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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二）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滞。
加州清光微张着嘴，神情怔愣，手上还保持着捧碗握筷的姿势，而那双筷子早已掉在了地上。
大和守安定就坐在加州清光的身旁，他默默地把加州清光手上的碗放到了桌子上，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轻轻捏了捏。
加州清光回了神，回头看了大和守安定一眼，两人相视无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谁都没有开口打破沉默。
就在这时，狐之助迈着小腿，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
“晴明大人！”狐之助眼睛一亮，熟练地顺着安倍晴明的胳膊走到了他的肩上，“您总算看完书啦，我正准备过去找您呢！”
被诡异气氛所同化的安倍晴明微微一愣，轻轻应了一声：“啊，嗯。”
狐之助这才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你们怎么了？”狐之助环顾主厅，发现所有刀剑的视线居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不由地挺直了腰背，疑惑地扭头看了安倍晴明一眼，同时也看到了他手掌上的东西。
“这是……”狐之助呆住，“锻刀室里的……吗？”
安倍晴明点头：“嗯。”
狐之助看清了木板上写的字，瞪大了眼睛没有再出声。
时间仿佛被拉长，分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却无人开口打破，生怕沉默的尽头，有着比窒息更为可怕的现实。
主厅内侧有着一张小圆桌，短刀们都围坐在圆桌旁，一个个的一动不动。
秋田藤四郎嘴里满是嚼到一半的芋头，黏在了牙齿上，咽也不是舔也不是。乱藤四郎嘴边挂着一片菜叶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就这么任其挂着。所有人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各异的姿态，仿佛变成了一尊蜡像。
烛台切光忠是本丸中唯一不知道木板断裂意义的刀剑，他刚巧在帮着和泉守兼定布菜，经过了短刀们的小圆桌，就突然遭遇了这场沉默。
发生了什么？
小圆桌的位置原本就离门口比较远，烛台切光忠只听到了“摔断”、“木板”、“一期一振”这几个关键词，相信身边这群短刀们听到的也不会比他多，怎么反应上这么激烈。
“小退。”烛台切光忠缓缓地蹲下身，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五虎退把勺子弄掉在了地上，刚蹲下身去捡，此时正钻在桌子底下，整个人蜷成了一团。听到烛台切光忠的声音后，他慢慢回过头，嘴唇有些微微颤抖：“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话音刚落，乱藤四郎“哇”一声哭了出来。
哭声拉开了帷幕，将所有人都暴露在了令人窒息的现实之下。
前田藤四郎、秋田藤四郎、平野藤四郎……短刀们跟击鼓传花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开始哭，五虎退也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作为不小心按下开关键的无知者，烛台切光忠有些发懵，不知所措地伸出手，觉得此时此刻自己该做点什么，又怕做出更不该做的举动，最后只能尴尬地收回了手，默默站在一旁。
主厅中第一个动的是药研藤四郎，他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绕过一众短刀，径直往外走去。
三日月宗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晴明大人，我们也去传送室吧。”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
药研藤四郎后，安倍晴明、狐之助、三日月宗近和小狐丸也率先前往了传送室，剩下的人回过神后也陆陆续续地赶了过去，乱糟糟的主厅上只剩下了还在哭泣的短刀和收拾残局的刀剑。
“那块小木板是连接着每一把刀剑的生命的。”大和守安定一边收拾着主厅，一边和烛台切光忠说道，“若是断了，刀便碎了。”
烛台切光忠有些错愕：“一期他……”
大和守安定一顿低低应了一声：“嗯。”
“怎么会这样。”烛台切光忠皱着眉，手上的动作变得焦躁了起来，不小心把一堆叠好的空碗掀翻在了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加州清光顺手把这一叠碗拾了起来，朝着短刀们的方向扬了扬眉：“冷静点，那头的好不容易止住哭。”
“抱歉。”烛台切光忠神色复杂，“那……可有办法？”
