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宴会结束后，贝兰卡继续特训“可怜的”学弟，自己则经常回朱勒镇。
　　战争结束了，或者已告一段落。朱勒镇上从军的伤残者，回来后都安排为领主工作，还有的开店铺做手艺人——免税，是领主给予的优待。厌倦了战场的退役士兵则加入领主的护卫队，轮班骑马巡查山地平原、解决各种纠纷和捉拿盗匪逃犯。学校里的男女学生们彻底的供不应求，军部和神殿都派了教师来免费上课、实训，目的就是提前挑人。
　　尤其是受过基础教育和医护训练的女学生们，还没学满五年就已经定了未来的工作。女领主给予她们的庇护是绝对的，真没人敢将她们“用”在不良的场合，哪怕是去军部的医疗所，得到的待遇也是和女骑士们差不多，每月收入更是高达一个金币——当然工作也很辛苦。咳，后勤部门找贝兰卡放行的理由是，咳，军队里平民单身军官很多哦，他们迫切希望有素质好、来历清白而且不怕血的老婆，尤其是有不错的职业收入和嫁妆的那种。
　　此外，有天赋的学生，尤其是女学生们那是直送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的，对此无人能反对……
　　没错，佳德纳老师又回来了！
　　再次回去当兼职教师的贝兰卡，课时更少、上课效果更“好”。而被折磨得很惨、自信自尊什么都谈不上的男学生们纷纷诅咒她嫁不出去。
　　不过诅咒的主要群体是嫉妒的贵妇贵女们和眼热的贵族子弟们，直接导致王都的地下赌局将朱勒子爵也列为下注的标的。
　　“帮我去查查，有关我的赌局的赔率。”贝兰卡毫不客气地指使梅林去跑腿。
　　“……”他能不说吗？好吧，不行！贵族圈的女性都买她一辈子嫁不出去或者找个穷光蛋美少年入赘，而这两项的赔率很低……
　　梅林灰溜溜地去几个地下赌庄找赔率，也许他也偷偷下注了。
　　而新的门房，同样是退役军人，而且还曾是魔武飞骑士，可惜因为重伤后无法战斗而退役——还带了他的辅兵一起投奔来作为男仆——奉子爵大人的命令，以更高的效率找来赔率。
　　赔率最高的是她一年内结婚，其次是与公爵结婚。
　　梅林随后也送来了完全一样的资料，他期期艾艾的模样很好玩。
　　贝兰卡给了门房五个紫金币，让这位挺能干的门房化装成商人去下注自己一年内结婚，还特意多给了二十金币让他买衣服外加跑腿费。
　　这位门房能力强、口风紧，回来后就被提为子爵家的男总管，负责对外接待。
　　贝兰卡则恢复之前的工作生活，只是多了一项教导学弟的事务。
　　婚姻？
　　贝兰卡手一甩，一张居然自称“知名不具”的情书就化为灰烬。
　　为什么不？！
　　“这一款的效果不错，就是口感你可以自己调整，想要好喝就得注意过滤问题，只要效果可以与放了调味料的食物一起煮，但必须注意有些调味料会不利于药效。”
　　“……我尝不出来了。”梅林终于制作出能自己用的魔药茶，可惜喝起来的感觉比泥浆污水还要糟糕——悲催的是他快尝不出来了，舌头嘴巴麻木得可以。这几个月的小极限练习让他的魔药水平突飞猛进，但是味觉出现了临时性的障碍。
　　贝兰卡给了他几颗口味清新微甜的草药糖果。“这个能帮助恢复味觉。”
　　梅林决定不急着恢复，但还是当场吃了一颗表示自己很听话。
　　……
　　“因为我曾经被一个古代祭司的残魂附身了一会儿，所以得到了不少信息。至少在三千年前的东南大陆，各系的区别并不大，这位祭司既是生命系也是冥系高阶祭司，同时还兼了土系和水系的大魔法师。”
　　学生们一片哗然。这是神人吧？！
