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城

　　四大门中最早兴起的是无日门和亦云门，分别掌握着风和时间，控风术是以攻击为主，一般不善于防守，只能使出更为强大的攻击将对方的攻击抵消。
　　亦云门却善于防守不善进攻，时常抵挡对方进攻，想要进攻只能在对方出手的时候，将对方的进攻反弹。
　　所以早期的王城是由无日门和亦云门一同守护的，两大门彼此互相合作，克服自身的不足，需要极大的默契。
　　神月门和怜星门是一同兴起的，传说这两大门有共同的祖先。
　　控光术和控水术既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御，虽然克服了攻不能守，守不能攻的缺陷，但从一定程度上也要求施术者有强大的法力。
　　所以四种操控术中攻击力最强的是控风术，防守力最强的是结界术，最完善的是控光术和控水术。
　　我要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自己的法力，将现有的法力提升两倍，发挥到极致。

　　幻光术分为三个阶段，聚光、制光、在与自身法力结合。
　　在进入结界之前，原本的修习术就是聚光，聚光为物，根据自己的意愿，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而制光有点类似磁铁可以从杂质中吸附铁块，从混沌的元素里摘出其余杂质，剩下的就是光源，也算是凭空生光。
　　如果这一切都顺利的话，即使在无光无源的情况下也可做到伸手就来。
　　我在阿烈的结界里静坐，周围奇黑无比。
　　我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光的样子，但无论怎么做，在漆黑一片的环境里，才发现原本触手可及的光也变得很难想象与描述。
　　于是我想象着具体的事物，蜡烛、萤火虫、星星......慢慢的似乎有些明白，我似乎已经看到手中若隐若现的光了。
　　这时殇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像一阵风。“瞳，快点，要来不及了。”
　　我皱皱眉，手中的光瞬间熄灭，想起进入结界前殇说过，只有五天的时间。
　　心口突然闷的发慌，我振振神，集中注意力，这次我闭上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在街边的一个孩子，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
　　她一个人站在街头，仰头看满天繁雪，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声音。
　　“她就是王城的公主，是王城的希望。”角落站着个白衣少年，高束起发，整个人像一棵松，他没说什么，一个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然后满城一下子静了。
　　女孩举起手，片片光华凝聚，仿佛是凝聚的时光碎片，瞬间凝聚在一起。
　　我不自主地举起手，惊奇地发现，一片片光像是找到了归属的地方，争先恐后的聚拢起来，周围的黑暗渐渐消失，我的世界变了颜色，越来越亮，直到看不清楚任何东西。

