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城

　　黎明刺破了黑暗慢慢扩散，渐渐将黑暗吞没，我扭头看了看太阳，好几天都没看到这么晴朗无风的好天气了，我伸了伸手，身上很僵硬，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下，我仍觉得的心中很不舒服。
　　殇决定带我去溟海，那个与幻幽谷一样的结界属地，更安全一些，不同的是，那里有澎湃的大海和坚毅的岩石，常年在溟海这个地方越变越坚毅，越变越冷漠。我想了很久也答应了，就算我现在想把安阳王大卸八块，也没有冲过去的本事，还没走两步，就会被他那个很有本事的手下抓住。
　　殇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封了我的声音，当他又递给我可以遮住整张脸的维帽时，我觉得不如干脆把我装进箱子里推走。
　　傍晚时，天边火红的朝霞映彻着钴蓝色的天际，在这片蓝天下绘画了大批大批的城民聚在城门口，我怀着不安的心情缓慢的走过去，一个趔趄，殇立刻扶住了我，我慢慢站稳，感觉有什么东西趟出了心口。
　　----蝶羽吊在城门口，示众三天！
　　我看到不远处的月眸，仍是一袭白衣，一尘不染，严肃、寂静的有死亡的光芒，她看着蝶羽，眼中异样，仿佛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
　　我到底还是没忍住，心中一种冲动莫名的涌上头，我不顾一切冲过去，在人群中乱撞，殇拉住我，我无发挣脱，颈处一阵剧痛，我顿时失去了知觉，昏迷前一秒，蝶羽凌乱的长发和苍白的面孔映入我的眼瞳，我似乎又感到蝶羽穿着轻逸的长衣陪我在幻幽谷数天上的星星，1颗、2颗、3、4颗......
　　醒来时，殇倚在床边熟睡，几天的折腾他也终于困顿了，也许睡得不是很舒服，眉间打了个结，我坚信的认为，殇大概早知道蝶羽的事情，即使他平日嘻嘻哈哈不务正业，我想他就是他字典里的第二种人，把痛苦埋在心里。
　　“好些吗？”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为什么阻止我？”
　　“你应该明白，安阳王这样做的目的......”
　　“蝶羽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些年来她一直照顾我，我能看着她在死后还要被人吊在那里当做所有人饭后谈笑风生的笑料吗？”我爬起来狠狠地咬了他，一种炽热的液体蔓延到嘴里。殇没有反抗，而是任意让我啃咬，我明白我不该冲他发火。
　　蝶羽和殇打不过王城那么多人，殇也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去救蝶羽，我都明白，可我管不住我自己。要是没有我多好，没有我蝶羽也不会被抓，殇也不会不去救蝶羽，他们两个人在王城相互有个照应，可以潜伏很久很久。
　　“也许你不知道，应该是肯定不知道，我和蝶羽从小有过婚约，我认识她的时候我们都很小，她小时候很笨，走路也走不稳，稍微跑快一点就要摔跤，我当时就想，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啊，没人时常在旁边扶着她可怎么办啊，这么笨我要是我不娶她就没人要了啊。但她和你之间，我只能选择你，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即便是死，你明白吗？”
　　我松开口，殇的伤口上殷出血来，像是有虫子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爬满了衣角。殇的眼瞳中凝聚着一种不可改变的意识，坚定如磐石一般。我趴在床上肆意的哭泣，殇好像松了口气，我才发觉，从蝶羽走了以后，我一直没好好哭过，憋的胸口生疼。
　　我讨厌外面的世界，讨厌无助的感觉，讨厌我自己。

　　因为我的缘故，殇推迟了出城的时间，也许那天他也没真想着出城，城门口每天都有排查过往人员的卫兵，比平时严格了很多。
　　我每天都站在窗前看着城墙的方向。殇好像又变回了从前，脸上开始出现了笑容，但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他在不停地喝闷酒，眼中是写不完的悲伤，毕竟没有人坚强到无坚不摧。

　　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四周很安静，突然有几只鸟惊飞，我立刻站在窗户后面，透过缝隙向外面观察，城墙方向有光闪过，清楚地看见一抹黑影在屋檐间弹跳，殇在这时走进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摇了摇头。
　　“是蝶羽吗？是她吗？”我分明看见城门闪着的光和蝶羽的法力那么像。
　　“瞳，她死了。”我回过神来，点点头。
　　“对不起，殇。”我关上窗子闭上眼，熟悉的微光被我拒之窗外，犹如这花花世界，被我拒绝在瞳眸之外一样。
　　我在心里争斗了好久，开口问他：“殇，如果没了我，你会救蝶羽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那种要命的事，说不定成功了也会被她一顿臭骂。”他摇头晃脑的，没心没肺。
　　“痛苦吗？”殇转过头看我，不紧不慢的笑笑，“看着她离开，还有很多年前看着死去的人？难过吗？”
　　殇还在笑，轻松地倚在桌旁，又拿起了酒。“为什么这样问？”
　　“你真没想过去报仇吗？”
　　“你可真是......”他闭着眼睛喝下一口酒，再睁开时有少有的戾气。“报仇这件事是给有骨气的人做的，我没那种东西，也很麻烦，而我很懒。”
　　“你为什么能说服自己？”
　　见我没被他带跑偏，一甩广袖，放下酒葫芦，敛了敛眼眸，终于认真了一些，“我用不着那种东西。”
　　“即使那么多人死了？”
　　“即使那么多人死了。”
　　说完仰头一口气喝光葫芦里的酒，笑了出来。“我也用不着那种东西。”
　　殇斜撇了我一眼，又转身出门打酒去了。

　　第二天从外面传来了消息，蝶羽的尸体被人带走了，我们却没有时间找是谁带走了蝶羽，只是本能的觉得不是敌人。城里很乱，到处都在搜查，正好适合趁乱离开。殇带我来到城门下时，仍是一片残局，我在不远处又看到了月眸，她看着绳索发呆，然后离开，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样子略显寂寞。
　　随后，我走出了王城，雪花在身后又落了下来，我回头再看了一眼我瞬间失去所有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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