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牵尘

　　脸色铁青，傻大个耀武扬威的姿态被雷劈似得瞬间切换成浑身颤栗的落汤鸡样，他低声讨好地赔笑说：“咳，小徐啊，这个，我至少拿到了那妹子的□□嘛，任务也算完成一半，你看，就把赌约稍降一降吧……我以后改叫你哥成不？”“不成。”我坚定地否决道，“你都把我叫老了。”又把他的脸扫了一遍，“而且我们的基因……恐怕不是一点点的不同。”
　　他惶恐道：“徐哥，不不不，小徐，你就行行好吧，我这姓可是从那北宋将军那里传下来的，想他当年英明神武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文质彬彬……”
　　“停！你就会这么几个词吗？”
　　“不啊，夸女孩子我也会。美丽大方温婉贤淑千娇百媚仪态万千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温婉贤淑千娇百媚……我怎么背绕了，应该是淡扫蛾眉清丽脱俗……”
　　“行了行了，你真该去当相声演员。”我不耐烦道。“不过就是一个赌，跟你开开玩笑你还真当回事了，再说你这么大便宜不捡，也是你命中注定。”
　　这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子突然满脸通红道：“不！我可是当兵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捂额转身走了。
　　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急道：“诶？你别走啊，这样好了，兄弟我欠你个人情，以后要是用得着兄弟我，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真是强行堆砌的华丽辞藻。
　　我瞥了他一眼，道：“兄弟之间要是还说什么人情不人情，欠不欠的，就没意思了。”
　　看我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大丈夫竟忽然通晓了人情，咧嘴笑道：“我知道兄弟你是为我好，这情我自己记着，就好了。”
　　我抱手瞥着他。
　　真是个傻大个，这么较真。
　　但能有个傻朋友，着实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
　　傻大个身体确实壮实，消化功能极强。方一小时前，还看着他啃着四只鸭腿，再在这之前，其实已有三块排骨、四碗面、十块寿司和五碗汤囫囵下肚，现在又对我认真道：“吾视玉盘珍馐皆陈于台，虽吾甚饱，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感‘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食皆来之不易，吾善日行一善，去去便来。”
　　我想傻大个深陷文学之囹圄难以自拔，当是精神错乱才能出口成章，否则凭他的智商，“巴山楚水凄凉地”恐是都能接上“responsibility”。
　　不是我记忆中的傻大个，但逗比的程度没两样。
　　凛冽寒风从窗外吹进，我下意识握了握拳头，这才发觉整个手心都是湿的。
　　貌似是刚才说要修好念的时候流的。
　　这才发觉我的激动与心跳一直尚未平复，在念面前突然说出那种失礼的话，确实不合我的风格。估计是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一如当年。
　　恐怕是逃不出念的牢笼了，我对自己说。
　　她现在又在哪儿呢？
　　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我向原来的角落看去。包已经被念拿走了，桌上只留着空的咖啡杯和斜斜倚在其中的小匙。
　　走了吗。
　　心中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但旋即又想到自己曾经创造出来鼓励自己的话：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么尽一生所寻，只恐空换青碑枯骨。
　　如今汽车很快，聊天很近，一生能遇过无数人。
　　那么拼一世之力，无惧不动铁石心肠。
　　所以，现在这样就好了，已经表达心意了，就算她不接受，我也可以死缠烂打，但绝不会去让她心烦，只要让她的人生中留下属于我的痕迹，叫她永远记着我就好。
　　但会不会有那么一线机会……能成功？
　　我猛地甩了甩头，把荒唐的念头强压下去。我已经失望过太多次，即便早就麻木，但如果是期待这件事情……只怕我会好一阵子浑浑噩噩吧。
　　对于那渺茫可能性的希冀让我慌乱而无所适从，根本安分不下来。
　　“大家过来，要拍照啦！”
　　不知哪个女孩大声唤了一句，人群便齐刷刷地涌过去。
　　我无意识地随着人流漫步过去，低头兀自想着心事。
　　人群聚集，不知谁的手臂忽然挽住了我。
　　“沙.币，你能不要这么g.ay吗？”我不耐烦喝道。
　　但这手臂，触感这么有弹性，又这么纤细，是一个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的？
　　下一刻我就浑身打了个激灵。我的身体很爱打激灵。我看到令我恐惧的东西时会打，感到极度寒冷的时候会打，甚至上完厕所时而也会打，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打过。
　　我望进那一双秋水哞中去，那里盈满了浓浓的暖意。
　　她两颊红红，有些羞怯地偏过头，然后又似是鼓起勇气般踮脚凑到我耳朵旁低语道：
　　“你说错了，是我要把你修好。”
　　我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那我们说好了，一定要好好修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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