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贝兰卡这个打下手是真正做事情的打下手，调配药剂、煮药汁，外敷药泥、扎针放血，最后还学了一点验血的技巧——必须配合医药之神或者生命之神的神恩与法术。她用起来很勉强，但是她的冥神神恩却高得罕见，所以她的作用又十分显著。
　　“没有生命危险了。”她下了结论。
　　“……”连两名高阶医师都没有她的精准。那是……大家都不太了解的冷门神学领域，他们这样自我安慰着。
　　伊廋库祭司则觉得理所当然。冥神之力和生命之神力的另一面，她完全能够理解拥有很高冥神神恩意味着什么。当然，贝兰卡如果想达到泽福祭司那样的高度，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也许要一百年？八十年？呃，怎么也得五十年吧。伊廋库祭司觉得有必要教导弟子，三十年的学习时间并不算长，她自己就是这样，而且学成之后照样生了两个健康的娃娃。生命系或者冥神系的神职的衰老程度与修行成反比，相信小女弟子肯定会对驻颜很有兴趣。
　　贝兰卡并不知晓导师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她很认真地记着每一个构想和细节，不放过任何实践的机会。
　　知识、技能，尤其是能救人命的知识技能，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眼前一个月五个金币的安稳日子，也不知道能否维持到自己完全掌握医师技能。所以她彻底撇开自己的年龄与智能的严重不匹配，全力以赴地学习着。即使旁人觉得她实在不像一个十岁的小女生，但总会往她少见的神恩上联想，真没人对此表示怀疑——反正军部欢迎任何年少有为的人才，只要愿意为之效力，就能得到应有的待遇。
　　伊廋库祭司带进来一名男仆，帮助依然无法正常行动的病号洗漱更衣。
　　刮干净满脸胡子后，病号年纪看上去不大，长相也挺不错。但他身周慢慢恢复的能量场，连贝兰卡都能感应到：高阶！
　　高阶战士。
　　而且还是神恩战士。
　　“右手，谢谢……左手……好的。”采集完样本，再按照刚学的方法检验。“没什么大碍了。我觉得您只是长时间没有正常运动，肌肉有些无力。”
　　“谢谢！听说是小姐你最早发现我的病情加重的？”病号表现得十分有礼貌，就是在恢复运动的时候有些缺乏耐心。
　　“我只是冥神神恩比较高。对生死之间的界限比较敏感。”
　　“哦！看来那时我真的快死了，是吗？”
　　“还有一点救。先生。”
　　“是全部变灰色了吗？”
　　“基本上都是灰色，还有一点点没有变灰。”
　　“哦！神啊，我猜那一点就必须是圣阶才能救回来。我之前认识一位冥神祭司，他告诉我，如果全部变灰，那么只有神才能救回。绝大部分灰色，就必须是圣阶。”或者他那样的，高阶中的高阶祭司。
　　“……是的，一半以上都是灰色，就无法用普通的药物治疗了。”
　　“真的十分感谢！当然我会正式向你的老师们表示感谢的。哎，活着真好。”
　　“神殿内也请您多穿一件外套。”贝兰卡强硬地给他披上厚大衣。“走出神殿的范围必须穿毛皮衣服靴子了。否则您的病情会反复。”
　　“好吧好吧，不论多年轻，女士的命令永远是女士的命令。”
　　贝兰卡只是笑了，半下。
　　这种所谓的对女士的尊重，前提是对方女士的地位不比自己低。否则那都是踩在脚底的泥巴，踩了还嫌脏了鞋……
　　好在病号是背对着贝兰卡，没有发现她一瞬间的嘲讽与憎恶的表情。
　　“营养剂。”
　　“哦，不，有肉吗？实在不行肉汤也好啊！”
　　“不行，这类营养剂是专用的。如果明天恢复情况良好才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没有肉。”贝兰卡态度强硬，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病号自认为在女士的圈子里很吃得开，可惜碰到的这位小姐实在太小了，不懂风情。
　　“小姐，您不是说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抱歉，先生，我说的生命危险就是三天内可能死亡。”贝兰卡的情绪还没有彻底恢复平静，所以极为不妥协。
　　“好吧，明天有什么吃的吗？我是说如果情况好转的话。”