　　“不要觉得奇怪。这个古文明的祭司，每一个都叫祭司，而且多少都兼了生命系，但是每位祭司的侧重各有不同。魔法师也一样，也许他们的每个系别没有我们如今这样单一力量强大，但平均跨四个类别，而且空间系的力量尤其强悍。他们的高阶或是高级，不少人可以一天之内跨大陆，我说的是个人空间传送。”
　　第一次听到这种理论观点的学生们眼珠子都凸出了。
　　跨系比分系更古老的观点已经被贝兰卡写入公开的论文，经过历史学家、神学家、祭司和魔法师们的一致认可——她有绝对的“一手”资料——作为高级学院的补充课程，主要是鼓励学生们重视跨系。
　　“……不排除东南大陆古文明中的一部分强者到了其他的大陆，比如我们这里。因为北三国的考古学至今只找到至今两千年的魔法遗迹。
　　“……你说那个残魂？应该还在大陆上游荡吧，他还要看着，看后来者会不会犯同样愚蠢的错误。
　　“……那个古文明的泯灭有严重自然灾害的原因，更多的却是人为因素，至少那位祭司的祖国与另一个国家争战超过十年，田园荒废、资源滥用，甚至为了作战而毁坏水利工程，结果导致至少两三年的严重旱灾。但是祭司们似乎很少参战，他们不问世事地追求更高的实力，结果一睁开眼，发现家国人口都消亡了。”这一点是考古挖掘的推测，那个残魂并不觉得两三年雨水不多是件多严重的事情，事实上这些达到一定层次的祭司们盛行脱离世事的修行太久了，都不知道普通人每天要吃多少食物才能存活。等他们赖以存在的人类基础出现重大变故时，一切都晚了。
　　学生们听得目瞪口呆。
　　幸亏这是大课，贝兰卡只要讲六七次就行，如果不断重复讲五六十次，那么她宁愿花时间写本教材——可不讲课的话，学生们往往不愿意多花时间看非必修课的读物。
　　“现在回到你们最关心的问题，跨系很困难、会严重拖后晋阶的时间，那么为什么要跨系？首先，为了活命。试想你是一名光系神恩魔武士，十分厉害，但是在乘船出海的时候，碰到巨型海兽，身体跟这间大礼堂差不多大，别怀疑，还有更大的，那么你怎么办？那海兽靠触觉和嗅觉而不是视觉，皮肤非常厚、光刃只能让它更凶悍而无法造成致命伤。你如果不会一点点风系和水系，穿了盔甲掉进海里不淹死已经算不错了。这时来一个安宁术，让它昏沉沉，加上皮肤上的小伤口造成的血腥，足以让大量其他的海兽冲着它而不是你赶过来，你就能活命了。但是这样巨大的海兽，你们现在学的安宁术不起什么作用，除非几十人一起同时施术……”
　　贝兰卡因为自身兼冥系和生命系，举例又十分丰富，甚至连职业规划都能帮忙考虑，所以她的课一边让学生们严重头疼受打击，另一方面确实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
　　“贝兰卡，你做的魔药茶越来越自成一派了。”伊廋库一整杯喝下后感慨了一句。这一款魔药茶在恢复精神力的同时具有抗衰老功效，尤其适合她。
　　“呵呵呵，我浪费的材料多，还有很多自愿试药的人。”贝兰卡送了七十岁以上的老师们每人一大盒。这东西有价无市，很受老人家们的欢迎。
　　“梅林的魔药水平好得多了，看来自己试药的方法很有效，能非常好的促进学习进度。”那次庆功大宴上贝兰卡祭司的说法引起了不少教师的关注，于是自己使用、自己试验的做法在不少魔药课程上都用到了。
　　“他把自己的药都给了同袍，轮到自己受伤的时候，治疗术用不了，简单药材处理不了，更无力当场制药，差点无法挽回。”但还是境界倒退了。现在不过是养了伤势，要真正恢复起码两三年。
　　“我的后辈里，他是品德最好的一个，不过太好了，好得有点傻。”马布乐维一族并非多么良善，出了这样优秀而单纯的人只能用矫枉过正来形容。
　　“他需要多进行反面教学。我觉得自己做的药自己试吃也可以算一个方式。”
