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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
李羡鱼上了宋瑾瑜的马车,李文武便在后面跟着,整个人存在感几乎为零。
“堂弟?”
“宋瑾瑜?”
“宋渭?”
“渭渭?”
李羡鱼连着喊了几声,宋瑾瑜却是理也不理,只坐着看外面,一脸心无旁骛。
这人怎么说变就变?前一秒还“亲亲堂哥和我喝酒”呢,后一秒就不理人了。
“渭渭你干嘛不理我?”
李羡鱼脸皮生得厚,手痒痒地凑过去,天生带笑的嘴几乎要贴到宋瑾瑜脸上,带着淡淡酒味的气息喷到宋瑾瑜耳侧。
一边伸手推开他,宋瑾瑜瞪他一眼,半晌开了尊口:“蠢货。”
“?”李羡鱼茫然。
“就你这样,还要掺和皇子的斗争?”宋瑾瑜说得稍快,带了点刻薄意味。
于后便下了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地方。
李羡鱼在马车里愣了几秒,终于回过神跳下马车,夜晚的凉风一吹,叫他打了个哆嗦。
经这一骂,他心中好像有了思量,叫来李文武,附耳低声道:“你去薛府到我宅子的几条路查探查探,万事小心,速去速回。”
李文武不多问,微一点头,便独自消失。
“渭渭,等等。”李羡鱼跟上去,“谢谢。”
要不是宋瑾瑜邀他喝酒,这会儿他可能已经中套了。
宋瑾瑜停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听了谢也没多说,又往里走,叫来书童:“给二爷收拾间房。”
“你同我到书房来。”这话是对李羡鱼说的。
李羡鱼恋恋不舍地松开掐着阿明脸蛋的手,快步跟上去。
“坐。”宋瑾瑜简言意骇,“我们需要谈谈。”
李羡鱼愣了一下,却瞬间一笑:“谈什么?谈谈我喜欢你的事情?”
宋瑾瑜不接他的话,只看了他一眼,看得李羡鱼浑身不自在:“等你的人回来。”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宋瑾瑜独自拿了书在烛光下翻看,李羡鱼只觉得闲得慌,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好一个劲盯着宋瑾瑜认真的侧脸。
好多年了,他还是这样。
李羡鱼想,思绪又发散出去——好多年前,他和宋瑾瑜还有过一段竹马竹马的情谊呢。
那时候,他寄住在宋家,准确说,是宋瑾瑜的家,当时宋老爷子因为一些旧事带着自己年幼的孙子一气之下离开了宋家。
宋老爷子是个好人,真君子,磊落了一辈子。若不是受宋老爷子照顾,只怕自己早成了无家无坟的孤魂野鬼——或许自己本就是。
那时候,他个外来人,功课实在跟不上,课本也看不进去,又不能离开,只好看宋瑾瑜发呆。
那时候,宋瑾瑜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只是当时他年纪小,五官更偏精致柔和,垂眸看书的认真模样着实像是一幅画。
思及此,李羡鱼又情不自禁笑起来——
“渭渭?”
“渭渭!”
是夏天的清晨,他喊了好多声,对面的人都沉浸在书里,不做理会。
李羡鱼彼时还是十五岁的少年,眉眼都飞扬着:“我有地方不懂,你给我讲讲?宋爷爷让你帮我看着功课呢。”
好一会儿,对面的少年才看完先前那一页书,又翻了一页,才抬眼看他:“哪里不懂?”
李羡鱼哪有认真看书,只是想逗他,此时便只好随便点了几处。
“榆木。”
宋瑾瑜哪能不明白他的心思,轻嘲一句,却不继续看书,反而就着李羡鱼的书,给他讲起课来 。
...
“笑什么?”
李羡鱼回过神来:“笑你。”
“是么?”宋瑾瑜随手招来阿明,不一会阿明便端了一碟点心来。
李羡鱼捻了一块,吃了一口后问:“宋才子不是晚饭后不吃东西的嘛?”
“没吃饱。”宋瑾瑜自己也尝了一些,眉头情不自禁皱起来,入口满是甜腻,不知道李羡鱼怎么喜欢吃这些。
宋瑾瑜小时候家教很严,自己又是个雅正的,不爱吃甜,零嘴也很少吃,连带着不许李羡鱼吃,只是李羡鱼卖得一手好娇,撒泼打滚之下,晚饭后不许吃零嘴的规矩倒是成了个摆设。
门口传来敲门声,李文武正立在门口,半个身子掩在夜色里。
“少吃些点心,我去泡些茶来。”宋瑾瑜起身道。
“滴翠剑名。你送我那些全被人敲走了,我可好些时候没得喝了。”李羡鱼随口道,心里转了几转——渭渭哪用得着自己去泡茶,不过是给自己留出地和李文武说话,这是不是说明他心中对自己掺和夺位的事情有所松口?
不过半秒,他又摇摇头,渭渭哪可能同意,多半只是出于尊重。
“怎么样?”
“二爷英明。通往宅子的几条路都设了绊马索,埋伏了人,我没敢走太近,每处大致有五六人,都是熟手,戒备得很,反而是常走的路没有埋伏。”李文武凑近了,低低地道。
“哪儿是我英明?”李羡鱼苦笑一下,“是宋公子英明。”
他早该想到,他多是暗地里行事,手下产业人马也都分散给心腹管理,自己几乎不亲自出面,太子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实在没有杀他的理由。
这次要刺杀他的消息本就是个饵,若他真的改道而行,才是真的暴露了身份。
“行了,你回宅子罢。我...明早回去。”李羡鱼挥挥手叫他下去,自己东想西想,一边去寻宋瑾瑜。
当今天子告恙,太子无德,二皇子又是个才德具备的,应天这一潭浑水,如今更是风起云涌。
他这些年私底下替二皇子铲除异己,打压太子方的商人,不断壮大,太子早有怀疑,这次算是瞒过去,但太子不可能就此算了,只能在暴露前多斩掉些太子的臂膀。
他在暗敌在明,一旦他亮了相作用就小了。
“说完了?”宋瑾瑜正坐在院子里,一眼看见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羡鱼乖乖在他面前坐下:“谢谢渭渭。”
宋瑾瑜不说话。
“好吧...这次我是大意了。”
宋瑾瑜还是不说话。
李羡鱼一咬牙:“渭渭,你不要生我气。”
“二皇子我真的...真的是非帮不可。但凡还有选择,我都不会掺和进去。”
宋瑾瑜没有生气,至少表面上仍然在品茶:“是么?”
“我需要理由。”
李羡鱼愣了一下,他不由自主看了眼天空——
春夜的天空,只零散几颗星星散布,又是初二,月亮还是弯弯的模样。
“只是...想要活下去。”
是的,活下去。
他对许多人谈起自己偏帮二皇子的理由,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只有这次,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说来甚至没有任何信服力。
“李羡鱼,你若想活,去哪里不能活?再不济,难道我宋家缺你一口饭?”
宋瑾瑜一字一句接着道:“你哪里是想活?掺和皇位之争,你分明是送死!”
李羡鱼抿唇不言。
“说话。”
李羡鱼还是不开口,只看着他。
那双叫无数女人心动的眼睛,微微往下耷拉,平白生了委屈意味。
可惜这双眼没打动冷面的宋大才子,在压抑的沉默中,宋瑾瑜的心情一分分低下去。
“好...李羡鱼,你好得很。”他站起来,自言自语般,“我管不了你,堂兄。”
那声“堂兄”他叫得又低又沉,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李羡鱼也腾地站起来,最终没有追上去 。
其实,那个理由并不是敷衍,反而是最真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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