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于森然他们班返校日放的最晚，无非是被老葛一番长篇大论给拖的。三个人走到车棚的时候，自行车已经没几辆了。
　　“叶凯，咋从教室到车棚一脸闷闷不乐的？”王长川说着把手搭叶凯肩上了。
　　“卧槽，你想死啊，明知故问！”叶凯立马按住王长川的头，王长川弯着腰哈哈直笑，“小人得志啊你小子。”
　　“哎哎哎，我能有什么办法，老葛的命令能不遵从？”王长川挣脱开叶凯，假装一脸委屈。
　　“切。”叶凯瞪了王长川一眼，弯下腰开车锁。
　　“你放心好啦，未来嫂子我是不会碰的。我只是事先搞好关系。”王长川说道。
　　“男人的话最不可信。”叶凯边说边把车拖了出来，“你小子会没歹意？”
　　“说的像你不是男的似的。”王长川吹了个口哨，“老于你说，你相信我嘛？”
　　“别唧唧歪歪了，走了啊。你车呢？怎么还不去开？”于森然骑上了车看着双手插口袋里站着的王长川。
　　“今天没骑，你载我一程。”王长川说着就厚着脸皮要往于森然自行车后座上坐。
　　“滚滚滚……骑不动。被别人看见又要烦了。”于森然一脸嫌弃地看着王长川。
　　“兄弟我都不介意你介意啥！”
　　“不是，你去坐叶凯的车。”于森然依旧拒绝。
　　王长川看了叶凯一眼，说：“你说我敢坐他车吗……他连我话都不信，半路不把我摔……”
　　“行行行行！你快点上来！”叶凯立刻打断了王长川的话，再不打断估计又要说个不停。虽然他们三个话是多，但和王长川比，叶凯和于森然还是望长莫急。
　　“哈哈还是叶哥爽快，不记仇，回头我就给你和梁晓婷拉红线去！”王长川立刻一屁股坐了上去。
　　“卧槽，你寒假变成猪了啊？那么沉骑都骑不动！”
　　“不是我沉，你是没载过人吧？你这样以后怎么追……”
　　“你给我闭嘴，吵死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叶凯你当心摔了。”
　　……
　　于森然他们今天也是比较倒霉，回家的路上一路红灯。
　　“要命嘞，怎么一路红灯的啊！我今天倒霉透顶。”叶凯减速刹车以后，一脸的生无可恋。
　　“对了，你们……哪个和陆泽比较熟？”于森然转过头问道。
　　“陆泽？那个学霸？要不是因为他是全科学霸，估计真的在班里可以隐形三年。”叶凯说道，“怎么了？”
　　“嗯……怎么说啊……”于森然歪了歪脑袋，“这人感觉……像根木头。”
　　“他是有点怪啊。”王长川从叶凯后面探了探脑袋，“基本上从不和别人说话，最多的交际也就是别人问他题目他回答回答，我有问过他英语，这人一开始低头看书我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果然。于森然笑了笑想到。
　　“他给人另一个印象就是他那头发，高中上学期就很长，我感觉像杀马特一样，再加上他基本上一直低头看书，我基本上都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王长川想了想又说道。
　　于森然没再说什么，绿灯亮了，他开始蹬车。
　　“老葛这操作令人窒息啊。我觉得他教你题目，你可以以后教他什么是下课。这人是个典型的书呆子吧。”叶凯边说边和于森然骑到了十字路口，这里于森然要往右转，叶凯和王长川便和于森然道了别。
　　于森然挥了挥手，继续右转骑着，但脑子里想着叶凯刚才的话。
　　叶凯说陆泽估计是个书呆子，不过于森然却觉得不太像。陆泽今天看的英文原版书好像是《了不起的盖茨比》，一般书呆子不都对小说不感兴趣吗？不过……老葛这波操作，是很迷啊……

　　第二天就是正式开学了，于森然很不习惯地早起，嘴里叼着半路上买的大饼就推着车进了校门。
　　进教室的时候已经过了老葛规定的到校时间，但是由于是开学第一天，已经到教室的人十个都不到，于森然望着空荡荡的旁边，到有点小惊讶陆泽这种学霸开学也会迟到。
　　正当于森然低头消灭大饼的时候，老葛走了进来，望着教室里三分之二的空桌，明显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
　　过了五分钟左右，才有不少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看着这一个个的精神状态，一看就知道是寒假天天熬夜的。
　　不过……等基本上人都到齐了，于森然吃下最后一口大饼了，旁边的陆泽还没来。
　　老葛看着教室里的人，正准备清嗓子说话，才发现于森然旁边空着个位子，就问到；“于森然，陆泽呢？”
　　“还没来。”于森然摇摇头说道。
　　老葛明显吃了一惊，看来陆泽以前肯定是个早到的好学生。
　　突然，教室里有些骚动……
　　于森然向教室门口一看，看见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低着头走了进来，不过依然看得见这人的五官生得很好看，给人感觉透着几分着少年的英气。
