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恶

　　“这里是……！！”周一忍不住低呼出声。
　　这个路口，这些高楼，就连道路上斑马线的位置，都和现实中的尚海城极度相似，但又有着微妙的不同！

　　“慧小姐，我要用一下前方之眼。”19号站在金慧左侧轻声说。
　　金慧沉默着。
　　几名佣人也都在，57号和3号也把手机握在手中，对19号点点头。
　　19号说完，把手机高高举起，屏幕向外，看上去像旅游途中拍照的年轻女孩那样。屏幕上是诡异的黑色手掌，掌心的眼珠转动，似乎也在观察四周……突然，眼珠周围的黑红色神经根根凸起，眼球整个炸裂！

　　风在身后呜呜地刮着，喀哒喀哒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周一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根本来不及说话，只能一把抱住金慧凭着本能滚到路边。
　　其余几名佣人跟着周一翻滚到两侧上街沿，可19号没那么幸运。随着眼球炸裂，她握着手机的那只胳膊爆开一片血雾！

　　周一抬头时，巨大的车厢已经飞快驶来，车前灯照得街道亮如白昼！
　　‘嘭’的一声巨响！
　　太亮了，周一忍不住闭了下眼。
　　下一秒，列车从她鼻尖前半步远处掠过，车轮下是19号被碾压碎裂的肉块内脏，一路发出吱嘎噗咕的声音，血液放射状飞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19号没有发出惨叫。就在前一个路口，十几节车厢的列车逐渐减速，慢慢停靠在路边。

　　金慧紧紧抓着周一的右手，用力到让周一感到刺痛。
　　“地铁……”周一喃喃自语。
　　没有轨道，没有站台。这是一列行驶于地面的黑色列车，可车身一侧却又用黄色字体清晰地印着线路与行驶方向。

　　车门在吱嘎声里齐齐打开——
　　[南西路到了，可以换乘7号线与19号线。]
　　[南西路到了……]
　　车厢里，机械的报站音响起，两侧的高楼里一下涌出黑压压的人群！

　　“里面有人？”周一瞪大了眼。那些大厦里没有灯光，她本以为是空楼。
　　金慧的嗓音有些低哑：“不，不是！”
　　那些并不是‘人’，而是一团团黑灰色的人形雾状物。它们仿佛在遵守乘车秩序，并不互相推挤，排着队逐一进入了车厢。

　　金慧的手掌冰凉。“这是梦中。但对我们这些玩家来说，这也是现实，在这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梦？周一看着列车门缓缓关闭，呜呜的风声伴着列车启动，喀哒喀哒地远去……
　　“谁的梦？”她问金慧。
　　“董事会的记录里有说，在圆环之镜里，我们看到的都是‘梦’。这些梦可能来自一个路边沉睡的乞讨者，也可能是一个醉酒后的壮汉，当然，更大的可能，它只是夜晚千千万万个梦境之一。”金慧这么解释道。

　　周一拉着金慧站起来。对面的57号和3号也带着人跑了过来。他们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是一齐注视着金慧，等候她的命令。另外几个佣人明显有些惊慌，61号的双臂关节处还冒出了两组巨大的外骨骼，居然慌乱地使用了灵物。
　　“按照计划，与死斗派结盟后，张叔和郑启会去协助他们，作为主攻手。而我们这一队，主要任务是干扰。”金慧说。
　　周一直接问：“要怎么做？”果然啊，金禾这老狐狸早有安排，不会让女儿去送死。

　　她们一边交谈，一边谨慎地贴着街沿往前走。
　　“梦是混乱的，是交叠的，最初接触时，落点不可控。我们运气不错，离战场较远，刚好可以从这里开始。”金慧观察着四周环境，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拿出两台手机，屏幕朝上放在地上。
　　57号没有说话，忽然掏出小刀划破了一个佣人的手腕！那人也一声不吭，任由57号托着他的手腕，把伤口凑到金慧嘴边。
　　咕嘟咕嘟的吞咽声响起，片刻后，金慧抬起头，用袖子随意地擦拭了下嘴角。她背后的那些眼珠子又开始不安分，一个个挣动起来。

　　金慧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她接过57号递给她的小刀，划开了左手手掌，把流血的手按在了手机屏上。
　　过了会儿，金慧把手挪开，退后两步。屏幕中，黑色手掌自动钻出，掌心黑红色的眼球发出腥红微光！
　　地上的手机屏噼啪一声裂成蛛网状，碎裂的屏幕里，黑红色的丝线密密麻麻地探出！两台放置于地面的手机已经看不见踪影，成团的黑线如同发丝般蔓延，又像是植物的根系，逮着一点缝隙都能扎根进去。

