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的大嗓门也拯救不了于森然的眼皮，不到十分钟已经合上了，等于森然醒的时候，一旁的陆泽依然一脸认真地听着，丝毫没有打完球后的疲劳感。
　　于森然看了看手表，离下课还有三分钟。在讲台上的老师一节课也讲得差不多了，日常恨铁不成钢的她看着下面睡倒的一大片，便开始训话了。
　　“这才开学第一天，你们连一点开学的样子都没有，明年！明年你们就高三了！你们……”
　　于森然打算低头继续睡，反正坐在最后一排，加上前面的叶凯个子高，料那老阿姨也发现不了自己……
　　“给。”
　　一旁的陆泽转过头突然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于森然。
　　“嗯？”于森然看着陆泽递过来的笔记本，上面写的密密麻麻，不过字倒是工工整整。
　　语文笔记？于森然从来都觉得语文课根本不用记什么笔记，但是陆泽这一节课听下来就记了密密麻麻的一面……我靠，学霸就是不一样，老师一句话里都能听出门道来。不过陆泽这突然递给自己笔记本……？
　　“刚才记的笔记。”陆泽看了看一脸疑惑的于森然，“谢谢你今天教我打球。”
　　“啊……”于森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是谢礼来着，学霸的谢礼都不一样，“不用啊，不就打球吗，这还谢什么谢……”边说着边把笔记本要还给陆泽
　　“不是，我看你今天教我打球很累。”陆泽又连忙把笔记本推给于森然，一本正经地说道，“都没听语文课”
　　于森然看着陆泽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也觉得很奇怪，不就是教打篮球吗？对于于森然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反而像个小孩子一样一定要一报还一报。而且语文课向来对于自己就像催眠课一样。不过于森然看着陆泽认真的样子，还是决定收了下来。
　　“那我放学还你。”
　　“不用，明天还我也行。”陆泽顿了顿，“如果你以后要什么笔记，也可以再问我要。”
　　“哦，谢了。”于森然突然觉得陆泽变得亲近了起来，更加莫名其妙了。
　　下课了，陆泽回过头拿出昨天的那本小说看了起来，于森然趴在桌子上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觉得一定是木头成精了……

　　今天最后一节体育课，于森然直接拿书包去上课，下课之后叶凯和王长川两人要solo，于森然便不打算等他们，直接去车棚拿车然后出了校门。这种比赛不用看也知道谁赢，王长川每次都要找虐。
　　“于森然。”
　　走出校门的时候于森然突然听到了背后有人叫他。这声音于森然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此刻的他定在哪儿，没有回头。
　　“终于找到你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刻声音的主人已经离他离的很近。
　　“去其他地方聊。”于森然依旧没回头，但是噩梦般的回忆已经接踵而至，他在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定地方吧。”身后的人头也没回地走到了于森然前面，比于森然高出一个头的个子，穿着当初他们见第一面时的那件黑色夹克，和黑色棒球帽。
　　于森然低下头，默默地推着车跟着前面的那个男子走着，面无表情。
　　男子带着于森然穿过学校后面的一条小巷，右转来到了一个死胡同，围墙后面是一棵大树，树荫使这里十分昏暗。
　　“你想干嘛。”于森然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冷冷地问道。
　　男子慢慢回过了头，脸隐没在帽檐下，但是于森然依旧能感觉到他那没有温度的眼神。
　　“你说我想干嘛？”男子慢慢向于森然走了过去，于森然慢慢看清了，紧抿的嘴唇，他的鼻子，还有那双……和初次见面时截然相反的眼神，寒冷，没有一丝光。
　　“魏枫，你……”
　　于森然还没说完，便被一拳打翻在地。
　　突如其来的一拳打得于森然有些懵，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突然感觉到嘴角有东西渗了进来，左脸颊说不出的疼。
　　是血……
　　这种疼自从十三岁以后还都没经历过，嘴角的血腥味倒是让于森然趴在地上突然有些恍惚。
　　突然，于森然感觉被一股力量拽了起来。
　　是魏枫，正揪着自己的衣领狠狠地盯着自己。
　　“呵……”于森然看着魏枫冒火的眼睛，突然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干脆。”
　　于森然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和魏枫相遇时的场景：自己去年暑假晚上出去瞎逛，想去城里知名的一家gay吧里去看看，魏枫和几个人当时在那家gay吧门口抽烟。才刚初中毕业的自己当时被酒吧的保安拒之门外，在一旁看着的魏枫笑着，丢掉手中的烟走到自己面前，问道：“小弟弟你知道这酒吧是干嘛的吗？”眼神里，于森然看到的不是像旁边几个地痞流氓一样透露着痞气，是一种……温柔吧。
　　“说分就分？”魏枫的一声大吼，把于森然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你他妈说分就分？”魏枫一把把于森然又甩在地上，像只狮子一样发着怒，在于森然面前来回走着，于森然又突然觉得他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一样，气急败坏。
　　“那你觉得……我要是当面和你说，你会放我走吗。”于森然顾不上疼，边说边挣扎着要爬起来，“再说了，我和你就一个晚上，能说明什么。”
　　“你和我，难道不是一路人吗？”魏枫冷笑了一声。
　　“那天晚上，是你强迫我的。”于森然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表情又回到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和你顶多只算是炮友关系吧？”
　　“可是那天晚上，是你答应我的吧？愿意……”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发生那样的事……”于森然咬了咬牙，显然根本不愿提起那天如噩梦一样的经历，“反正我只是你手上的玩物罢了。”
　　“我第一次对一个人谈出交往。”
　　“那你就不应该做出这些事！”于森然低吼道，他几乎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但是酒精，迷药，那几个男人和当时不以为然的魏枫……那场噩梦里的一切向于森然袭来，让他接近失控的边缘。
　　“对不起。”魏枫突然像没了力气一样，靠在墙边，“我不知道你排斥这些。”
　　“你还有脸来找我。”于森然努力将自己的情绪克制回正常。
　　“我是真的……”
　　“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于森然看向魏枫说着，“我需要的不是你们这种人。还有，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最需要的，只是正常的生活。”
　　于森然将倒在一旁的自行车和书包捡了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魏枫，这个曾经在一个晚上给他带来过他渴望过的爱情却又在同一个晚上将他推下深渊的人，便随即推车离开了。
　　一下子从昏暗的死胡同走出来，落日的余晖倒显得有点刺眼，不过，走在阳光底下终归是好的，于森然长吁了一口气。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