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过度运动后肌肉肯定酸痛。好在这是医学分院，别的不多就药多。除了放松的活动，加上药浴，第二天就可以基本恢复。
　　贝兰卡觉得这次送来的用于烧水和加热食物的炉用石炭根本不够撑过一个月的。
　　“幸好不是我自己买燃料和提水。”唉，比如元素凝结水，比如加热法术，比如强化肢体术，甚至魔武士的恢复冥想也都比自己一趟趟煮开水、烧暖炉、提冷热水、倒进浴桶最后还要把这些水全部倒掉……这些劳动量也真是够呛。
　　等尽在热热的药水里时，肌肉甚至骨头都痛了一遍，然后才慢慢舒缓下来。
　　这个起效过程不不太长，等水有些凉下来的时候，在暖炉前擦干换衣服。将药澡水倒进下水道后，再穿上毛皮带帽大斗篷和保暖裤、靴，熄掉炉子，检查一下没有明火后回卧房。
　　这段路才十几步，但是一出门就是一大口寒风加冷雪！
　　下大雪了。
　　这个季节都城的实际统治者们其实都不在，他们去了南都。因为风雪会严重影响情报消息和物资的传递，加之目前王国的北部“邻居”们没有一个有实力挑起战争，麻烦的是西南和东南的两个无赖邻居，以及隔着南边邻国的另一个大国。
　　总之，如果拉里奥兹联盟王国本身不团结、不强悍，就会被邻居们撕成碎片。
　　壁炉是一直烧着的，就是要再加点木头。
　　贝兰卡的单人床放在正对着壁炉的房间中间，不会近得引起火灾，也不会太远而没有取暖的效果。
　　被子是学校统一配的，如果要多备一床长毛被得自己掏钱买。
　　贝兰卡盖的两床被子，其中一条就是买的，备用的被套和一堆枕垫和毛料高领睡袍也是自己买的。这些被褥寝衣花了足足一个金币，但是毛料非常好，做工也还过得去，就是没有绣花之类的装饰。
　　不远不近、不旺不熄的炉火提供的热量有限，她眼下也没有能力用魔法的手段保暖。
　　好在还有两床质量上乘的长毛被子。
　　听说学校优秀毕业生可以获得极为昂贵的空间储物装备作为奖励，那么她一定要努力得优秀，然后在里头放个四床被子备用……带着这样乱七八糟的念头，贝兰卡在午夜前睡着了。
　　但梦里都是魔法攻击、防御、手段和魔咒。
　　她艰难地想挣脱，但是在大混战中根本无路可逃。
　　只能拼死前进！冲过去了，说不定就有希望，而陷入混战，只有力竭而死这一个下场。
　　她拼命又拼命，却不知道朝哪里用劲，反正她用劲了，拼尽全力！
　　……
　　贝兰卡是被冻醒的。
　　炉火早就熄灭了，壁炉顶端没有拉下帘子的通风小窗呼呼的带进风雪。
　　另一头有帘子的大窗更冷了，冷而亮白。
　　天亮了，而且是大亮！不然炉里的木头不会全部烧成灰烬！
　　贝兰卡跳起来，然后差点又趴下。
　　那药浴是有效，但并非第二天就完全好啊！全身都在嘎吱响，怎么可能不痛！看来今天要继续药浴。
　　幸好第二个学年的学习时间灵活很多，今天上午没课。
　　哦，不，难道因为昨天下午第二节是武技课，留给新手们一些恢复走路机能的时间？怪不得武技课每三天一堂，因为间隔的两天半刚好是三次药浴的时间……
　　僵硬着换上校服，斗篷和一堆保暖衣物，贝兰卡艰难地走出门。外面的雪不大，也不是冷得过分，所以她的马还算配合，没有多耽搁就载着她去餐厅。
　　吃比较早的午饭。
　　结果到了餐厅，居然碰到难友！昨天一起上课的两名新生也刚到不久，正呲牙咧嘴地超她招呼，然后说要多吃点肉。
　　“……我本来还在奇怪，那么大一包药可以泡一年多。可现在开来半年都不够。”
　　“放心，药的事情我来办。”贝兰卡拿的仍然是和平常一样的清淡饮食，但是量略多。
　　“哦，你是军医分院的。对了，你怎么会和我们一起上课啊？你不是高一届的学姐吗？”
　　学姐？贝兰卡很愉快地笑开，“我入学时才八岁，没有到武技课的最低年龄要求。现在其实还是没有满十岁。”
　　“……你才九岁半？！”
　　“再多一个月。”
　　“啊，太过分了！”还以为有同学倾轧之类的八卦内幕可以听才亲亲热热叫声学姐，真是亏大了！“绝对不能叫学姐。”
　　“你刚才已经叫了哦。”贝兰卡愉快地咽下好几口热热的麦粥，抬头的动作猛了些，脸蛋顿时皱起来。“唉，腰还是痛，”
　　“我也是刚爬起来。还是让仆人把我拖起来的……哦，这个肉饼很好吃呢，你才吃这么点，会不会饿啊？”
　　“不会。有时如果神恩修行，我可以一天不吃东西，只需要喝几口药草茶。”
　　“……天哪，不能吃肉的日子简直是酷刑！对了，我叫托比亚乔,他叫泽维尔缇乌塞。”
　　“贝兰卡佳德纳，很高兴认识你们两位学弟。”
　　“……”

　　******