　　于森然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就有女生在低声谈论。
　　“哇，没想到陆泽剪了短发是这个样子。”
　　“明显短发更衬他……”
　　“以前头发那么长，我都没好好看他长什么样……”
　　卧槽？陆泽？
　　于森然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泽已经坐到他旁边了，感觉对四周人的注目毫无反应。
　　于森然是怎么也难以把眼前这个这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的少年和昨天那个头发长到钉个耳钉就变成杀马特的木头联系到一块的，不过过一会儿于森然就接受了这个现实，毫无疑问，这还是根木头。
　　一个上午，于森然是真的彻底明白了什么叫颜值决定一切，四节课的下课时间，节节都有女生来问陆泽问题，就算陆泽只是机械地给她们写下解题过程和答案，一个个依旧乐此不疲。于森然自己长得也不差，很清秀的脸，想当年刚进高中也有几个女生没事情跑过来搭讪他，还有人向他表白，被他以读书为重为理由拒绝了，要不是那次风波，估计到现在也会有女生朝自己这里跑过来。不过幸亏于森然不喜欢女生，并不羡慕此时的陆泽，要是换做叶凯或者王长川坐自己的位子，眼睛都能滴出血来。
　　如果陆泽也是个同性恋被女生知道的话……估计我俩桌前是门可罗雀了吧……于森然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估计是一下子莫名其妙笑的有点大声，来问问题的女生和陆泽两个转过头盯着自己，陆泽和那个女生都一脸疑惑，于森然发觉后突然觉得……特别尴尬。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饭时间，王长川和叶凯跑过来等于森然一起下楼去食堂吃饭，于森然看着一旁低头做英语卷子的陆泽，估摸着这学霸可能是中午不吃饭或者自己做完卷子一个人去吃，觉得他要么会把胃饿坏要么一个人也太寂寞可怜了点，便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桌子。
　　陆泽做题被打断心里有些不爽，皱着眉头抬起了头。
　　于森然看得出他有点生气，不过还是问一下，以尽同桌之责：“我们要下去吃饭了，一起不？你现在不吃饭很容易把胃给饿坏。”
　　陆泽楞了一下，眉头很明显的松了下来，盯着于森然大概一秒，点了点头说；“好啊。”
　　于森然连同身后的叶凯和王长川都吃了一惊，于森然自己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陆泽答应了，四个人便一起出了教室。
　　去食堂的路上有不少同学向着于森然那一行人侧目，无非是看着陆泽。不少人还以为是二班转来了什么新同学。
　　“学霸，没想到你剪了短发挺帅的。”王长川依旧双手插着裤兜对着陆泽说道。
　　“噗……我发现陆泽长得最高啊。王长川，你是我们四个里最矮的，你现在走在陆泽旁边，有种喜感啊。”一旁的叶凯发了话。
　　“卧槽你想死吧。”王长川准备跳到叶凯背上，两个人嘻嘻哈哈往前跑了一阵。
　　“你多高啊？”现在于森然和陆泽走在后面，他试图找点话题和学霸讲讲。说实话，刚才陆泽站起来和他们一起走的时候，他也才发现陆泽比长得最高的叶凯还要高出半个头。
　　“一米八六。”陆泽顿了顿，“还在长。”
　　“哦……”于森然点了点头，“那你篮球打得怎么样？”
　　“不会。”
　　于森然一听差点吐口血……一米八六的大个子，打篮球不会？隔壁那两百斤的胖子都会打。
　　陆泽看于森然没说话，也知道对方估计有点吃惊，便解释道；“我很少碰篮球。”
　　“哦……”于森然理解似得点点头，不过刚才震惊了一下，一下子没啥话题可以聊了。
　　“那……你多高？”
　　于森然没想到陆泽这根木头竟然主动问了自己，便回道：“一米七七。估计不长了。”
　　话毕，两人便走到了食堂，叶凯和王长川已经帮他们抢好了位子，打好了饭。
　　陆泽坐下来准备吃的时候，把饭盒中的糖醋排骨挑了出来。
　　“你不要吃”于森然有些惊讶，毕竟学校今天的饭，唯一的亮点就是糖醋排骨。
　　陆泽摇摇头：“不太喜欢吃糖醋排骨。”
　　“……给我给我。”对面的王长川嘴里塞满了饭，口齿不清地说道。
　　“别和我抢。”叶凯也凑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排骨全拿了。
　　于森然今天吃了个大饼感觉还没消化完，也就没和他们抢，要平时，三个人肯定抢个你死我活。
　　等到王长川和叶凯两人分好排骨开吃的时候，陆泽已经把饭合着汤吃了下去。
　　“哇，你这是倒进去的吧……”叶凯看着此时等他们吃完饭的陆泽。
　　“对了陆同学，你知道我们叫什么吗？”王长川边说边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
