刚落音，界面就变成已结束的红色标志。

　　莫唤笙从始至终都在厨房，跟着闻嘉年学擀面。闻嘉年是贺翎的男朋友，贺翎在摩洛哥旅行摄影的时候突发胃病，被闻嘉年的一碗鸡汤面掳获芳心，知道对方是个专业厨子更是喜不自胜，巴不得和闻大厨签下用人协议，可以满世界地边走边拍，不必惧怕黑暗料理。
　　辗转这几年，用人协议是没法签，不过结婚已经被提上日程。

　　“哥——我想喝汤。”
　　“哥，饺子我要吃馅儿多的！”
　　“哥，汤没盐啊……”

　　闻嘉年忙里忙外的，男人五官端正，棱角都收在微胖的脸庞里面，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对贺翎在吃上面的“作”表现出包容：“她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摄影，外面是没什么好吃的，正好她喜欢吃中餐，而我喜欢做中餐。”
　　贺翎啃着羊骨头，又是甜蜜又是嫌弃地横他一眼：“什么土味情话啊。”

　　莫唤笙笑着走出厨房，准备问顾予安拍摄结束没有，要不要接她回来之类。
　　“砰——”房门砸在墙上，顾予安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连鞋都没换。

　　莫唤笙愣在那儿，顾予安鼻尖大概是风吹的，微微发红，她吸吸鼻子扫视屋内：“贺斐呢？”
　　“贺斐？”

　　莫唤笙感到莫名其妙：“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捧起顾予安的脸颊，掌心的凉意让她不禁蹙眉：“在车上都能吹风？”

　　顾予安到现在都没觉得不对劲，她就着这个脸颊被捧起的姿势说：“你让贺斐出来，我要宣示我的主权。”
　　这什么中二台词。莫唤笙哭笑不得，在她被迫嘟起来的嘴唇上轻轻一碰：“瞎嚷嚷，这样才是宣示主权。”

　　“哎，哥——快出来，见见我发小女朋友，大明星呢。”
　　闻嘉年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顾予安已经醒过神来，她抄起钥匙串朝嬉皮笑脸的贺翎砸过去：“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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