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多，丹吖芒

　　梦境恍恍惚惚，悠悠转回高三一模出成绩那天。
　　和往常一样，模考的成绩单按排名列成表格，下午第一节课后被班主任贴到教室靠门一侧的柜子门上。
　　前面的柜子上都贴满了之前考试的成绩单，这次的就贴到了最后一列的柜子上。
　　刚好那周我们的座位换到了靠柜子那一组的最后一排，熙晨就坐在那个柜子旁边。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名字，在前十，也没太关注成绩就去找熙晨。
　　他的名字，在倒数的位置。
　　已经好多次，他的名字要从后面找。
　　明明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可以保持在中间。

　　成绩单刚贴上去的时候，好多人都挤过来看成绩，讨论自己的失分点和遗憾，闹哄哄的一片。
　　那里面，有他嬉笑怒骂的声音。
　　从书本里抬眼，我悄悄看向身旁和同学感慨的他。
　　那时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我放下心来，暗叹自己想多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是想对了。
　　后面的一节课他完全没在听，一开始就只低头拽着我的手指玩，连最起码听课的样子都没有。
　　老师分析卷子的时候总会讲一些技巧什么的，听了总比没听好。
　　放下记笔记的笔，用空着的右手扯扯他袖子，趁老师转过身写板书的空挡提醒他听课，结果他皱皱眉，泄愤似地用力紧握一下我的手，并没有听我话的打算。
　　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太好，想着大不了之后我把老师讲的再和他说一遍，就没再提醒他，只把手放软了给他玩。

　　下课老师一走我就把下巴抵着桌角靠向他，小声问他：“怎么啦，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说出来你的心情还是会好一些的。”
　　他看我一眼，没说话，轻轻摇摇头，垫着我的胳膊趴在桌子上。
　　我大概猜到是成绩的缘故，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就努力保持胳膊姿势不动希望会让他舒服一点，以此稍稍缓解下他的情绪。
　　这个课间很长，右手被他枕着，我就用左手翻着看书背知识点，分神想着他醒了大概会好些，到时候给他画几个搞怪笑脸什么的逗逗他。
　　果然他过一会就坐起来了，神情恹恹，一看就知道心烦得更厉害了。
　　我自发收回发麻得胳膊悄悄活动了下就在小本子上涂涂画画让他看，他倒是给面子的看了一眼，没反应。
　　我除了犯傻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办法让人开心了，放弃挣扎地继续背知识点，只间或偷偷看看他的表情。
　　也不知道想了什么，他的表情很快变得特别阴郁，桌子上的卷子也被揉成一个个纸团扔进桌洞里。
　　本来他是要扔垃圾筒的，被我拽住了。
　　手被甩开，袖子抽了出去，一副无视我的样子，纸团扔出去的方向却拐了个弯。
　　许是被这个动作鼓励到，之后的二十几分钟里，我时不时会轻声说句什么，虽然他很明显不想搭理我我也没管，自顾自絮絮叨叨希望能多少让他的坏情绪少些。

　　即便是在梦里我还是忍不住感叹，那大概是我和他相处时最有勇气的一次了。
　　虽然最后摔门而去的时候他看过来的一眼让我本就有些许难受的心鲜血淋漓。
　　那种厌弃的、嫌弃的、真真实实不喜欢的眼神。

　　因着那一眼，我倏地醒来，睁眼看到不熟悉的装潢还兀自反应了半晌。
　　想想自己睡前的决定，哀叹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我提出来的结束。
　　尽管我没用“分手”也没说”结束“，但他一定懂我的意思。

　　躺了会爬起来把手机充上电，去洗漱间洗漱一番整理了下，对着满室空荡自嘲地叹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惊喜能直接变成惨烈。

　　没心情做什么事，窝在床上摁着开关键开机，思绪早已跑到九霄云外。

　　因为这个分手真的不会后悔嘛……
　　可这也不是吵架啊，正宗的冷暴力耶。
　　何况很明显他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连当年都不如了。
　　那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甩脸色就算了，关键他特别伤人心。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行，这个是原则问题，绝对不后悔。