大和守安定道：“重新锻刀。”
烛台切光忠略宽了心：“可以锻回来？”
“可以是可以。”大和守安定道，“但会失去先前在本丸的记忆。”
“啊。”烛台切光忠低低地叹了一声，“那，那，那鹤，那……”
烛台切光忠那了半天都没那出来，加州清光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行了，先别想那么多，等人回来还有的忙，收拾东西吧。”
“说的也是。”烛台切光忠点头，“这件事看起来大家都知道，在我来本丸之前，还有其他刀剑碎过刀吗？”
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同时一顿，抬头看向烛台切光忠。
有。
是你是你就是你。
“此事在本丸是禁忌，无人提起罢了。”大和守安定淡淡道，“五年前我险些碎刀，前任审神者大人特意在例会上讲解过关于碎刀的事情。”
“原来如此。”烛台切光忠低头沉思，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五年前任务出现意外，两人重伤而归，后被明令禁止出阵京都的事，在本丸也属于特大型事件。但此类事情，大家都是心中知晓个大概，却并不知道具体的过程，也根本无从打听。
无知新人表示百爪挠心。
成功献身转移烛台切光忠注意力的大和守安定松了口气，加州清光对他竖了竖拇指，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合力抬起了装满碗筷的木盆。
“我们去收拾厨房。”大和守安定对烛台切光忠道，“你帮忙看着短刀。”
烛台切光忠：“……”能换我去洗碗吗？
短刀那头隐约还有抽泣声。
蹲在地上的五虎退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推了推乱藤四郎的肩膀。
“干嘛？”乱藤四郎好不容易才止住哭，眼眶里还含着泪，语气里带着委屈，嘟着嘴满脸无措。
“我……”五虎退轻声开口，“我也想去等一期哥回来。”
乱藤四郎微微一怔，混乱的大脑找回了一丝冷静。
在本丸里，如果出了什么事，粟田口的短刀们通常会听从药研藤四郎的指挥，跟随一期一振和鸣狐的脚步，而其他刀剑们也总是会优先照顾他们。
而现在，根本没有人顾及得上这些。
最宠溺疼爱他们的那个人……
“说得对。”乱藤四郎点了点头，胡乱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对着短刀们挥了挥手，“都别哭了，一期哥还等着我们去接他呢。”
听到这话，秋田藤四郎嘴巴一扁，更想哭了。
“你哭，你自个儿在这里哭。”乱藤四郎瞪了秋田藤四郎一眼，拉着五虎退的胳膊就往外走，“想去等一期哥的就跟我来。”
乱藤四郎和五虎退飞快地冲出了主厅，前田藤四郎伸手把秋田藤四郎一拉，也跟上了短刀的大部队。
正在门口犹豫要不要上前安慰短刀的烛台切光忠刚一抬头，“嗖嗖嗖”几道光影闪过，主厅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烛台切光忠一愣，赶紧转身追了上去。
传送室位于安倍晴明的院落，此时院子和走廊里都站满了人。
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是最后赶过来的，两人无处落脚，就跳到了一处围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心事重重的众人，觉得心口有些堵。
“今天早上还在病村的时候，晴明大人跟我说，做任务的时候，千万不能冲动。”加州清光低声道，“有些看到的听到的，未必都是真实的，若是因此冲动妄为，产生了无法逆转的后果，痛苦的还是自己。”
大和守安定瞥了他一眼：“看到你听进去道理，我还蛮震惊的。”
“本来我就是觉得，这话说得对，做不做得到看情况。”加州清光顿了顿，继续道，“但现在觉得，掐着自己脖子都得做到。”
大和守安定皱眉道：“一期和鹤丸做事向来有分寸，发生这样的事，应该不是冲动所导致的。”
加州清光表情扭曲：“他俩哪里有分寸？”
大和守安定没好气：“我跟你在说任务的事。”
“我说的也是任务的事啊。”加州清光盯着他，“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分寸？”
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算了，不说了。”
加州清光选择性忽略了上一句话，说道：“你难道忘了，我们前几年跟他俩一起出过一级任务，打群架的时候居然手牵着手，蹲点途中还能来个……”
大和守安定忍无可忍：“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加州清光悻悻道：“鹤丸不会有事吧？”
“板子没碎就没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有事。”
大和守安定一顿：“怎么可能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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