　　周一握着金慧的右手臂，扶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
　　“圆环之镜编织着不同的梦境，把它们‘缝合’在一起。但梦的边界是脆弱的，有时候，非常轻微的力道，都能把那些缝合处打散。简单来说，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梦的边缘埋上几颗‘炸弹’。”
　　金慧说。“这是第一个。”
　　周一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一共要几个？”
　　“这种程度的‘炸弹’，需要五到六个才能打破一个缝合点。”

　　她们继续往前走，周一回头看了眼，那个地方就像是凭空生长出了两颗头颅，两团黑红色的“发丝”连接着头皮与地面，顺着不知哪吹来的风摇荡。
　　那些黑线每一次波动，都带着一阵雾气升腾般的模糊，再多看两眼就让人眩晕。

　　“哪里算是‘缝合点’？”周一扭过头，揉了下眼窝，又问道。
　　“越是贴近‘现实’的部分，越是临近梦的边界，那里就是缝合处。混乱和荒诞，则代表梦的中心。”金慧回答。“我们能看到‘地铁’，还有‘乘客’，证明我们还在边缘，也就是与其他梦境的交叠处。”
　　3号和57号跟在金慧身后，看起来十分沉稳。其余几人也都很快恢复平静，显然是受过良好训练。
　　比起松林山的那些糟心事，这个任务算是比较轻松了。周一想着。

　　又走了几条街，终于不再是高楼大厦林立，压抑感消退了不少。路边开始出现水平线式的大平层建筑。
　　“不愧是梦啊……”周一看着眼前球形的大卖场，感叹道。这是真的球形，也没有棱角或斜顶，没有任何的装饰，光秃秃一个球，正面居然还挂着卖场的招牌。
　　金慧笑了下：“也只有做梦，才会有长得这么任性的房子。”她想了下，又说，“再往前走一点看看，差不多该埋第二颗了。”

　　对面一条街有家车行。外观看上去比大卖场正常得多，屋顶与外墙都清楚可见。
　　“就这里。”金慧做了决定。
　　周一站在车行的玻璃拉门外张望了下，里面居然还真停着几辆车。57号和3号走近两步，守卫在金慧两侧，其余几人分散开来。
　　和上回一样，金慧又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两台手机，她刚把手机放在地上，周一却忽地感到背后一阵恶寒！

　　不对劲！
　　她胸口的皮肤开始发烫，那颗丑陋的头颅咧开嘴笑了起来——
　　[嘻嘻……]
　　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她全身！
　　室外的空调机下方，一道白色的影子猛地扑向周一！

　　“咔嚓——！！”几乎是同时，车行的一面玻璃墙碎了。里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跟着窜出数条细长的东西！
　　57号挡在金慧身后，那东西直直撞上他胸口……
　　窨井盖不知什么时候掀开了一半，离得最近的61号被白色的影子紧紧缠住脚腕，横拖着甩了出去！

　　红雾裹住刀锋，周一转身一刀斩在白影上。
　　57号捏住那段扭动的白色物体，一拳捶落。
　　61号重重地撞在车行玻璃拉门上，直接摔进门里。

　　软的……？刀锋切开的物体带着韧性，内里中空。周一略微一顿，刀尖转了个向，顺着被斩开的地方一路向下划去，就像是给那东西开膛破肚般，‘呲啦’一下划到尾部！

　　她身后‘轰’的一声响，以57号的拳为中心，直到车行外墙，地面放射状裂开，呈半球形凹陷。
　　他的拳头落地时，周一刚把刀上挂着的小半截白色甩在地上。
　　白色的管状物，看着像是空调的排气管。即使只剩下被劈斩开的半截，也仍然如同蛇类般扭动不停。周一不敢放松，退后两步和57号并肩站着。

　　金慧被几个佣人簇拥着，她已经把手机收了回去，握着胸前那串木制佛珠。
　　“61号！”57号朝着车行里喊了一声。
　　里面传来模糊的呻/吟，听起来像是含了个枣，又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惧。

　　沙沙的摩擦声里，那是一条约有成人大腿粗细的白色软管，粗壮如巨蟒，在61号的肚子上盘绕了两圈，像是捕食猎物那样拖行着。
　　它的头部是汽车排气管，带着金属的光泽，看上去坚硬无比，身躯是空调排气管，细密的褶子层层叠叠。

　　“啊……！”金慧低呼出声，又立刻捂住嘴。
　　这个畸形又诡异的管状物突然转过头部，插/入了61号嘴里，尾部则捅/进61号的下/体，仿若一条衔尾的巨蛇，把61号活活串了起来！
　　头部和尾部的管道中不知喷涌出什么气体，61号的身躯立马像个球似的被吹了起来，膨胀成青紫色！
　　“唔唔呜……唔呕……！！”他涕泪横流地挣扎着，青紫色的身体肿成了原先的三倍大，四肢都几乎难以辨认，只能看到肥胖的、塞满了毒气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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