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军部来了新任命，贝兰卡升为医疗总顾问之一，不需要再在总医疗轮值，但所有军部名下的实验室和原材料随便用。然后秦将军的副官就送来一本厚厚的现有及待改进药物册子，连王室秘书处、议会书记官处也都送来了几样不限时间但期望有所改进的老年人用药方。
　　贝兰卡没去看似乎有所增加的薪水袋，而是盯着几个药方改进建议。
　　“请问，这个是哪个神殿的？”
　　“听说是法加迈那边的首都魔医药神殿免费送来的。”副官没有说他们把佳德纳大人亲手制作的解毒剂分给对方一部分作为代价——不是她亲手做的不值那么多——所以军部一致同意留给佳德纳大人更多的时间来制作王室和情报人员、精锐部队、探子等等简直离不开的，呃，可以直接当致命武器用的毒剂，抹在刃上或箭头连血都不用见就封喉啊！好在这位大人是标准的“按需劳作”，根本没有考虑过将作品高价卖给黑市或遥远的外国，不然真的会掀起恐慌的。“另外，听说您发现了西南德拉州的特产药材，那边的行政官欢迎您或者您的代理人去种植，只收三成的收获物作为租金，其他都不需要承担。”
　　只取收获物为租金的方法基本上只限于中高阶职业者。普通的地主连怎么处理都不知道，只能卖给中间商，大大的不划算。
　　“好的，如果有需要就去西城谈。”
　　“非常感谢。”军队对价格便宜的良好伤药的需求是个无底洞，有多少要多少，当然前提是不太贵。
　　“不用先感谢我，还要继续研究药方，降低材料和制作成本，这样才有价值。”“是的是的，听说这就是给您调职的主要目的。”
　　“好，我明白了。”不明白也得明白。调职第一天就送来这几本册子，傻瓜也知道目的是什么。
　　收拾东西——就是把所有个人用品往空间戒里扔——离开这个用了好几年的宿舍套间，贝兰卡突然想起来他们配给自己的军部实验室兼办公室其实离王都的那所宅子挺近的，要不把那里空荡荡的无数个房间用家具装满？
　　与同事们道别，送上临别小礼物，然后“飘”去军营的传送阵。再转道王都，去那里的商业街找家具店。不对，她在朱勒镇连个子爵宅子都没有，住的还是建筑队所建的镇上二层独立小楼，只是距离镇公所比较近。哦，那里也没有家具，她好像都没有过过夜。
　　真是！作为一个领主，居然没正式住过自己的领地。
　　她这样无奈地想着，边踏进店门，无视自己的医师长袍与这家以简约低调奢华为招牌的家具店气场不合，直接要求带走样品。
　　“我没时间，但是有两间，不，大概十几个房间是没有家具的，但我近期就要住，连床和桌子都没有。”都是靠空间装备里的野外设施打发掉。“床单被褥毛巾的，哦，你们这里配套送最好，都要了……现在拿走两张床，其他的，十张床吧，可以等现做出来。”
　　店里的女老板本来正好在巡视，觉得这位女客的气势不同寻常，所以打发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活计，亲自接待。现在她发现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生意！十几个房间！
　　“样品我现在自己带走，现做的告诉我时间，到时来取货。”
　　女老板当机立断让贝兰卡现场买走任何她看上眼的东西，包括其他人定制的非特质品，所有的都没关系！
　　贝兰卡则很愉快地将店里和后面库房里的地面清空不少，直接付了两个紫金币。欣喜若狂的女老板则将店里搭配赠送的日常用品，包括茶壶烤炉之类全部免费赠送。要不是把空间原石里的粮食、基础生活用品都给了朱勒镇的行政官吏们，她都没地方放这么多的物品。
　　好了，终于有固定的床可以睡了。贝兰卡决定让兼职仆人中至少一两人成为日常住家仆人，不然很多事情没法做。
　　哦，还有厨房的东西得装起来。
　　对了，餐桌！她回过头，一口气买了五张大小餐桌。行会给她配好的装饰里只有大宴会厅里的拼接长桌，还有凉亭里的两张小桌，她自己吃饭的桌子是没有的——其他两处房产里同样没有餐桌，哦，厨房也没有装备起来。这样一想，她觉得自己需要一名管家。于是随口问女老板知不知道哪里能找个管家的。
