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贱笑了

　　就太妃一案，宫礼和太后达成了共识。

　　太妃体内有男子元阳一事绝对不可宣扬。

　　抛去太妃方晴菀与太后的姐妹情谊不说，这件事若公之于众，皇家的脸面可就彻底丢光了。

　　太监嘛，毕竟是个假男人，而且后宫中这种事层出不穷，只不过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若换成太妃和男人私通，那问题可就大了。

　　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太后要求将此事暗中进行，最好不要引起大范围的轰动。

　　太后的想法正合宫礼意。

　　太妃不常与人接触，身边又都是宫女。而极乐散毒发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因此只可能是身边人所为。

　　与太妃有所接触的宫女大约有一百余人，而在这一百人中，凶手就潜藏其中。为了找出凶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检查身份，是男是女到时候一目了然。

　　只是这样做，不仅会将卞欢欢的身份暴露出来，亦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因此，太后的想法一说出来，宫礼就立即响应。

　　宫礼将此事与卞欢欢商量一番，两人联合木道老人给凶手演了这么一番戏。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凶手也许对太妃有情。”

　　那时在监牢里，在听完宫礼的叙述后，卞欢欢突然这么说道。

　　宫礼自是不信。

　　“你想啊，这世间那么多种毒药，为什么凶手偏偏选了极乐散这种呢？而且他待在太妃身边，有的是机会下手，为什么不下见血封喉的毒.药？世间拖得越久，他就越有可能暴露不是么？”

　　宫礼嗤笑，“凶手的思维是你能理解的？也许他色.欲熏心，贪图太妃美貌？又或者他潜伏在太妃身边是为了打探情报？”

　　“我不知道，我只是凭感觉。”卞欢欢想了想又补充道，“女人的第六感。”

　　此次谈话无疾而终，可是没过多久，宫礼再度来到暗牢。

　　卞欢欢当时正眯着眼惬意地嗑瓜子，看到宫礼带着一大帮带着刀的侍卫涌进来吓了一跳，不自觉站起身，兜着的瓜子撒了一地。

　　卞欢欢，“？？？”眼神看向宫礼，突然腿弯被什么硬物打中，卞欢欢狼狈跪地。

　　宫礼淡淡地瞥了一眼靠在墙角捏着一枚小石子把玩的木道老人没说话，走到一边的长凳上坐下。

　　宫礼身后一个太监掐着奸细的嗓子道，“卞有财，现今查明真相，谋害太妃的凶手另有其人。但御前失态之罪不可不罚，陛下特此开恩，准你戴罪立功，还不快叩谢圣恩？”

　　卞欢欢默了一秒钟，看向宫礼，见他面无表情似乎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老实说，作为一个现代人，给另一个人下跪磕头其实是件挺窝囊的事情。尤其是这另一个人也是个现代人。这赤裸裸的身份差距真是无时无刻不戳卞欢欢的心窝子。

　　就当自己给祖宗上坟，卞欢欢不停地催眠自己，然后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奴才谢陛下。”几个字卞欢欢说的是咬牙切齿，眼睛瞧见长凳边的桌上摆了几杯酒水和一碟花生，是看守暗牢的狱卒留下的。

　　灵机一动，卞欢欢跪行到桌边，拿起一杯酒水，双手捏住高举头顶。

　　宫礼垂眸看着，目光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的恩德奴才无以为报，今后定当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忠。现为陛下奉上清酒一杯，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宫礼没接，卞欢欢就这么双手举着，时间长了，手开始发酸，里面的酒水开始往下洒。

　　卞欢欢有些扛不住了，心想，难不成被他识破了？

　　卞欢欢抬眸，与宫礼墨沉的黑瞳相撞，呼吸一窒，手慢慢放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宫礼伸出手接过，然后不知怎的，酒杯从两人之间掉落，酒水洒进土里。

　　这，这怎么回事？她原本是想这么做来着，宫礼不是让她下跪磕头么。行，她跪，她也磕，就当过了个清明节，最后再来个祭酒就圆满了。

　　她本想借此还击宫礼，可是就在她看到宫礼眼睛的那一刻，她犹豫了。因为宫礼的眼睛很静，像月色下静谧的湖水，看不出一丝丝促狭或是捉弄。也许，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她难堪。