　　“你是叶凯，你是王长川。”陆泽转头看向于森然，“……”
　　“我叫于森然。”于森然忍着自己的心别碎。
　　“哈哈哈哈，我们都认识，偏偏同桌的名字给忘了。”王长川笑得饭都喷了出来。
　　“他们两个有找过我，所以我知道。”陆泽依旧一脸平静地解释道，“叶凯上学期有问过我运动会要报什么项目，王长川有问过我一道英语选择题。”
　　“卧槽那么牛逼？我都忘记了。”王长川一脸不可思议，“那基本找过你的你名字都知道？”
　　“如果我碰巧在纸头上看见过你名字的话，那应该可以。”
　　“你是神童吧？过目不忘？”于森然此时也吃完了饭。
　　“这倒不是，只是有时候发呆的时候没东西想，就会回想谁问过我问题而已。”
　　叶凯笑了笑说道：“学霸也发呆？”
　　“每天都会。我是正常人，有时候也会走神的。”
　　不知道为什么，于森然看着陆泽说话的语气，会忽然一点聊天的欲望都没有……
　　最后四个人都吃完了饭，王长川打了个饱嗝问道；“等一下打篮球不？陆哥一起打吗？”
　　于森然戳了戳走在前面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陆泽：“王长川叫你？”
　　“嗯？”陆泽回过头，“你刚才叫的是我？”
　　“他那妈管谁都叫哥”叶凯说道。
　　“我问你中午打不打篮球。”王长川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会。”于森然摆摆手。
　　“可惜了那么大的个子。”叶凯上下打量了一下陆泽，“要不我教你吧。”
　　“今天各班体育委员不是要开会吗？”于森然转头提醒叶凯。
　　“哦对……”叶凯原本想打篮球的热情一下子就被浇得精光，“你说今天开学第一天，找体育委员开个毛的会。”
　　“那让老于教你吧。”王长川看向于森然，“他好歹也是校队的替补。”
　　“我？”于森然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好像丝毫都没参与进话题里，走在前面的陆泽，觉得这学霸根本不想理他们，急着上楼刷题吧。
　　“好啊。”陆泽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让正侧着头的于森然一下子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陆泽比想象中的还要瘦，于森然感觉好像撞到了他的脊椎上，硬得不行。但是和一个貌似常年坐在桌上刷题，瘦瘦高高的人一比，经常锻炼的于森然反而后退了几步。
　　“哇……不好意思。”于森然顾不上猛地一撞的疼痛，连忙抬头向陆泽道歉。
　　“没事。”陆泽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还站在那里，不过他盯着于森然，好像还犹豫着想说什么。
　　“哎呦老于一下子那么有礼貌了啊？”叶凯打趣道。
　　“滚你妈的。”于森然看陆泽也没生气啥的，就转头作势给了叶凯一拳，“你快上去开会吧！”
　　“我上去把球拿了，你们俩先去占个位子。”王长川说完便拉着叶凯一起往楼上跑。

　　于森然便示意陆泽跟着自己一块，往操场那里走去。
　　“对不起啊刚才。”走在后边的陆泽突然说到。
　　“啊？”于森然回过头，没反应过来。
　　“就是……”陆泽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有点不知所措。
　　于森然突然明白了，他倒觉得这学霸有点搞笑，笑着说道：“没事啊……我又不是小姑娘，又没断胳膊断腿的，你个大老爷们担心这个干啥。走，让老于我教你打篮球。”

　　中午午休四十分钟的时间，于森然在陆泽面前突然找到了优越感，没错，就是打篮球的优越感。
　　四十分钟，于森然光教陆泽怎么运球，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准确的说，不是教球教得出汗，是捡球捡得出汗。陆泽这位大学霸，运球基本不连续超过五步，必掉球。每次一掉一定是被他脚给碰的老远，于森然为了体现出身为一名教练的负责任，愣是帮他捡了一中午的球。
　　陆泽这种手脚感觉极不协调的篮球白痴，不仅于森然看傻了，他估计陆泽这张脸建立起的完美形象也在旁观的一些女学生眼中崩塌了。除此之外，于森然不仅想砍陆泽，他还想砍王长川，那家伙一开始还帮着他一起教陆泽，结果不到十分钟和旁边高二的一起打起了篮球，真的是信谁都不能信他个老鬼王长川！
　　陆泽全程一脸认真地训练，就像在做题目一样认真，不过永远是在掉球，掉球……一开始陆泽也要去捡球，到后来掉球了就直接看着于森然去捡……于森然真的是表面笑嘻嘻，内心……
　　午休时间随着一声上课铃结束了，在于森然眼中，仿佛听见了天籁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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