　　“哦，您是要男管家还是女管家？”女老板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可以，只要别让我自己来操心什么时候洗哪条床单，还有就是嘴巴紧一些。”
　　“哦，小姐，我的娘家妹妹几年前失去丈夫，唯一的儿子已经独立去了军队，田地被丈夫的兄弟们硬行买走了。她这几年都在一位男爵家做女管家，但男爵夫人过世后，新的夫人换了自己娘家带来的女管家，所以我妹妹失业在家，虽然还有些不至于饿死，但坐吃山空的——”
　　“好啊，她住在哪里？”
　　女老板立刻送上地址。贝兰卡点点头，袍袖飘飘地走了。
　　要是女管家能让她不再需要计算几间房间、餐具数量还有要多少清洁打扫的兼职或住家仆人之类的，也挺好的。
　　她一路找到王都外城的平民居住区。这名女管家的家境尚可，小巧的院子，半层阁楼上半层晒台，晒台上是整齐的衣架和腌菜罐，门口也是干干净净的一小块石板。
　　来应门的是一名穿戴便宜但整齐干净的中年女子。
　　“请问您找谁？”女子很疑惑地看着门外绝非普通平民的年轻女士问道。
　　“……”其实从来没有像她这样自己上门找管家的贵族吧？好了，她当第一个兼唯一一个也无所谓。
　　贝兰卡这才发觉自己太过冲动唐突了。神殿、战场、医疗场的直来直去，已经将她的贵族习气彻底磨砺殆尽，甚至还带了些战士风格的不计后果。她扫了一眼小小的院子，打扫干净，还种了几盆常见的花卉。储水的大陶罐壁和盖子都很干净，洗涤用的水渍范围很小……一个即使独居也很有条理的女性。
　　“我是贝兰卡佳德纳，朱勒子爵，同时也是军部的医疗顾问。今天我上午去你姐姐开的家具店买东西，向她提起我缺一位管家，于是她推荐了你。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后天中午之前到我那里看看。”贝兰卡留下王都宅子的地址。
　　这位女子惊愕之余还是一点不差地重复了她的话，明显是位不错的管家人选。
　　贝兰卡向她点点头，“我去工作了，再见。”
　　“再见，子爵大人。”
　　刚讲完，贝兰卡就原地消失。去了军部接待处，拿到自己的实验室的钥匙，还领到一个通行证和另一份证件，但总医疗场的证件是要交回的。与周围实验室的几位正巧在的同僚碰了个面，其中一位居然是她的真正学长：二十年前从军医分院毕业的高阶祭司、高阶医师、高级魔药师，同时也是伊廋库祭司的弟子。
　　“真是惭愧，萨尔瓦学长，我虽然也受导师指导，但是那时冥息外泄严重，几年前才完全控制住，所以魔药天赋和基础都很差。”
　　“哈哈哈哈，贝兰卡，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到现在也做不出你的那款独家香水，太实用了，完全是导师提倡的日常有效。”
　　“……”
　　“……”
　　寒暄和互相吹捧了片刻，两个嫡系学长学妹坐下来喝茶详谈。喝的是贝兰卡自制、有价无市的魔药茶。
　　“我打算改良和简化一些成药，不过难度很大，尤其是要降低成本的同时不能过于影响药效。”贝兰卡没了笑容。
　　“既然是魔药，肯定带了药师的个人风格。你只要做你能做的，不用管别人能不能复制。”萨尔瓦祭司淡淡笑道，“比如我就是做止血药的，但其中一款只能由我来做，其他人无法学。”
　　“那如果不够用呢？”
　　“还有其他人做的啊！这么大的国家，我这样为军队批量制作战场常用药物的魔药师至少有三十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配方，我手上至少收集了二十几种，但只有我自己做的那两个配方才最适合我。”
　　贝兰卡拼命点头，然后慷慨地送了学长一大盒子魔药茶。这款药茶成本昂贵，但是少有的对中高阶祭司也有益处的药茶——普通级别的药茶甚至魔药茶，对他们这种等阶的职业者来说基本没有效果。
　　“嘿，我的咨询费很高啊！这茶没得卖吧？”
　　“我没空做啊。而且材料比较麻烦，只能一到三年收集一次，错过就没有了。”
　　“所以你的改良药方任重而道远呀！我每次改进都要花费几年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六年多，也就是我现在手头在做的一款魔药，好处是中级以上的魔药师大多可以制作，这支药还成了药师等级评定时的测试项目。”