　　笃定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说服谁。

　　余光里手机已经开机，还没等我有下一步动作就有电话进来。
　　看着屏幕上的“小王子”三个字，心情恍恍惚惚，不知怎么触到了“接听”。
　　慢慢把手机放到耳边，急切的“小猪，你在哪儿”隔着听筒在耳畔响起，心里一阵难受，过了很久才淡淡“嗯”了一声，“有事吗？”
　　“我去找你。”他的声音恢复平静，低低的。
　　“不用了，没别的事我就挂……”
　　本来手指已经做好话音一落就点“挂断”的准备，那边突然传来护士的声音却让我毫不犹豫地收回了手指。
　　“今晚有人陪床吗，你现在的情况晚上可能会再烧起来，最好有人在旁边看着。”
　　他只极快地应了声“嗯，谢谢”，顿了一下又叫我，“小猪，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我去找你。”
　　“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你好好在医院呆着就行了。”
　　“我不。”
　　“管你。”还给我委屈，我还没委屈呢！
　　说是这么说，电话到底没挂，两相沉默一阵还是没忍住开口：“你叫个人今天晚上陪你一下，就这样。”
　　“不，我只要你。”
　　“……”
　　“小猪，我去找你好不好，我不接受你的决定，今天是我不对，你想怎么样都行，别说我们不合适，别不要我，你明明已经给我做了标记的……”
　　……说的也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当面说，被通知的感觉太不好受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行，那我回去找你，你呆在病房里别动。”
　　“遵命夫人。”
　　自从上次他去苏城这样见我说过几次后就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开关，我偶尔用带点命令的语气时他就会这样回答，一刹那脑海之中闪现出许多片段。
　　气性无意识散去许多，本该凶巴巴地呵斥的“别乱叫”说出来倒像是在撒娇。
　　“好的宝宝。”
　　他从善如流，我一时无力反驳，又天生不会撂狠话，抿抿嘴选择性忽略掉，挂电话之前最后问了一句“吃晚饭了吗？”

　　***
　　买好养胃粥和原汤面回到医院的时候某人居然真的乖乖地躺在床上，看见我进来一下坐起来要下床，两只眼睛紧紧看着我。
　　“别动！”绷着声音瞪他一眼，快步过去把箱子放一边，把食物放在床头柜上，“躺好。”
　　“嗯嗯。”像犯了错手足无措的小孩子，他一个指令一动，看似听话脸上却万千情绪。
　　给他把床的高度调好，从柜子里拿出小桌子摆好，把粥和面放在他面前，别扭地一脸冷漠：“现在只能吃这个，喜欢哪个吃哪个，吃完饭再说别的。”
　　本来我打算买些他不能吃的炸鸡腿什么的故意当着他的面吃欺负他来着，谁知道一下想起下午刚见面时他苍白的脸色就怎么也不忍心了。
　　总是心软，唉。
　　愤愤咬断一根面条，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的善良。
　　之前被他各种冷暴力居然默默就忍了，被通知也就接受了。
　　就连那次遭受了就算在梦里也清晰无比的被无辜迁怒的一眼后，他摔门而去一节课没回来居然还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他。
　　怎么可以这么好说话呢，连最委屈的时候都想着“分手”这两个字太伤感情、指责他种种行为不太好删删改改说什么“不合适”“就这样”。
　　我明明不是这样的呀，还不是对于我来说因为他特别到无人可替。
　　那他怎么就这么对我呢，明明还说要好好待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的。
　　哼，大猪蹄子！

　　把饭盒包装袋收起来丢到外面的垃圾筒里，回去的路上走得极慢。
　　说是要当面说清楚，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说。
　　人气极了总是容易乱说话，我不想因为话赶话失言否定我们之前的所有，很蠢也很不对。
　　而且他现在还生着病，得避免激烈情绪。
　　关键看这架势我今晚得陪床时刻注意他的体温，哪有刚说了不在一起转头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想想就好尴尬。
　　哎，好烦。

　　当初那次原谅他是因为本身就知道他情绪低落的原因，也了解他的脾气性格，除了那一眼带来的伤害其他的还好。
　　而且事后他的认错态度十分好，回家和妈妈谈心想通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买一大袋零食专门跑来学校向我道歉又千方百计哄我。
　　那是他第一次哄我，也是短暂的像谈恋爱一样的相处模式的开始。
　　整整一节晚自习，一个小时。

　　说起来这次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对，管他是怎么回事，反正他所有的动作神态都真真切切通通在伤人心，从始至终。
　　不想胡思乱想去质疑他的感情，有些事想着想着就容易钻牛角尖，比如我走他并没有拦我，在我睡着之前手机没有任何动静……
　　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想，咬牙牙握上门把手。
　　管他三七二十一，走一步看一步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