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喱多，丹吖芒

　　很意外的，病房里黑漆漆的，只有走廊里的光线隐约照出床边的人形轮廓。
　　他说：“小猪，关门。”
　　下意识向前迈一步，关上门。
　　一刹那，屋顶有金色的星星和月亮出现，淡淡的光晕，超级美。
　　紧接着，有不知名的曲调响起，悦耳动听，但不是播放器发出的那种声音。
　　满心好奇地走近床头柜，借着放光的星空灯看旁边的八音盒，是我喜欢的那种精致的木制八音盒，叮叮咚咚的音符，听着心情就不知不觉很愉悦。
　　一时把之前的不开心抛之脑后，专心致志地仔细打量着这两个向往了一整个少女时期的玩意。

　　星空灯和八音盒，是我最最想要的礼物。
　　但是我从来没和别人说过，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正常情况下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扑到他身上送亲亲了，可是现在，我连最基本的“谢谢”都没打算说。
　　人家又没说是给我的。
　　所以我只是看了会儿，碰都没碰一下就直起腰向窗边走去。

　　“小猪。”那个身影终于动了动，拉住我的手，被我反应极快地一下挣开。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他猛地站起来不管不顾地要把我摁进怀里。
　　反抗了几下一点用都没，索性就放弃挣扎，直挺挺地站着，四肢僵硬，不回应也不接受的态度。
　　他却依旧抱得很紧。
　　“小猪，对不起，下午是我不对，我的错。师弟说项目前期有个环节出了重大失误一直没发现，现在我们的辛苦可能全部作废了，我心里乱忍不住钻了牛角尖就对你发脾气了，没有不想看到你，绝对没有，我就是对着你不会掩藏坏情绪……”
　　“那项目现在怎么样了？”
　　“……之前他们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可能还有补救的机会。”似乎惊讶我问这样的问题，他踌躇一会，小心翼翼地觑着我的脸色。
　　“嗯，那挺好的。”我平静地点点头，趁他分神脱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夜幕下的城市。
　　眼泪不知不觉掉的汹涌，身旁他还在锲而不舍地要牵我的手，我一遍遍躲开，他一遍遍靠过来，倒是这回没有再强迫我的意思。
　　“小猪……”热热的大手终于包住了我握成拳的手，怎么也不再放开。
　　“不要叫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带着哭腔的叱责听起来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
　　“好，不叫，不说话，要打要骂都由你，只要你理我怎么都行。”莫名地，我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庆幸。
　　被面对面揽在怀里，额头靠着他的肩膀。
　　本就发酵的委屈一下飙到顶峰，不管不顾地把眼泪擦到他的衣服上，空着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推他，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气呼呼地控诉：
　　“你项目出了问题你不能说吗，不想说我又没逼你，你凭什么冲我发脾气，我欠了你五百万吗？！”
　　“不对，什么发脾气，你那叫发脾气吗？你就是欺负我，项目出不出问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知道你就对我使用冷暴力呜呜呜……”
　　“你明明说不会再对我用冷暴力的，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你自己想想多少次了，从以前到现在，你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冷暴力我，高兴了就来和我说话，我又不是小狗呜呜呜……”
　　“我今天上了一上午课，一路赶过来累得腿软，可我一直很开心，结果你足足晾了我一个半小时，你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
　　“你不想看到我你就说啊，我又不是傻子不懂看人脸色，怎么医生一来你就立马和人家好好说话。”
　　“明明就是你不想要我了，我都走了那么久你也没想找我呜呜呜……”
　　“我和你说的话不是赌气，是仔细考虑过的。”
　　眼泪慢慢收住，我把残余的泪痕在他衣服上蹭干净，平复了下抽噎声，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以后生活也不会一帆风顺，你还会遇到很多烦心事，我确定我忍受不了你的冷暴力，甚至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怕你生气，但我没办法接受你莫名其妙的冷暴力。像今天一开始，我感觉你可能心情不好，所以一开始我默默地在旁边等你消气，可是后来你真的太过分了。”
　　“当然也许是我太脆弱太敏感想得也多，总之这样我感觉很受伤。心里的伤痕是很难抚平的，时间一长就会变成心结，这样的感情是不长久的。”
　　“我很喜欢你，也能感受到你的喜欢，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想我们不如趁早算唔……”