　　贝兰卡在军医分院里称不上知名人物。最多就是本届唯一的女生而且还是个低阶小贵族这样的名头。
　　稍微了解的人则隐约知道她对重症病人有独到的判断方式。
　　由于上次治疗卫兵的事情没有宣扬开，所以真的只有少量的人才清楚她能立即断人生死。
　　这次送来的一批病号中，有一个躺在单人护理床的基本都是灰色，虽然他看上去并不是特别严重。
　　“那个，快死了，基本没救。”贝兰卡依然是躲在没人注意的角落。
　　伊廋库祭司颇为吃惊，皱起俊秀依旧的灰色长眉，“你确定？会不会是潜藏的毒物？”
　　“……不能确定，但他全身几乎都被灰色覆盖满了，全部覆盖那就是彻底没救。”
　　“那么圣阶的治疗术能救这个人的命吗？”
　　“……也许能救。也许。”
　　伊廋库祭司绝对相信弟子的能力，她走出角落，叫来两名治疗师，低声商议着。
　　然后病号就被移走了。
　　看来那个人颇为重要，但是之前大家都不知道他已经快不行了。
　　贝兰卡继续看别的，这次又看到一个，全部的灰色。快死了。
　　好半晌伊廋库祭司才精神萎靡地过来，将弟子直接领去医药神殿的树洞之一。
　　“我的能力有限，还达不到真正的圣阶治疗术。贝兰卡，你再看一下这个人的情况。”
　　“已经好多了！”贝兰卡扫一眼就知道，“只有一半灰色。但仍然集中在躯干……导师您还是配合药物治疗吧。”
　　“看来是病重。”伊廋库祭司离开树洞后，向一位高阶……医师点点头，“这种长时间的低热很不寻常，肯定是重症。”
　　“佳德纳小姐，你‘看’到的是内脏部位都是灰色吗？”
　　贝兰卡想了想，向导师示意后又进去看了会儿。
　　“心脏部位和肠胃的地方好一些，其他的灰色特别重，尤其是，嗯，”她回忆了下模样并不美妙的尸体腹腔标本，那玩意有些惊世骇俗，会引起非专业人员的恐惧情绪，起码贝兰卡和好几个同学都差点吐了，所以放在一个地下室锁着的柜子里，军医分院第二学年及以上的学生们才能看到。“好像是肺部，及下方的地方，特别糟糕。”
　　“明白了，谢谢。”医师转身匆匆走了。
　　伊廋库祭司问她，“你刚才这样的‘看’，有消耗吗？”
　　“有，但是不多。”
　　“那好，我就在后殿休息恢复精神，等下应该有人送餐点来。不行先弄点营养剂吧。这个病号很重要。”
　　“好的。”贝兰卡看不出那个黑瘦满脸胡子、穿着病号服的病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既然导师这样吩咐，她自然是遵守。
　　伊廋库祭司走了以后，贝兰卡就在树洞口坐下，喝了一支营养剂充饥，然后进入轻度冥想状态。
　　“哦……”刚才在昏睡的病人似乎清醒了。
　　贝兰卡立即站起来，走到充当床铺的木宽条凳前，伸手按了按他的手腕和颈部的脉搏，然后试了试体温，没有发烧。“你觉得怎么样？要喝水吗？”
　　“小姐，请给我半杯水，谢谢。”
　　病号明显清醒了。
　　贝兰卡体贴地让他漱口后，喝了些木杯子盛着的元素凝结水。
　　树洞条件简陋，但用的东西都是极好的。起码漱口盐和漱口茶都是连贝兰卡都没舍得买的超昂贵货色，被褥也肯定是好东西，非常轻，只有不太厚的一层。虽然这是在神殿范围，受外界的影响较小，但毕竟是冬季、贝兰卡也是穿着毛织裤装和毛料外套的，因此用的物品很可能是附法的。尤其是一直不会减少的大半杯凝结水，那绝对有一个小型魔法阵和魔晶石在维持运作。
　　这时医师拿了两支药剂回来了。
　　贝兰卡立刻禀告病人清醒并且喝了大半杯水。
　　“很好。”这位医师也是高级治疗及实验课程的指导老师。贝兰卡谨慎认真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贝兰卡在伊廋库过来前，都一直在打下手帮忙。医药之神神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的，一般都是祭司亲自带进来，或者就必须是有本神神恩的人才能随意进。贝兰卡中间还奉命去拿一份草药，自己进出神殿一点问题也没有——医师自己旁观再加感应，总觉得她表现出来的少少的神恩等阶与真实不符，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这是伊廋库祭司的直系弟子，祭司大人自然会关照周全，轮不到别人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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