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小酥饼

　　毛毛一抹嘴巴，带着惊讶的表情把刚才沈泽有关于“跟社区联合开设免费花艺讲堂”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把最后一点猪脚姜夹到自己碗里，信誓旦旦道：“叶老师，您知道的，这个办事要走流程，不是我不帮忙，只是真的没办法，时间太紧啦……”

　　小莓在他说话中途愣了愣，旋即就跟叶晖对望了一样，继而吃吃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就知道你办不成什么事儿，根本不指望你。”

　　“刚才我就帮叶老师合计好了，哪还要你操心呀，等你想出办法来，黄花菜都凉了……”话间看见沈泽端了菜饭出来，不由上去帮忙，眼看叶晖眼里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眼珠子一转，一巴掌拍在沈泽肩膀上，道：“沈哥，叶老师跟我说他要开花艺讲堂哎，还说免费，我觉得我这下子可得赚大了，有时间肯定每场都去，学的盆满钵满。”

　　沈泽依照叶晖的要求，给菜饭淋上小磨麻油，拌匀了递给他，这才坐下来笑道：“怎么，是毛毛说的，还是叶老师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沈哥信不信？”

　　小莓尝了口茼蒿菜饭，眼里登时露出了发现新事物的光彩，嘬着筷子道：“不过，叶老师说他不想去社区办讲座哎，毕竟有的小区封闭的很，外头的人根本没机会听，这就跟叶老师普及花艺知识的初衷相违背了呀，对不对？”

　　“……倒也是。”

　　沈泽认真地思索起来，本来毛毛说举办社区讲座的条件不够成熟时，他还有些沮丧，生怕叶晖的热情受到打击，可如今叶晖自己也否定了这个想法，倒是让他轻松不少，可此前他发誓“要把美与感悟带给所有艰辛生活的人”时，脸上的坚定与执着还历历在目，为什么现在又忽然改口了呢？

　　他望向叶晖道：“爆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这个路子不通，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就是，别沮丧，要不然我们再去问问其他人……”沈泽絮絮叨叨地说着，气质温和又质朴，同他精壮的身形以及胸口的纹身真的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叶晖一面对沈泽的婆妈感到好笑，一面又为他如此紧张自己的事情而生出一丝触动，在他提议了无数个后备方法之后，终于出声打断他，用的是一种古怪又有效的方式——他把一勺子温热的菜饭戳到了沈泽的嘴边，道：“吃吧，我就不信这都堵不上你的嘴巴！”

　　沈泽呆呆地望着叶晖，跟一个断线的木偶似的吞下了菜饭，嘴巴在机械的咀嚼，眼神一分一秒都没有离开叶晖的脸颊，像是所有的生命力都集中了视线上头。

　　“好吃吗？”叶晖颐指气使地问。

　　“好吃。”沈泽点头，像极了叶晖曾经说过的“大呆子”。

　　“那你听我把话说完吧。”

　　叶晖望着沈泽呆滞的表情，颇有些受用的意思，旋即哼声告诉他：“大笨蛋，小莓同我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小区不是个非常好的平台，局限性太大……”

　　他又望了望毛毛，道：“毛毛刚才也说条件不大成熟，又要报备，又要准备资料，索性就放弃咯，不过你别急，小莓又给我想了个别的法子。说出来给你听听，省的你心急火燎的……”

　　“老婆你好棒啊！”

　　毛毛听到这里忽然贸贸然插了句嘴，痴迷的望向小莓并在片刻之后被她骂了个狗血喷头，悻悻地伏在桌子上道：“好好好，我不说话，我不说话。”

　　叶晖望着小莓揪住毛毛的耳朵，不停地说着“不懂事，大笨蛋”之类的话，恍惚看见了翻版的自己一样，而他乱发脾气的对象却全然不像毛毛那样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沈泽行事细腻又妥帖，看得懂世情世故却又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最重要的是，似乎是因为内心的强大，他对万事万物都抱有某种体恤式的温柔，从不会跟自己计较那些胡搅蛮缠跟不讲道理。

　　想到这里，叶晖的嘴角是真的止不住地弯了起来，他望着沈泽道：“小莓跟我说，她有个好朋友，在大学城的一家书吧工作，据说那里的老板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对这些花花草草也感兴趣，还时常会邀请各个领域的大拿去做演讲，她答应跟老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把讲座先开在那个地方……”

　　他想了想，又道：“大学城周边风气也前卫开放一些，什么样儿的人都有，正好符合咱们此前的目标受众，对不对？”

　　“你觉得如何？”

　　叶晖低头吃了口菜饭，姿态极其优雅，仿佛某种有着雪白羽毛的鸟类，骨子里天生流淌着高傲与矜贵，继而两眼放光道：“菜饭很好吃啊，我还以为茼蒿只能跟蟹肉丸子汆汤呢。”

　　沈泽笑笑没说话，转而望向小莓道：“没别的意思，但还是想问问，这计划靠谱么？”

　　小莓在这个计划里扮演了极其重要的牵线搭桥的角色，闻言不由自得地笑起来，她拍着胸脯道：“沈哥放心，我跟我那朋友是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小时候连裤子都换着穿，她说这事儿希望挺大，那我觉得就是百分之百的意思，她就是小心过头，嘴上不肯打包票而已……”

　　话间双手比了个“V”形的手势，满脸志在必得表情，片刻之后又愤怒地抢过毛毛手里的一小块鸡脯肉，喝道：“哎呀，都被你吃完了，你没瞧见叶老师跟沈哥都没怎么吃吗，就你跟个猪似的，不许吃了！”

　　“究竟是我怀孕还是你怀孕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喜了呢！”

　　“我就是喜欢吃沈哥的东西啊……”

　　“不准吃，你看看你那个体检报告！三高！”

　　“再吃一口……”

　　……

　　在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里，沈泽笑眯眯的望向叶晖，轻声道：“不愧是爆爆，什么事儿都办的妥妥帖帖……”

　　在某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里，他给自己、叶晖还有毛毛倒上了青梅酒，轮到小莓的时候，不顾她百般的抗议，给她换成了新鲜的橙子汁，最后举起杯子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都干了！”

　　叶晖心里的嫌弃竟然因为某种习惯的形成而逐渐淡退下去，他知道沈泽就是这么个人，言辞上没有多大华丽精彩的地方，连祝酒词都是几棍子敲不出个所以然，然而他却用一种默默无声的方式在关注着周遭的一切，仿佛三月里的春风，看不见，却又催生出所有的芬芳花朵。

　　他相信毛毛跟小莓都能理解其中的润物无声，也就没有费心再去解释，只是端起酒杯同沈泽轻轻碰了碰，道：“干杯！”

　　毛毛浅尝了一小口，立马眯眼笑道：“好酒！”说罢仰起头来一饮而尽，不自觉地打起了官腔道：“预祝叶晖老师的花艺讲座顺利开展，圆满达成！”

　　小莓似乎难得同一毛毛的说法，一阵纠结之后也高高的举起酒杯，欢快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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