　　“不许说！”他单纯只是为了截断我的话，只是用力碰了一下就分开，鼻尖在我额头蹭蹭，语气变软，“不要说好不好。”
　　“……”我撇开头，试图从他怀里出来。

　　说实话，我也不是一定要因为这个事闹分手，可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敷衍，冷暴力这个事如果不解决，以后只会产生更大的问题。
　　我胆子小，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有点拎不清的小女孩了，伤得狠了我真的会躲起来的。

　　察觉到我的动作，他拒不撒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面对别人都能掩藏坏情绪，面对你却总是完完全全地暴露出来，然后故意也不让你有好心情……你别瞪我……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每次看你因为我生气跟着小心翼翼绷着脸的样子就很可爱，然后心里会莫名开心……就好像这样说明你很在意很在意我，是不是有点变态？我也觉得……可能是下意识就觉得你会一直在，不管我经历什么，你都会默默陪在我身边，傻乎乎地努力给我帮忙。”
　　“我就是被你惯坏了，以前身在福中不知福，本以为这些年有了长进，没想到这下又原形暴露了。之前追你求你做女朋友的时候我的承诺都是认真的，这次我的确没做到所以你的惩罚我都接受，可你不能说那两个字，也不能表达类似的意思，我不能没有你的，不能的。”
　　“我一直没意识到我这样做会让你这么伤心，会让你以为我对你不耐烦不想看见你。今天你进来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是想你陪着我不高兴所以才会对你冷淡，但是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你辛辛苦苦赶来看我，我怎么也不能这样，可我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想着想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我最近都睡眠不足，一睡就睡沉了……医生开门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突然清醒了那一会，完全是本能反应，以为是做梦梦到刚住院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医生一走我就又睡过去了，再醒来看到你箱子不在，一打开手机看到你发的消息一下就清醒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关机……”

　　……所以，“所以是我误会你了？”我习惯性一下一下用额头磕他的肩膀，心里被他刚刚的话弄得有些疼。
　　“没，是我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不好意思开口，更不该不早早和你坦白”，他揉揉我的额头，毫不犹豫承认错误，又迟疑地开口，“可……你也不能冤枉我我没做的呀，说得我都感觉自己特别不是人。”
　　“那你当时表现出来的明明就是那个意思嘛……”心虚地吐吐舌头，讨好地握住他放在我额头上的手，“我进门之前本来是很开心的，进来之后你却那个样子，心理落差太大加上累的缘故，我的情绪其实也不是很好。”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嗯’？”
　　“……我是承认我的错误表现。”
　　“这还差不多……唔……你干嘛？”
　　“你说呢？以后还敢不敢随随便便和我提那两个字了？”
　　“哼。”
　　“问你话呢！”
　　“没听见。”
　　“好，什么时候听见了我就什么时候不亲了。”
　　“唔……”
　　“听见了吗？”
　　“没……唔……”
　　“听见了吗？”
　　“你好烦……唔……”
　　“听……”
　　“听见了听见了，讨厌鬼。”
　　“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讨厌鬼，行了吧？”
　　“小猪，你快了……”
　　“哈哈……哈哈……哈……别别别，我怕痒，男朋友。”
　　“早这样多好。”
　　“……”

　　打开灯紧挨着坐在床边一起研究星空灯和八音盒的时候，我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靠在他身上抱着他胳膊晃来晃去：“多年愿望一下子实现的感觉好棒，好开心~”
　　“光说有什么用，你要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你的激动。”
　　“实际行动？”
　　“对啊。”他指指自己的唇，一脸理所当然。
　　“真好意思。”嫌弃地看他一眼，如他所想亲了下他的嘴角，又被捞回去毫不含糊亲了一下，分开时脸上都满是笑意和爱意。
　　“你说我们今天折腾个什么劲儿呀，害我那么伤心，结果这么快就和好了。”戳一下八音盒的小开关，想起今天的经历，百味杂陈。
　　“听你这样子还有些遗憾？我都被你吓死了。”他扯扯我的头发，表达不满。
　　“吓死？夸张！”
　　“没夸张，看到你消息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人生第一次。”
　　“你这样说我很容易膨胀哦。”
　　“膨胀吧，尽情膨胀，我的心本来就是为你而跳动的。”
　　“哪里来的土味情话呀，好肉麻……”
　　“这就肉麻了？宝宝，我爱你。”
　　“……闭嘴！”
　　“遵命，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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