　　“肉汤，先生。”
　　“……”
　　贝兰卡已经完美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扮演一位无懈可击的助理医师。
　　不是医师助理。
　　恢复期的药物都是她独立处理的。虽然用药是经过伊廋库祭司点头的，但这并不能掩饰她已有了一定的自立能力。何况情况是否恶化，她才是最权威的判断者！
　　医师们好长时间都没出现过。还有好几十位病人需要医师和祭司们的治疗，他们没空天天围绕一个人。何况有一位神恩极高的未来女军医日夜照料着，真的已经待遇极高了。
　　等这位病人完全康复，是十四天以后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贝兰卡算是实践课程，其他的课则是自学，特别是医药之神的冥想完全是事半功倍。
　　“你是第三还是第四学年的学生？怎么这么小？你几岁入学的？”病人换上了军便服，看不出军阶，但那高阶的气场完全不做假。
　　“第二学年。我的神学课是中级，但是成药还是初级。”
　　“哦！”专业不同，差别太大。何况这还是位过分年幼的小姐，嗯，而且确定是位贵族小姐，因为如果出身太贫困，才入学两年不到，还无法养出如此优娴的气质。
　　好在有人来拯救两人陷入死局的谈话——伊廋库祭司与另一位高阶医师来与病号告别。
　　贝兰卡则礼貌但淡然地与病号先行告辞，连姓名都没问。
　　“第尔波里，你仍然需要一段时间的恢复。所以一个月内都不要做过于危险的事。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月份量的恢复药丸。”
　　“哦，我知道，两位祭司大人，我的命好不容易捡回来，当然要好好保住。”
　　“但愿如此。”军部的医师都拿这位没办法，也只有伊廋库祭司这样位阶和年纪才能让这家伙好好听话。
　　“这是我的真心话，那位小姐，呃，贝兰卡？她姓什么？”
　　“佳德纳，她的父亲死在北兰州那次奸细事件里，所以她成了女男爵。”
　　“哦，我就觉得她是位贵族小姐，原来是女男爵。佳德纳小姐说我全身大部分都成了灰色，只有圣阶治疗术才能活命。我真的会小心，这次太凶险了。”第尔波里到现在仍然心有余悸。死在病床上的死法实在太无聊了。“对了，我能送她一些小礼物吗？她帮我活命，这是事实。”
　　“很高兴你终于知道保护自己的小命了，”伊廋库祭司冷冷地回绝，“不需要你的礼物。她是我的直属弟子，而且这次照顾你，可以得到实践课的加分。也有利于成为优秀毕业生。”
　　“真遗憾。”第尔波里也就是想表示一下感激之情罢了，又不是要勾引这个距离成年可能还有好多年的小姑娘。何况，他确实有年纪了，早就不是二十年前的不羁浪子，作风自然也开始转变为沉稳。
　　“回去好好保养身体，你应该还能活五十年，但是能出勤多少年，就看你怎么保养了。我也许会看到你病怏怏要人搀扶的模样。”
　　“……”
　　一言不发的医师此时微笑着出来讲点通用版的临别赠言，顺便送上一匣子药物。有年高嘴毒的伊廋库祭司在此，这个刺儿头只有吃瘪的份。
　　……
　　贝兰卡才不会管这些。
　　她积累了一大堆的功课其中还包括武技课，此外还有两个的神恩冥想和魔法冥想需要补上。
　　于是她有大半个月的晚饭和宵夜全部靠营养剂。
　　“贝兰卡，你最近一段时间去哪了？”泽维尔缇乌塞拼命往嘴里塞吃喝。这节课上得累死了。
　　“帮着导师照料一个差点死掉的病患。”
　　“你已经开始做助手了！才第二学年？恭喜。”
　　“拉下了不少功课，但还是学了很多东西。”贝兰卡的食量始终多不起来。“泽维尔，有机会还是跟着高阶后面多看看，会提升眼界。”
　　“那当然！高阶啊！对了，听说你能断人生死？”
　　“我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快病死了。但是运气不好而死的没法判断。”
　　“动物呢？”
　　“不知道，没试过。”
　　“我有位族兄，他养了只魔兽，但最近不太对劲，兽医们都说它快老死了。”
　　“哦，能带进学校吗？”
　　“可以，他最近在军官分院进修。”
　　“行啊，我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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