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城

　　晚上，最轻松的我自告奋勇接任了守夜的任务，我听到大家都睡着后才起身走到月眸那里。
　　她也没有睡觉，自己抱膝坐在结界里，努力侧着头看着冥冥夜空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什么。
　　月光将她的侧面应在白色的墙上，像一幅只用墨汁勾画的夜月图。
　　我轻声咳嗽了一下，她回过神，“这么晚了，有事吗？”
　　再抬头看月眸时，愣了一下，她还坐在墙角边，可屋子里却没有刚才那么亮，我也没看见月光，刚才是我的幻觉吗？
　　“是月光，你看到的。”仿佛看出我在想什么，月眸回答道。
　　我看她手中慢慢凝聚出一团柔和的光，本能退后一步，仔细体会发现感觉不到任何杀气。
　　结界里面不能使用法术，可她的样子可不像不能用的。月眸淡淡一笑，手中的光渐渐升起，宛如明月渐升。
　　“看来蝶羽并只是教你如何防御和简单的攻击术，仅以这些就可以将我抓来，还真是难为你。”
　　这句话说的语气温柔，要是换了别人，我的尾巴该翘上天，可我对这种善解人意的月眸很不适应，连连摆手，“没什么，只是将两种操控术混合使用罢了，表面的水膜阻止了你将控光术反用。”
　　我抽出藏在房间的结界锁，月眸皱皱眉。“多亏了你，舜辰的蛊没什么事了，我放你回去。”
　　月眸好像根本没想到我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愣在那里，“他们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问的确实不怎么样，“他们当然不知道，不然我大晚上不睡觉偷偷来干什么。”
　　“不怕我一出去就伤了你？”
　　我：“......”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难得我普济天下一次，到底想不想走啊。
　　我向前伸伸手，周围亮了一层光膜。“如你所说，蝶羽只交了我防御和攻击，如果你要交手可以试试，我不能保证伤的了你，但不被你伤，我还是很有自信的，神月四重天这种高等幻法，即使你知道破解的方法也是需要一段时间吧。”
　　不再等她发问，伸手凝了把钳子，“咔嚓”一声毁坏了结界锁。
　　干完一切之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赶紧的啊，结界已经破坏了，阿烈肯定已经感觉到了。”说完我走出房间。
　　从开始进入到离开，我都没有感觉到一丝杀气，月眸没有动手的意思。窗外一阵风刮过，一道黑影很快淹没在黑暗中。
　　我自己点了点头，嗯，动作够利索的，看来跑远了。一扭头就看见阿烈抱着胳膊靠在他房间的门框上看着我。
　　我伸伸爪子，明知故问道：“呦，来换班？”
　　“换什么班，准备撤！”很少见他这么生气。
　　我是有些心虚，可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问了一句：“为啥啊？我还没睡觉呢。”
　　阿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睡什么睡，你把月眸放跑了，她马上就带人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能吧。然后又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忘了考虑这个了，难怪月眸当时听我说要把她放了，那一瞬间的表情跟被雷劈一样。
　　所以，我们连夜更换了驻地。

　　我想我该跟殇道个歉，不仅把艮字巷的安全点说出去了，还因为我一时普济天下把月眸放了，放得那么洒脱，差点洒脱的把一窝人都玩完。
　　新换的地方是一出相对偏僻的郊外，屋子附近有片小树林，还有条细水长流的大湖。
　　我在小屋周围的树林里徘徊了半天，都觉得说不出口，我叹了第八百回气，重新在肚子里编排语句。
　　“喂。”我吓了一跳，看着舜辰慢慢从水里升出来，水面到腰间的时候才停下来，“别走来走去的。”
　　我蹲下来，舜辰往后走了两步，这才发现他身上没有一滴水，好像在水里也如履平地一样。
　　我问：“你在这干嘛呢？”
　　“修行。”舜辰又往水里沉了沉，水面上升到了胸口。
　　少主对不起，我有眼无珠耽误您修炼成精了，我立马滚。心里立马蹦出一句话，嘴上也蹦出来：“我不打扰你了。”
　　我转身往回走。“殇在那边的山丘上。”我再转回头舜辰已经不见了，水面上一点涟漪也没有。
　　不远处的山上有风吹过，可我却感觉不到风，我恍然大悟，阿烈在周围按了多少个结界啊！

　　“几个？你在说什么呢，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啊。”我在找到阿烈时，他翻着白眼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我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结界力？”
　　阿烈难为情的摆了摆他的爪子，“在你睡觉的时候。”
　　我用手指戳了戳看不见的结界，很有弹力，触手微凉，“这拿什么做的啊？”
　　“用水做的，舜辰说这样可以保持空气湿度。”阿烈的声音高了好几个音度，好像炫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确实也不得了。
　　我点点头，看他下一刻大手一挥，对准了山头，“殇的话，在山丘上喝酒。”
　　我僵硬地转身，看见阿烈冲我抛来一个带有“鼓励”意思的眼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

　　我一步变成两步走，像年迈的老人一样挪到殇所在的山丘上。
　　一边整个脑子里都在想不行还是回去吧，找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再来找他，一边正坚持不懈的往这边挪。
　　等我挪完最后一步到达山丘上时，看见殇背对着我，他没喝酒，而是找了好多果子认真地看着，据我的经验，他想酿酒了。
　　突然刮起一大阵风，殇的头发翻飞起来，又慢慢顺着长衣落下。
　　我慢慢走上前一些，僵硬地笑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见到我很不高兴。”
　　我吓了一跳，用脚尖点点地，踌躇了半天也没蹦出半个字。
　　只能这么干站着，看一颗一颗把果子放在坛子里，加了点水，又加了点糖，盖好盖子抱起来摇了摇，满脸幸福的样子。
　　当然幸福之余一扭头，看见我我还在一边站着。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立刻无语了“你刚才不是还跟我说话呢吗？”
　　“刚才？”殇想了想，拿起一旁的酒葫芦，“我在跟我的宝贝说，这个野果，你别看它长得多丑，但泡出的酒是最好喝的。”
　　殇抱着酒坛子笑得像个财迷的小老头，我龇出来两颗牙赔笑。
　　“既然你自己找到我，我们就说说正事吧。”我立刻把牙收回去，吞了口吐沫，心里砰砰跳。
　　“月眸的法力你看到了吧。”
　　“嗯。”我认真点点头。
　　“那是神月门的上层法术，除了神月门传人其他人一概不传，蝶羽曾将神月心法交给我，希望你有一天可以修习。因为你身体一直不好，而且也不具有神月门纯正的血统，所以我一直没有让你练习这么高深的法术。但是昨天见到月眸。她也不是神月门纯正的血统。我想她既然可以成功，那么你也可以，只是其中风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本以为你不用冒这个险了，但没想到……”
　　“行了。直说，直说。”我跟着殇的思路，在“到底是让我练啊，还是不想让我练”之间来回转悠，几个起承转合绕的有点晕，不得不叫了暂停。
　　“哦，那这么说的话，你就自己琢磨琢磨去吧。”
　　殇扔给我一本心法秘籍，我如获至宝，双手接过，从左到右读道：“酒酿。”
　　殇“嚯”一下起身，从我手里抽走了还没那热乎的秘籍。“从右往左啊，傻蛋。”
　　我反应了一会，“......”
　　还没无语完，另一本秘籍就到手了，我在认真一看“幻光术”，对头了。
　　我再抬头，殇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忙叫住他。
　　殇头也没回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举起手冲我摆了摆，抱着他的宝贝一晃一晃地走下山，又有一阵风刮过，我竟从风中嗅出些许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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