　　结界破了，等我收起手中的光，看到周围一片废墟，殇躲在阿烈的结界里，才没有被波及，眯起两只眼，像是餮足的猫。
　　“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成功，不错不错。”阿烈的结界渐渐消失了，殇侧了个身朝我招招手，我跟他一起朝山丘上走去。
　　“换我了，舜辰。”舜辰微一点头，就去找阿列了，我随殇坐在干净的石头上，看他喝了一口酒，星空一片澄明。
　　殇朝我摆了个眼神，意思是让我说话，“我以前见过你吗？殇。”
　　“什么时候？”殇随口提问，举起酒葫芦又吞了口酒。
　　我想了一下刚才在结界中看到的场景，“在王城还没有亡的时候。”
　　殇回头看了看我，眼神深邃，一字一句，满满认真：“王城没有亡。”
　　“王城附近百姓困苦，边界四地倒是过得富裕，不是王城管理不当，就是边界已经有人瞒着上面，开始有不臣之心了，你再不想承认国将不国，也是迟早的事。”
　　殇摇摇头，“城是不会亡的，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星空停止不动，这样的景象，像是谁将时间停下，想故意留下什么，想把留恋的事留恋的人都留住。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殇看着我凝神了半晌，像是在想我刚才问了什么，“你怎么了？”
　　“没什么。”殇回答，“刚才你一直没出来，我让阿烈连通你空间里时间，叫了你一声，现在有些心神不稳。”
　　我想起来结界里殇的声音，之后就看到了王城景象，想来是殇和我同时处于一个时间，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过去。
　　“要紧吗？”
　　殇扭头看见我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嘴角的酒窝显出来，眼睛也有了精神，“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有那么容易出事吗？”
　　我听完低下头想，你是不容易出事，可一出事就不一般，不是身上的伤老好不了，就是心里的伤永远不结疤。
　　想完我暗自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接着问问他刚才的事。
　　“殇，我说几个事，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我抢过来殇的酒葫芦放在嘴边，小小抿了一口。
　　“我们四个人，阿烈大我一岁，舜辰大我们两三岁，你最大，当了半个兄长，又当了半个爹妈，这件事，对不对？”
　　殇听完微微一愣，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在沐溪镇老族长说阿烈是他捡来的，捡来的时候不到七岁，这件事，我也没记错吧？”
　　见他没有说话，我开始说第三件事，“第三件事，舜辰离开王城的时候刚进护卫队，四大门的男孩刚到十岁都要进护卫队历练历练，打磨打磨，早早吃吃苦，知道生活不易，不做纨绔子弟。”
　　殇听完就笑了，浅色的眼里映着烛火，像倒映在湖里的月，我把酒葫芦拿在手里也没喝一口。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把你想说的说完。”
　　我伸出两个手指比划了一下，“接下来的两件事是我想问你的。”
　　我觉得嗓子干，酒虽然不太解渴，但我还是又喝了口。
　　“在溟海第一次遇见舜辰的时候他说只有王室血统的人才能同时习得四种操控术，问我是谁，我当时觉得奇怪，只当他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不听你说出他想听的话就不放手的人，可是后来我觉得不是这样。”
　　殇还是淡笑不语，眼神里没有一点焦躁，反而透露着些愉悦。“另一件呢？”
　　我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完杯中酒，酒劲顺着嗓子向鼻腔里返，我憋了会气，把这波刺激压回去。
　　缓过劲来说：“蝶羽的妹妹从小体弱多病，送去别处养着，你也不知道在哪，你是真不知道吗？”
　　殇用一只手支着头看我说：“你想说什么。”
　　这句话是个陈述的语气，我就继续说：“我在结界里看到你少年时见过王城公主，公主样子不太清楚，我也不知道是谁。王城出事的那年我不是不记事的年纪，就算当时再怎么兵荒马乱我受了惊吓，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我和舜辰去皇宫里一趟，只觉得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威严恢宏的地方，我从小爱生病，一直在幻幽谷，一个公主为什么一出生就呆在神月门属地？”
　　殇听完没一点惊讶，仿佛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只是把目光转移到他的酒葫芦上，还打了个哈欠：“你不是都自己理顺了吗？还想问什么？”
　　我问：“如果是那样，为什么我能练习其他操控术？又为什么相比其他的操控术。”
　　殇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你，原王后是神月门门主的妹妹，而当年，长公主也曾下嫁给四大门，王族出生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与四大门进护卫队一个道理，长在民间，体会民情，将来才能顺应民意，十岁才能回城，第二种，就是看到天赋较高的，一出生就在四大门中提前修习各种操控术，这样，你的那些推论是不是都不成立？”
　　我想着这几年确实在学不同的操控术，哆哆嗦嗦地伸出一个手指指向他：“你…你是说…长公主下嫁的是神月门？我母亲也是神月门的人？所以舜辰那么问是想知道我是神月门的人还是王族的人，我从小在神月门，也是由于母亲的原因对控光术有天赋？”
　　殇把酒葫芦从我手里拿回来，这次笑得漏出了八颗整齐的白牙：“小傻蛋，这事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去吧。”
　　我默了。
　　阿烈曾经说神月门与王族联姻，为了避嫌，在王城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只是教导自家门众，所以在四大门中法术排在首位。
　　我本以为只是当年的长公主加入神月门，没想到，神月门主的妹妹居然也嫁入宫中。
　　算起来，我还和神月门沾着亲吗？
　　蝶羽，算起来是我的表姐吗？
　　我正准备问问殇，可想起来他和蝶羽有婚约，心里一阵膈应，这么算来，这是我没过门的表姐夫吗？
　　......
　　这个想法实在不怎么好，我暗暗觉得还是别说出来好，不然非得被殇拿着，一年半载也笑不完。
　　“抱歉了，瞳。”
　　“啊？”我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刚才还一脸玩味的殇又犯了什么病。
　　“不管什么人都有其软弱的一点，都会因为这样牵动感情，这是一种悲悯，也是死穴。月眸这样说过吧。”
　　我点点头，想起那个决绝的眼神，没有恐惧，也没有退让，却让人感觉很寂寞。
　　“其实，她说的对。”我想起来我要跟他道歉的，可转来转去，至今没有开口，倒是殇先开了口。
　　“不过我觉得那不是死穴，只是人存在的一种感情罢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意义。也许，现在的你可以真正的面对蝶羽的离开了，可我……”
　　我看着殇的侧脸，月光笼罩下的沧桑，很安静却很凄凉，是一块打毛了的玉仍然有着不和世俗的逆光。
　　“就让我这么记着蝶羽吧。”
　　殇有时候性子很别扭，认定了什么事就永远不会改变。
　　就像他喝酒的酒葫芦，壶嘴都破了，壶身也磨来磨去早没了样子，可他一直也没换。
　　我想这种人都是有种难以明灭的恋旧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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