　　只这么一瞬间的念头，她就退缩了，可是宫礼却偏偏凑了上来，好巧不巧成全了她最初的念头。

　　“卞有财！你大胆！”身后的太监吓了一大跳，浑身开始打哆嗦，不敢看此刻的帝王是什么神色。

　　卞欢欢低着头不吭声，像被大人训斥的小孩子。

　　宫礼翩然起身，身修如竹姿态风雅，更衬得跪在地上的卞欢欢的渺小低微。

　　“你说的是对的。”宫礼眉眼不动，声音平稳。

　　卞欢欢乖乖地竖起耳朵听。

　　“仵作后来又在太妃胃中发现了一样东西。”

　　卞欢欢抬眼，眼睛里充满疑问。

　　宫礼望了一眼周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侍从们，想了想，压低着嗓音，一串深厚而标准的牛津腔冒出，“A token of affection（定情信物）。”

　　卞欢欢大脑卡壳了一秒，然后“唔，嗯……I see, I see（我知道了，知道了。）”

　　宫礼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然后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只留下先前传达圣旨的公公留在原地等着带卞欢欢出去。

　　卞欢欢扶着膝盖站起来，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只记得宫礼那足以让耳朵怀孕的英式发音。

　　“走吧，卞公公！”太监慢悠悠地说道。

　　“哎，好。”卞欢欢应和着，随即精神一震，哎呀糟糕，宫礼刚才说的那句英语啥意思来着？

　　事后，宫礼再来找卞欢欢，当然，是趁着夜半无人。当两人合谋计策时，卞欢欢只管点头答应，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压根没听懂他的那句英语。

　　捉住真凶后，宫礼让人将他带到一个私密的殿室内。

　　正上方，太后高座凤椅，雍容高贵。

　　太后身侧，木道老人换了一身宽松藏青色长袍，面容也仔细清理了一番，倒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他在此纯粹是为了以防万一，保护众人的安全。

　　因为卞欢欢是当事人，再加上宫礼的担保，因此也有幸身在其中。

　　侍卫将铁笼抬进来后就退下了。

　　此时，偌大的殿室只有五人。

　　宫礼走上龙椅，也是居高临下。这审问的工作，当然就落到卞欢欢头上。

　　“说说吧！你为何毒害太妃，又为何男扮女装混入宫廷？”

　　笼中人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哎哟呵，还挺有个性！”卞欢欢左右看了看，噔噔噔跑进内殿拿了个鸡毛掸子。

　　“老头儿，麻烦把他点住喽。”

　　咻的一声，没人看见木道老人是如何出手的，笼子里的人就不动了。

　　卞欢欢拍了拍鸡毛掸子，嘿嘿怪笑两声，直接将鸡毛掸子伸进笼子里，专挑人体身上怕痒的地方戳。

　　“你说不说，啊，说不说……”

　　那男人倒也顽强，明明痒的要命，却偏偏咬牙一言不发，腮边的咬肌都鼓起来了。

　　眼看着太后的脸色愈发不好，宫礼适时将一旁摆放着的不足巴掌大小的盒子扔下去，冷声道，“这东西是你的吧。”

　　盒子落地摔开，一个圆滚滚的珍珠般大小的碧玉珠子滚落出来。

　　男人的眼睛瞬间睁大。

　　东西滚到卞欢欢脚边停下，卞欢欢好奇拾起，又闻得宫礼说道，“这是从太妃胃里找到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忙不迭松手。

　　珠子滚呀滚，最终滚到铁笼边。

　　男人的目光死死盯着珠子。

　　“这珠子外刻‘放’字，内刻‘菀’字。这‘放’字应该就是你吧。”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只不过望着珠子的眼神变得缱绻而哀伤。

　　“你若还不说话，朕就将这珠子毁了！”能让一个凶手事发后还冒着生命危险去取的东西，应该对他很重要吧。至少，宫礼是这么猜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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