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小鸡幼稚园

　　　后边儿几天，萧墨每天一大早，都能准时收到小绿绿用龟壳驮来的早饭，有时候是几块儿糖，有时候是几块儿小蛋糕，都是甜食。
　　至于那个有点儿神秘的“大爹”，萧墨从小绿绿口中只能问出这几个答案。
　　“大~爹~就~是~你~相~公~”
　　“大~爹~就~是~大~爹~”
　　“大~爹~就~是~大~爸~”

　　萧墨：“……”
　　后来就懒得问了。
　　什么大爹，多大？再大能有我大么？

　　养伤的日子是非常无聊的，特别是在顾家，除了顾老爷子偶尔露个面儿，跑来对萧墨嘘寒问暖一番以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萧墨都是一个人呆着，搞得萧墨经常觉得，整个顾家似乎只有自个儿一个人在住。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儿讨嫌。

　　于是，等腿伤稍微好点儿了，萧墨就提出了要自己回家休养。
　　“这就要回家啦？”顾老爷子拒绝说，“你一个人住回家多不方便的，等伤好点儿再回嘛。”

　　萧墨说，“趁着有几天空，回老家看看外公，不然等腿好了，又没时间了。”
　　顾老爷子说，“回老家看外公啊，孝顺，也是小机最近太忙了，白天都没时间陪你，要不等下次，我再让小机陪你一起回去。”

　　“昂昂昂。”
　　萧墨笑着答应，心说。
　　顾老爷子，你家小鸡，不乖，好像就没听过您的。

　　没有行李，只有钱包手机。
　　和一只龟。

　　城南，与M都北边儿富人区截然相反的地方。
　　没有灯红酒绿与彻夜狂欢，只有大片大片等待拆迁的城中村，和一圈儿一圈儿无人开垦的荒田。
　　萧墨从车上下来时，正好就看到了路边儿的垃圾捅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上了个“风景区”的牌子。
　　招摇。

　　也是，这里与北区唯一相同的风景，可能就是都靠海吧。

　　“已经到了。”顾家司机递过来一张名片，“萧先生要是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我来接您。”
　　“谢了。”
　　接过名片。
　　小绿绿从车里滚了下来。
　　迈巴赫扬着灰尘走了，萧墨转身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

　　路太窄，违建的楼越来越多，久而久之，大家就越挨越近，成了胡同。
　　萧墨在想要不要打电话先通知外公一声，在胡同口站了会儿，又想起了外公的耳朵不好。
　　算了。
　　萧墨抬脚。
　　身后，小乌龟也抬脚。
　　萧墨迈出了一步。
　　身后，小乌龟也慢悠悠地迈出了一步。

　　萧墨皱眉，回头，“跟着干嘛，龟兔赛跑啊？”

　　小绿绿闭着眼睛，嘴里嚼着不知道哪叼来的蛋糕。
　　“跑~跑~”

　　萧墨盯着小绿绿的龟壳左看又看。
　　“你这负重，有点儿大啊。”
　　小绿绿很佛系，“玩~玩~”

　　“我看你这发动机，也有点儿不太好使啊。”
　　小绿绿说，“试~试~”

　　嘲讽完了，萧墨跟小绿绿一道儿站在起跑线。
　　“看见前边儿那个胡同没，往里走上100米，看见小卖部往右拐，看见包子店再往左拐，再往里走到头，看见个鸡圈，就是终点我老家了，记住没。”

　　“记~~~~”小绿绿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萧墨已经如一只野兔子般冲了出去。
　　“记住了，就开始——”

　　腿伤也就看着吓人，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萧墨一口气跑了100米左右，想着龟儿子腿脚不方便，做爹的就得有爹的样子，让一让。
　　不能让儿子输得太难看。

　　于是，萧墨冲到小卖部里去买了根棒棒糖。
　　“阿墨儿回来啦！我可老喜欢你演的那个小皇上了，之前天天追着看剧呢！”

　　萧墨说，“有时间就回来了，看看外公。”
　　老板娘是看着萧墨长大的老邻居，现在也光荣地成为了Heroes墨粉儿的一员，见着萧墨又是求合照，又是求签名儿的，还硬是多送了两根儿棒棒糖。

　　萧墨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然，几声男人的咒骂传来，还隐隐夹杂着几声小孩儿的哭声。

　　“老子打死你个杂种！打死你个杂种！”
　　小孩儿的身影在笤帚下瑟缩着，男人粗着脖子红着脸，扬起笤帚把小孩儿赶到墙角，边骂边抽。
　　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小孩儿的肤色是黑的。

　　萧墨正撕着糖纸，“怎么了那是？”

　　“这不是刘老三在非洲打工的时候娶了个黑人媳妇嘛，娶回来之后就生了一个混血黑娃娃，每次喝醉了酒之后就看不顺眼咧。”老板娘摇头抹桌子，不时摆手，“哦哟，不肖得看咧，外人没办法的，管不着的呀，哎哎——阿墨儿——”

　　深黑肤色的非洲女人冲屋里冲出来，操着并不流利的中国话哭着拦在刘老三前头。
　　“老公，不要，打了。”
　　刘老三浑身酒劲儿正好没处使，几笤帚就抽到了非洲女人的背上。
　　“臭他妈黑婆娘，滚开！”

　　“老子今天非抽死这个杂种！”

　　笤帚高高扬起，缩在墙角的黑小孩儿绝望地准备闭上眼睛。
　　然后就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大哥哥，背影很高，很瘦。

　　萧墨叼着根儿棒棒糖，拧了刘老三拿笤帚的胳膊。

　　“靠，你找了个黑媳妇儿，你这不生个黑娃，你还打算生个波点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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