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小酥饼

　　“你个二愣子，你老婆怀孕了你还让他干活儿啊？”

　　沈泽眼看毛毛又变成了此前那种老实巴交的傻瓜样儿，不由上去钳住他脖子，道：“赶紧的，还不快给她搀过来坐下！”

　　叶晖倒是没这么大反应，从片刻前的蛮横无理的状态变成彬彬有礼的花艺老师只花了大概五秒钟，他一面呵斥着闹成一团的沈泽跟毛毛，一面背着手问小莓：“怎么啦，都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辛苦啊，这样子对宝宝不好吧，来，咱们坐着说。你沈哥做饭，其他的事情你就放着别管了。”

　　小莓闻言一甩抹布，瞪了眼毛毛才气呼呼地坐下来道：“叶老师，你别听毛毛他说风就是雨的，我这才一个月，啥感觉都没有，他倒好，医院那儿都扯着我去了三趟，人家妇产科大夫都说他神经过敏呢！”

　　话间不自觉地摸着肚子，虽然脸上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可动作却极其地轻柔温和，像是肚子里正孕育着整个世界一样。

　　她撑着下巴雀跃道：“老师，别人有了宝宝都会有点儿反应，孕吐什么的，可我不但没事儿，心里还特别热乎有劲儿！总觉得要为了宝宝更加努力才好！”

　　她弯弯手臂，做了个二头肌展示的动作，又道：“您之前给我列出来的那些个书目我都看得七七八八啦，可比去那些个什么夜间大学旁听来的有用多了。有的冷门书，我估计人家都没有听过呢，我可真是赚大了！”

　　叶晖心里得意洋洋，但碍于为人师表的形象，不得不收敛表情，咳嗽了一声之后就道：“我手头还有些英文原版的典籍，等我抽空给你翻译出来，你再看看，也是很有帮助的。”

　　眼看小莓喜笑颜开，像是有许多花艺问题想要问他，他又不得不抢在她出口之前急急忙忙地问：“我有个问题特别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小莓见状只觉得谈话的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不由正襟危坐道：“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边，毛毛在打翻了三个碟子，敲坏了一个碗，还把鸡蛋掉在地上弄得黄白一片之后，沈泽终于忍无可忍地要他在一边儿看着，自己则麻利地把鳜鱼切成斜花刀，沾上生粉之后挂油炸了起来，期间终于道出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一件事。

　　他问毛毛：“我听小莓说，你是在街道办干活儿？”在得到毛毛肯定的答复之后，他把鳜鱼放下，开始调糖醋汁，“滋啦”一声之后，厨房里就弥漫起令人口舌生津的味道，沈泽望着毛毛道：“沈哥想咨询你个事儿。”

　　“沈哥你说，我这儿仔细听着。”

　　毛毛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此刻望着即将出锅的松鼠桂鱼，眼睛都快直了，在心急火燎地尝完了一筷子并大呼好吃之后，他终于知道了沈泽想要了解的事情，不由点头道：“叶老师想办免费的花艺讲堂啊，这个真心是不错啊，跟社区街道联合起来也是个很好的思路，只不过呢……”

　　沈泽手上一顿，又把小春鸡过水撇去浮沫，道：“只不过什么？”

　　“好事是好事，只是现在这些事情都得提前报备，然后街道批了资金计划才能成，虽然叶老师这个不打算收费，可也得备个案，你知道，人一多，万一出现什么事情，像是火灾啊，踩踏啊之类的，到时候就比较棘手了。”

　　毛毛一口气说完，颇有些领导干部的架势，最后总结性的加了一句，“所以不是不能办，而是得至少提前半年报备，不然铁定是不给批的。”

　　沈泽腹诽了一句“屁流程真多”就岔开了话题，心里总算了有了个大概，索性几个菜都是颇费时间精力的款式，沈泽也就没工夫再去探究花艺讲堂的事情，转而专心去对付猪脚上的绒毛。