　　“是最新一版的外用药典里有的？”六年这个时间让贝兰卡想起来书里介绍的一款以牺牲恢复时间为代价的，急速止住大量出血的魔药，魔药界十年中最重要的一项成果。
　　“是的，能进药典，这六年也是值得的。”咳咳，这让他非常、非常得意。
　　“真是太了不起了！”贝兰卡两眼放光，“真不愧是导师的得意弟子。”
　　“呵呵呵，你也不差啊，就是不少东西不能公开而已，何况治疗魔药不是你的长项。”杀活人或死灵的才是，并且直接导致大多数毒物退出拉里奥兹的市场——她的解毒香水以及毒剂实在太有用了，前者能够半主动地预防大多数毒物，后者干脆快速无解得让使用者都头皮发麻。
　　“我还是得关注冥系神恩的修行，这是我的本行。”
　　“我要说的就是专注你擅长的就行，不用管别人。”
　　“谢谢！”
　　……
　　回宅子前，贝兰卡去一家之前曾经吃过的餐厅，打包了几十份以素食为主的餐点，外加好几篮子主食和点心，这才步行回去——步行的速度并不比城区里的马车速度慢。
　　到了门口，居然看见那位预定的管家仪态不错地站在门口。但从她有些僵硬的姿势来看，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请进吧，真高兴看见你。你叫什么？”
　　“奈玛，大人，请叫我奈玛。”
　　“这房子其实我还没住过，大多数生活用具都没有。”看了看空荡荡的门房，再走进去，用钥匙打开大门，“等等，有小偷光顾过。”
　　贝兰卡当着奈玛的面召出辅祭，然后一团有如实体的灰影向某个方向直扑而去。“别怕，它是我的辅祭。我设置了魔法阵，未经同意的闯入都会被我留下印记，然后，就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运气好的话，经过几年的虚弱期后就能恢复正常了，但要平安渡过这个虚弱期有点难度。
　　奈玛欠了欠身。她在贝兰卡走后立刻去找了姐姐，家具店女老板跟她说这位客人肯定会厉害的魔法，而且平易近人之外很富有。于是奈玛就急急赶来了。一直错过了晚饭。
　　“我这里家具还是严重欠缺，”贝兰卡好歹记得自己似乎买了个前厅里用的家具，扔出来一看才发现这个花架太小了。“好吧，你记一下，要把我们回来会看到的地方放得稍微满一些。你吃过饭了吗？”
　　“呃，没有。”奈玛听姐姐说了，这位女士似乎应该更喜欢直来直去的风格，有话直说还能讨她欢心。当然这个直也得掌握分寸。“要我做些简单的晚餐吗？”她其实悄悄带来一篮子可以直接吃的菜和腌肉、面饼之类，就放在门口台阶边的阴影处。
　　“不用，我打包了不少吃的，不过现在要找到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餐具她有得是。
　　哦，找到了，都整整齐齐放在大客厅，拼得好好的，足以容纳二十人就餐。连烛台都有四个。其实那时她多付的买房钱也没有花得太冤枉，要她自己布置，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配齐。
　　打包的菜都是装在她自己的木制碗里。当时餐厅服务生很努力地不表现出惊诧的神情，哦，她为了表示诚意，是先付的钱。
　　没有喝的东西，贝兰卡直接用魔法加热凝结水煮了一壶膏兰草茶，然后再一人一个陶杯。
　　奈玛尽责地帮忙布置。
　　“没有肉菜。我平时吃得少，也不怎么碰荤食，所以如果我在家，你可以做一些清淡的菜，两三个菜外加很少的主食就行。如果我不说要准备饭、就不需要准备我的食物。你还是照常吃肉，不用节约，因为你不能用修行来代替食物。宴请客人的话可以让餐厅包下来，连餐具和服务生一起的那种全包，不用节约……还有，我之前都是和行会签订清洁和园丁协议，这个你看着办，可以继续保留协议，然后再挑选几名住家的仆人做你的助手，帮助做饭和清洗打扫，还有客人来的时候的通秉，嗯，虽然估计客人很少、但日夜都需要人值班，军部随时有可能有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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