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新梦之民国十八年

　　姐妹们进了后海，又正值春景撩人时节，流连美景，直到傍晚才陆陆续续拍好照片。贾府的车候了两个小时，王熙凤谢过周主编，带着姐妹们上车回家。

　　王熙凤、元春、宝钗和黛玉一辆车，王熙凤单独坐在前头副驾驶。

　　宝钗瞧见凤姐摇下车窗，笑问：“琏二嫂子急着回家？”

　　王熙凤撇过脸，诧异：“这话怎么说？”

　　“我只是随口一说。”

　　王熙凤回过头，不再说话。

　　黛玉附到宝钗耳边，“你怎么猜到的？”

　　宝钗听她这话，是认同自己一样的结论，微微一笑，“回去说。”

　　到家下车，王熙凤招呼了门房：“琏二爷回来了吗？”

　　“二爷回来过，又出去了。”

　　王熙凤眉头一皱，不悦：“去哪儿？还要我问吗？”

　　门房吓得连连躬身，“二爷走时没说，也没坐家里的车。”

　　王熙凤此时正考虑贾府有意插手时装生意的事，暂时没多想，只是撂下话，“他办公处、东府，四处打电话去问问，天也晚了。”

　　“是！是！”

　　宝钗和黛玉坐在车里，黛玉目睹了窗外凤姐这一系列反应，“是有点急。你是怎么猜到的？”

　　宝钗低声答：“我闲来无事，观察观察，她一上车看了三四次表。车里不闷，她倒开窗透风。我就试着说看看。”

　　黛玉伏在她肩头，拍拍她包里的小说，“我以为你只是看个消遣。”

　　宝钗遇事厉害关系看得很清，没想到她会在这种事上认真。

　　“常人以闲书视之……”黛玉以为她有所改观，可宝钗摇摇头，“算了，我也只是闹着玩。”

　　贾琏下午四点从回府，探听凤姐陪姐妹们去后海，想去梦华堂找二姐，正愁没个由头，回来要被凤姐计较。可是凑巧，东府贾蓉送来帖子，请贾琏喝酒。

　　送帖子的小厮上前说：“我们家少爷说了，请了可人儿出局陪酒，琏二爷务必来，一定教您满意！”

　　贾琏翘起脚，不慌不忙，“哦？怎么个满意法儿？”

　　“嘿嘿……”小厮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人力车给您叫在门口，酒局安排在少爷朋友家，不是什么落人话柄的去处。我们少爷说了，方便您交差。”

　　贾琏笑骂：“你们少爷倒是我肚里的蛔虫，要你个狗腿子来邀功。走吧！”

　　贾琏这一路是春风得意，想着二姐娇滴滴的模样和那双金莲小脚，魂驰神荡。琢磨着要是三姐在更好，当着众人的面，总不好再气势汹汹地打人撒泼。

　　贾琏一落座，二姐就坐到他身后陪酒，三姐坐在贾蓉身后，板着一张脸。

　　“回头我也上你那儿请桌客人，捧捧你的场。”贾琏在桌下摩挲着二姐的手。

　　二姐轻轻抽开，“二爷赏脸，是我的福气。”

　　“你……”贾琏还要说俏皮话，却见贾蓉的小厮急急忙忙跑进来，对贾蓉附耳一番。

　　贾蓉立刻变了脸色，使眼色寻贾琏出去。

　　贾琏当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吓得起身出去。

　　“小厮说，二嫂特地请人挂电话到宁府，专为找你。”

　　“我当是什么事！”贾琏强作不屑，“算了，我回去一趟。”

　　“叔叔，抱歉得很。回头补上。”

　　贾琏看向屋内的二姐，“回头我在梦华堂请客，你要是愿意，一起？”

　　贾蓉嗤笑道：“你请二姐，要我做顺水人情，捎上三姐。你是不知道，就是今天请她出局，我就挨了一顿骂！你想捧她，她还不一定让你捧。这是个刺头儿，不比二嫂子好惹！”