　　等到鸡跟香菇都放进了紫砂锅里，猪脚也被甜醋汁淹没之后，沈泽就开始做最后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素菜——茼蒿菜饭。

　　以前这道菜算是穷人家才吃的东西，现在却被当成解腻跟调剂的绝佳食物，沈泽在毛毛好奇的目光里把糯米清洗干净，跟茼蒿，嫩青菜以及青豆一并放进了高压锅里，又丢了几颗时令的菱角才大功告成似的朝外拿酒杯端碗盘，末了摸出来一瓶泡了许久的青梅酒，笑道：“会喝吗？”

　　毛毛点头不迭：“嗯，陪沈哥一起。”

　　外头叶晖同小莓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趣的话题，双双笑了起来，小莓更是手舞足蹈地打起了电话，两三分钟之后又朝着叶晖比了个“OK”的手势，脸上全是止不住的兴奋与雀跃。

　　沈泽打开“花泽小点”的大门，一直隐藏在后厨里的香气就汹涌地飘了出来，惹得小莓使劲吸着鼻子大喊了一句：“沈哥好厉害啊！”

　　沈泽叼着香烟靠在门框上，轻笑道：“开饭！”

　　桌上吃的最多的居然不是小莓，而是毛毛，自从他跟家里闹翻之后，生活水准上就有了些折扣，况且沈泽的手艺确实能跟一般酒店里的厨子比拼一番，加上所有的食材都是早晨现买的农家货，做出来的菜式就更添了几分滋味。

　　沈泽几乎没怎么吃，全程忙着照顾剩下的三个人，猪脚姜颇得小莓的喜欢，浓油赤酱的猪蹄搭配着酸甜的汤汁跟辛辣的姜块，看着就极有食欲，放在最底下的白煮蛋吸饱了食材的滋味，光是放在碗里就让人唇齿生津。

　　毛毛则偏好松鼠桂鱼，这道菜算是沈泽刀工的极限，虽然不及酒店里头的造型惊艳，但雕花似的鱼肉搭配着青豆、玉米、胡萝卜的鲜艳色彩，也实在是一样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兼之口味酸甜，毛毛吃的满嘴狼藉不说，最后更是把盘子里的汁水全都倒在了碗里头。

　　小莓嫌弃似的望了他一眼，愤愤道：“大吃货，你这样儿，沈哥跟叶老师还以为我虐待你呢，我在家里哪一顿不是照着你的口味来，也没见你跟现在似的，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啊！”心里倒是清清楚楚，自个儿那点手艺跟沈泽比，简直就是小虾米碰见了大鲸鱼。

　　眼看毛毛吃的眉眼不见，生怕他噎着，最后只好盛了碗鸡汤想要给他，眼看他一句谢谢都没有，又在中途变卦，递到沈泽手里道：“算了，不给你喝，沈哥我看你一直没怎么动筷子，实在辛苦啦，你喝你喝。”

　　小莓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他们这几个人里头，叶老师恐怕跟毛毛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不懂得任何家务活儿，自己则是个孕妇，厨艺又差，做不了什么事情，所有招呼跟照顾的事情就都落在了沈泽的身上，而他应付的滴水不漏，既不会过分热情，让人觉得尴尬，也不会叫人觉得受了冷落，给人一种极为稳重妥帖的温暖形象。

　　沈泽笑眯眯地接过来，喝了一口就问叶晖：“茼蒿菜饭快好了，给爆……给你弄一碗配小鸡汤怎么样？”眼看着对方点头了才擦手进去忙活，期间还探出头来问叶晖：“麻油跟橄榄油要哪一种，出锅前拌一拌会香很多！”

　　叶晖忍住笑意，不耐烦地应了，却看毛毛大大咧咧地拿走小莓手腕的汤碗，道：“你少去烦沈哥啦，沈哥有心事，刚才做饭的时候就问我来着，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话没说完就看叶晖跟小莓同时皱起眉头来，不由咋舌道：“不是吧，你们不知道呀，叶老师肯定知道的呀？”

　　叶晖狐疑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道：“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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