　　“呵呵呵呵……这几年族里一直催他向你献殷勤，但他没有这么做，是吧？”
　　“是的。连商盟的管事都比他会说话。不过他居然在赌局里下注，赌我一辈子结不了婚。所以我也去下注，五紫金币一年内结婚，赢了可以赚七十紫金币。”那确实是一大笔钱，差不多是大半年的领地收入。
　　“他下了多少赌注？”伊廋库来了兴致。
　　“十金币，是他一年的零用钱。”与她四年级时差不多。
　　“……一年十金币！”连当人曾祖母的都惊呆了。十金币能买什么？十包魔药茶还是一份上好伤药。
　　“他还要资助几位阵亡战友的遗属，却不知道帮遗孀找个好丈夫才更重要。”可人家遗孀打的是他的主意。
　　“贝兰卡……请好好照顾他，这样的好孩子不多了。”
　　“是的，好人需要好好保护，不然会越来越少。”
　　两位年纪相差七十的女祭司这样定下了一位好人的将来。
　　但就马布乐维族而言，这是一桩筹划了许久的上好联姻。
　　……
　　这桩婚事传出后，引起了挺大的波折，尤其是下注朱勒子爵嫁不出去的人，对于她这么快就结婚表示出极大的不满，只能天天诅咒新郎人选意外身亡。
　　因重伤而境界倒退的中阶战神祭司，一年收入不到一百金币的功勋爵位，连地产家宅都没有的清俊年轻人——其实不年轻了，就是面相偏嫩——配不算富裕的世袭封地女子爵，最要命的她还是冥神祭司……呃，听起来似乎挺般配，尤其是两个人还有深厚的师门渊源、两个家族还有生意往来，算是门当户对？
　　倒是结婚的两个当事人是最显得若无其事的。祭司的婚姻可以不按世俗的来，甚至可以不注册、不宣告，只要在神殿系统内部通告就行。不过他们两个都有军职，所以最终选了注册，连婚宴都省了，理由居然是礼仪问题。
　　但真实的原因是，男女主人都讨厌应酬和社交场合的八卦。前者已经完全没有兴趣，后者纯粹是被大量的谣言、猜测和压力所逼迫。
　　可虽然没有繁琐的仪式，可怜的梅林还是一点婚假也没有地与大量的理论和实践知识奋斗。
　　“你现在还不能用斗气。不过可以骑马跑步。”贝兰卡在夜间餐后如此建议。
　　宅子里多了两位厨师，都擅长做素食。梅林深受高地医药神殿的影响，加之跨系的特殊要求，所以不仅不像许多魔武士那样大吃大喝，反而也时常会禁食极限修行。所以少食多餐或是一小段时间某位主人不吃东西，都是常有的事。
　　“我在花园里练习就行了。”梅林的战神神恩不减反增，但是实力大降，导致其他系相对增强，一直到现在才堪堪重新找到均衡的状态，远未回到战前水准。“贝兰卡，今天早上我对水龙这个法术有所顿悟，你说我要不要同时关注起水系？”
　　贝兰卡大开窗户，一条水龙很快凝结后冲向高空，然后又慢慢回到靠近地面的地方，再散为细密的水珠、均匀浇灌花园的每一处——她已经让兼差园丁和仆人不要在她在家的时候给花园浇水。
　　“好强的控制力！”梅林感慨道：这已经达到资深初级了。
　　“你可以选择一系不断强化，也可以选择多系共同前进。很难说哪种更好，只有哪种更合适。你反正已经是跨系，不妨根据需要试试，以后如果碰到海难，你可以自己回陆地。”
　　“难怪学生们见到你又爱又怕。”梅林挽了贝兰卡去花园散步，还在凉亭里站着聊天。半夜里在没有星月光芒更不点火把的花园中欣赏夜色，这种事也只有这一对喜欢做。外面寒风凛冽、又冷又湿，四面通风又没有生火的凉亭更是可怕。也只有新任男管家能不被风吹得咳嗽发抖。
　　“我只是希望更多的学生能够活到老。”贝兰卡叹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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