　　贾琏当下又叫了人力车回府，来回一折腾，到家时窝了一肚子火。

　　平儿在廊下喂金丝雀，瞅着贾琏进院门，扬声道：“二爷回来了！”

　　贾琏没好气，“回来就回来，值得大呼小叫的！”

　　平儿托着鸟食碗冷笑，“二爷这是在哪儿扫了兴，找我煞性子！”

　　王熙凤也不出来，外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那哪是冲你，借你发挥，实际上是怨我呢！”
　　贾琏笑着掩饰，“好端端的怨你什么？”

　　“怨我搅了好局，指不定跟狐朋狗友做什么勾当呢！”

　　贾琏心中藏鬼，见凤姐句句命中，后背直冒冷汗，只好半真半假，“真被你说中了。今晚和蓉儿约了人谈事，被你叫回来，又得改日。”

　　贾琏进去，凤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出神。凤姐以为他谈事正是筹备时装生意，单刀直入，“我们家的时装生意准备得怎么样？”

　　贾琏还为饭局的事七上八下，冷不丁听见这句毫不相干的问题，略一皱眉，放松许多，“还在筹划。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凤姐见他说漏嘴，扯出一抹笑意，“这么说，果然有这回事！为什么瞒我一个！”

　　贾琏这才反应过来，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只好打哈哈：“都说了！‘八字还没一撇’，谁知道成不成？”

　　凤姐快步走过去锁好门，端坐在椅子上，大有不说个清楚不放人的架势，“趁早把这事抖落清爽。”

　　贾琏没办法，“我没想瞒你。这事是二老爷的意思。别说是你，二太太都不知道。”

　　凤姐在银钱交易上脑子转得极快，才不会被贾琏这几句话敷衍过去，“二太太不知道，老太太知不知道？”

　　一句话正中红心，贾琏装傻，“这，这就不太……”

　　“唉！”凤姐竖起涂了红蔻丹的指甲点住他，“二爷，你可想明白了说。二老爷出的主意做生意，就得动家里账上的钱。我就是代着管账，可银钱交易，老太太都会收到通知。就算瞒了我和太太，老太太那里不可能瞒住的！”

　　贾琏觉着自己是寸步难行，被步步紧逼，眼一闭，索性直说：“这主意就是二老爷和老太太安排给我的。说是今时不比往日，官场上做事，关系、能力统统靠后，票子才是最重要的。这方面，家里实在局促了点……”

　　这么一说，凤姐醍醐灌顶，心里跟明镜似的。

　　贾政在官场上野心愈大，人情用度不菲。家里按照旧例，靠几个爷们的薪水和乡下收租过日子，只能堪堪维持住贾府一贯的用度排场。这几年，□□煽动农民闹革命，租子一年比一年难收，愈加捉襟见肘。

　　还有元春……贾政连长女都巴巴地送出去交际，只怕他有一番更长远的雄心。这样一来，家里的开支就不仅仅是人情这一类的小项了。现在商业紧俏，难怪贾家也想分一杯羹。她娘家王家是时装业巨头，贾家想入行，避不开要靠王家的关系。

　　可偏偏老太太和贾政死死瞒住王夫人和自己，明明走她们这条捷径更容易些，看来老太太在这件事上还是防着王家和眼下正管家的王夫人和王熙凤。

　　想到这儿，凤姐了然。老太太还是不放心。也是，要是这事安排给她，就得怕她把贾家的家私搬到王家去。再说了，也没有几个女人出来开公司的理。

　　凤姐脸色黯淡几分，转身继续卸妆，对着镜中的贾琏道：“这事非同小可。老太太和二老爷愿意交给你，是看重你。别错失良机。”

　　贾琏见凤姐不追究他隐瞒的过错，一颗心终于落地，“那是自然，这次我可要好好干一番。”

　　“可别再把工夫耗在酒桌上了！”

　　“你真是三句话都不离这个！”

　　凤姐笑笑，“这回子我会帮衬你。至于我知道了这事，你也不用对老太太他们提起。”

　　“那是自然，你是贤内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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