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这名卫兵既幸运又不幸。
　　幸运的是他保住了命。
　　不幸的是他沦为学生们的试验品。尤其是他各种伤病叠加，是绝佳的特种治疗方式的试验对象——还是有疗效的那种。
　　只是第三阶段的新生们，包括一时好奇、下学年再离开的巴索，理论知识有了、手法却严重不熟练，经常点错扎错打错烫错……搞得这名卫兵所有的感激之情化为了胆战心惊：不要被治错了冤死啊！
　　好在一个月后，卫兵在日夜紧张之下爆发出生命潜力，彻底痊愈了。三天后因为他觉醒了一些战神神恩而主动申请调去了边境。
　　边境的危险性并不比军医分院里多啊！他真的怕死了一根根一件件恐怖的治疗器械往自己身上戳，最可怕的是他上一刻还在庆幸不用再挨一下，下一刻满脸稚气的少年学生扭头问“老师，我做的对吗？”……
　　在巨大的死亡恐惧和治疗压力下，这名卫兵飞快康复、飞快冲向前线。
　　可无论如何，他的命保住了。而且很健康，升了一级、活蹦乱跳地找仗打去了。
　　分院，其实整个学院的卫兵们都很感动。一两位一年级还没学完的新生，救了同袍一命，其中一位还是军医分院唯一的女学生——反正，从来没有人会把这个学院里的女学生当成普通弱女子。
　　贝兰卡就经常遇到这种崇敬的眼神。一转眼，第一学年就过去了。
　　军医分院从不在学年末考核，因为考核及淘汰都在平时。而且该院的年级假期是最少的，全家的假期天数和正式军官完全一致，外出要登记并且必须接受武装护送。
　　四十一名新生有短短的十四天学年假期、直系亲属在千里之外的或是特殊情况的延长至三十五天。
　　不过包括贝兰卡在内的好几个学生没有走，仍然住校，原因各不相同。
　　贝兰卡没有家，无处可回，依旧对逛街、身处曾经熟悉环境的陌生人群中半点兴趣也没有。她这十四天全部用来感悟神恩与冥想，以及吃饭锻炼。
　　过去一年里，她只长高了一点点，不太符合这个年纪女孩子的生长规律。
　　伊廋库祭司告诉她，这是接受两种以上神恩的副作用，但另一样好处是成长期慢的同时寿命也会延长。伊廋库祭司自己就是近二十五岁时才完全长成，比正常的女子晚了近至少九年。
　　贝兰卡没敢问导师有没有孩子，且她对生育也没有半丝兴趣，点头表示明白以后就不再研究自己的身高问题了。同学们的疑惑，在她转述导师的话之后也都打消，毕竟她这样的多重神恩极为罕见。
　　年级导师很久以前也见过类似的学生，所以不仅见怪不怪，还很期待佳德纳小姐未来的表现。基本上，这样的神恩加上觉醒的魔法天赋，以及男爵爵位，绝对是军部乃至王室关注的人才——贝兰卡不算美女反倒是好事，减少了很多恶意揣测和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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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里奥兹平原的夏季并不十分难熬。特别是夜间还算能入睡，洗澡用冷水也没事。
　　宿舍院子里有盥洗室，还有水槽、每天都有人送来干净的甚至可以直接喝的水——，但是热水、火炉要自己烧。贝兰卡无法要求兼职女仆做过多的事，因为这样的女仆要同时清洁五套宿舍、五套内外衣服，马夫则要照顾十几个不同主人的二十匹马，和三四匹比马更快、更贵、也更难照料的飞跑兽，当然不包括兽医。学院里有兽医分院，对内免费。
　　谢天谢地餐厅依然开放。否则还要登记出门买菜做饭，要不就是断食修行，但如果断食时间过长，她真的会长不高。
　　第二个学年，学生们的不同课程明显分级。有的与高年级一起上实践课，有的和中年级其他学生一起上进阶的课程。万幸的是没有与下一届新生一起上课的。
　　贝兰卡有两门课程是和中年级的学长们一起上，还有一门神学直接上的高级课程。后者如果通过，她可以直接接受五到十年的祭司训练——她与直系导师伊廋库祭司都还没想好先接受哪一位神祇的祭司训练，因为通常都以神恩最强的为先，但是学院里只有一位冥神祭司而且还要大概半年才回来。
　　好在贝兰卡同样也有医药之神的神恩，这个课程还等得起那半年。
　　神学课并非一般人文学院里的那种历史研究与辩论，而是实实在在的用法用途介绍，不过上课的教师们并非都是祭司，且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他们很多是狂信徒，打着信仰的旗号肆意屠杀不同信仰甚至同一信仰不同派别的人，将他们像动物一样残杀。如果碰到这样的，我在这里宣布我国的一条基本法令，就是，杀！见到就除掉，全部除掉，不能给我们的同僚留下如此恶劣的敌人。”
　　军医分院院长斯特莫那将军平均每月给一个年级上一节课，而且从他的高度讲的东西，与其他教师完全不同。或者说，他只上战略课。
　　贝兰卡微微眯眼。她在知道这条法令之前，还是没有什么反抗力的普通人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为了活命。
　　“嗯，咦，你的神恩好像比上学年高了很多？”斯特莫那院长没有祭司头衔，但他知识面很广，对神学十分有研究。有传闻是因为他过去的杀戮太重，没有去任何神祇的神殿进行祭司考核。
　　“是的，院长。伊廋库导师和泽福祭司给了我很多帮助。”
　　“泽福祭司！难怪！”斯特莫那院长叹息着，“很多年前我听说他过了百岁生日。但是看上去还是壮年？”
　　“是的，他看起来十分年轻。”
　　学生们纷纷惊叹。很快，泽福祭司是冥神高阶祭司的消息就传遍了。这就是高阶啊，保养有方似乎比伊廋库祭司更夸张，那么大概能力更强？大家发散思考着各种奇怪念头。
　　别不知道，斯特莫那院长却很清楚：冥神祭司都是名医，哪怕不懂药学，能断生死的不是名医又是啥？！他不再单独问贝兰卡任何问题，而是专注自己的课程。这位女男爵的神学课程自有中、高阶祭司们去操心，而且肯定能得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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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里奥兹的魔法课可谓独树一帜。
　　第二个学年开始，军医分院的低年级学生们至少要学会两个对天赋要求极低的保命法术：风刃和光耀术。
　　前者可以将要伤害自己的人劈开，但是能劈死还是仅仅划开一道口子就得努力练习了；后者不但能够照明，或是当信号让同伴救援，还可以让面前的敌人暂时失明。
　　“你们的职责是救治别，但是首先，得保住自己的命！请记住，你们的命很重要——当然，如果未来生不如死，那么就要学会如何减少痛苦地自尽。”
　　军事院校的教育；第一干掉敌人，第二保住自己，第三保护战友，第四干掉自己。不过未来军医们的教育是将第一条和第二天交换顺序。军医们一般要培养六到九年，其他分院一般五年后就进入军中，而军官进修分院则不会超过一年。
　　贝兰卡估计自己要学习十年或更长时间，因为伊廋库祭司估计她光是祭司基础培训就要两年。
　　好在自己有足够的学习时间。
　　她不太熟练地同时调动稀疏的魔力和不多的魔法之神神恩——速度颇快，不过只能让三步内的木柱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印痕。
　　初级魔法课的指导教师博德法师眯眼看了下，示意贝兰卡对着穿全身铠甲但没有戴面罩的假人再试一次。
　　“力量，要用在最精准的地方。现在, 佳德纳小姐，你放倒这个敌人试试！”
　　全身铠甲，如果还有遮住脖子和面部的面罩，或者将之拖下坐骑再践踏，或者用强力破坏铠甲。以贝兰卡目前的能力，在坚硬的金属上留个坑都做不到。所以只有面部，或者握住武器的手指连接处。
　　一个瞬间的小小风刃，因为距离近、准头好的关系，假人的一根手指飞了出去。
　　再一个，脸蛋开花。
　　“对，主要是这两个弱点。还有，继续练习！要练到劈开没有高阶魔法防护的铠甲。那时你才真正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是。”两个小小的风刃，充其量近距离保一回性命的，将贝兰卡的全部力量清空。
　　力量的鸿沟呢！
　　贝兰卡并不沮丧。事实上，她这样的程度在普通的同一阶段的同学中已经是前三名了。
　　魔法师阿盖普金顿这样的医学进修生当然不可能和一群初级学员一起学小魔法，他即使不是最擅长风系，在客串展示时也能一口气将十个普通全铠假人削成二十块零碎，但他如果碰到加持防护的铠甲或者珍贵的防御系魔兽皮，则兴许一个都拿不下来。
　　“看到了吗？如果是高级军医官，就可以配备一套这种防御装备。”博德法师稍微顿了顿，“佳德纳小姐，可能铠甲的重量对你来说太沉了，所以你可以试着自己学习一些防御技术，再加上配备和护卫战士，应该可以自保了。”
　　“老师，您说的防御技术，是那些被动防卫道具？”
　　“是的。这个课程应该不久后就会有。”
　　贝兰卡觉得自己恢复了大半——她的恢复力双倍于没有任何神恩的同等魔力天赋的同学，但是和魔法天赋高的同学比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学习各种技能是必须的，但针对自己的特长也同样重要。”博德法师指点一名体质特别好的学生，干脆多学习武技。“你的魔法天赋太低，事倍功半。不过魔法课是必修课，你必须学，尤其是这两个几乎只是技巧的保命术必须学会。但是你应该加强战斗技巧，嗯……我去和武士分院的同事说一下，争取让你早日加强武技训练。”
　　“谢谢您的建议！老师。”卡斯腾杰利萨今年才十四，入学以来身高体型又“改进”了不少，已经是班上个子最高的人，比现在的贝兰卡高一半，有明显的种群混血特征，天生的力量和速度未经训练就已经比普通战士还要强悍。
　　“你还可以在神学课上试着发掘战神神恩。”博德法师教导过的大小学生已有上万，绝大部分人族的情形都碰到过，自然经验丰富。
　　“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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