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拉方丹祭司那里同样有“土特产”，是块魔晶原石，当然比成人的脑袋小多了，只比拳头大一些，不过价值超过可同体积的紫金币。
　　外加这次出海、冒险的技巧心得，以及悬崖神殿的感悟。
　　这回拉方丹祭司在学校，所以贝兰卡与他谈的主要是专业，尤其是冥之神恩与生命神恩这样高阶的话题。有些内容连拉方丹祭司也无法体会，但这不影响他在充分理解周、在理论方面进行完善。不久后，他会写一本神学方面的论文，并且只在学校内部，以及中高祭司阶层之间交流。
　　也许他的实力已经不如贝兰卡，但在教学和理论研究方面则是权威。
　　……
　　回去工作前，贝兰卡回了一趟沙万奇城的封地。
　　第二批萨萝查查草是打算一直种下去的，只在每次结果时采摘，预计周期为十年。浇水施肥、除草除虫以及授粉等等工作都有专人负责，贝兰卡只需要在五年后收取一些果实作为部分地租，十年后分别收取其他部分。
　　她拜访了凯丝凯迪亚神殿，同样交上一份记录，并且与主持祭司和好些中高阶们一起讨论了足足两个魔法时。主要探讨内容居然是日常保健和战力恢复。
　　祭司和医师们敏锐地感到这方面大有可为，而且收益可能极大，因为保健药茶和恢复药剂目前的品种不多、价格普遍昂贵，多数职业者和战士阶层对此也不太关心。要不是这次将梅林这几个小家伙教训过头了，并且大家确实疲累到了极点，贝兰卡肯定不会过多研究。凯丝凯迪亚神殿迅速列出了一个配方门类目录，成本也是从五个铜币到五个紫金币不等。
　　“要不要以神殿的名义出一本药茶指导手册？”贝兰卡建议道，并且深深为这些高阶的反应力和执行力表示叹服。
　　“当然。贝兰卡，你也将成为作者之一。”主持祭司在名誉方面是非常慷慨的。还有，伊廋库祭司也肯定会列在比较前面的位置。
　　“哦！那真是太荣幸了！”不管怎么样，即使名字列在最后一个，仍然是件非常幸运的事——在座的都是四十岁以上的真正的前辈，她只有他们一半年纪。
　　回到工作岗位后，马不停蹄、人不停步地将所有的病号都走一遍。
　　就跟自己刚来时一样，不可能有人如她一样轻易地区分将死与能活。
　　能入军医这一行的冥神祭司，就她所知，只有她一个——是因为经济状况差、魔法天赋低的原因，她才进入这个行当。
　　不过还是挺适合她的。
　　“喝下去，你会觉得好受一些。”
　　“医师，我是不是要死了。我能感觉得到。不用再浪费药了……”全身黑气的病人又晕了过去，他已没法活了。
　　贝兰卡看了看，还是用控制精准的风系法术将一口分量的药剂灌入他的嘴里。
　　“大人，我朋友是不是不行了？”
　　“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但是你还好好的。”贝兰卡用了点治疗神术。她因为大量实践的关系，虽然神恩仍然太低，但已接近初级医药之神祭司的水准。这个病区走完，下一个。
　　冥神祭司不可能对濒死的病人有过多的怜悯心，不过她可以在死者转世方面帮上忙。
　　【愿你有一个安定的来生。】
　　那个病人没有撑到第二天。
　　贝兰卡一个手势，一个护持神术，那位年轻低层军官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想的应该是多活一段时间多好。
　　现在总医疗场的丧仪安排在另一处礼堂，还配有几位专门的司仪。司仪有时需要安抚家属们——这类事贝兰卡从来不做。
　　“贝兰卡大人，您方才施展的是什么神术？”一位马上可以恢复离开的年轻伤员问道。
　　“转世护持神术。”
　　“哦，护持？下辈子会幸福些吗？”
　　“幸福是个人自己的想法。这位战士希望能多活一段时间，我就祈祷来世他或是她生活平静且长寿一些。”
　　“生活平静啊——”那是啥玩意？年轻人很茫然。
　　“刚才走过去的辅兵，已经六十了，身体很好，天天工作做活，有三个孩子活到成年，大女儿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二儿子去年刚成为骑兵，三儿子有一些天赋，所以他要努力挣钱赚小儿子的学费。”她还给过赏银。这个庄园几乎所有肯卖力干活的人都得过她的赏或者免费赠与的药。“两年前他生了病，运气好得到了对症的免费药，治好了继续做事。”
　　“这就是平静，有些运气的平静。可能过于平凡，但是能够平安到老。”
　　“那是阿布的希望吧？他重伤之后就说，如果当年选择在家种地，现在可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不过年轻人对此完全没有兴趣，他宁愿轰轰烈烈地死，也不高兴每天计算着得向哪个孩子或是孙女讨几个铜币才能买条新裤子。他现在的军饷是一年二十金币，住单人套间宿舍，外加每年两身军服和军便服、两年一身军礼服，以及虽然不见得美味但是尽吃管饱的食物，连茶水也是随便喝的。回去当个普通农人？还是算了！
　　“是的，所以我一般不施予转世护持神术。”
　　“对的对的，我们加入飞骑兵时就没想过要回去种地。”当个铁器工匠或者厨师什么的还算勉强，可惜手艺不是想学就能学到的。
　　贝兰卡微笑点头，去下一处。
　　卸下莫名其妙的兼职丧仪祭司的佳德纳医师，每次巡病房都是整整一个白天、天明到日落，第二天则是日落到天明，第四再次重复，而且身边没有助手。其余时间，她不是在读书，就是在修行。
　　她等级鉴定前，所有人就知道她已经达到中级魔法师的级别，带着生命系中级徽章回来的时候大家更是吃惊：那位不是冥神祭司吗？怎么成了生命系法师？！
　　接着，有知道一点高阶常识的人开始嘀咕：原来生命系的翻面就是冥系，是翻面，不是反面。

　　******

　　凯丝凯迪亚神殿给了贝兰卡一个辅祭身份，因此她可以随便借阅不对外出借的高级医书。所以她每月去借书，拿回来后边翻看边记录笔记，努力读了两年才读了一成的藏书量。
　　这天下午，送来三车新的伤员。远远的，包括贝兰卡在内的两名值班中阶医师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去了什么险地才导致这样严重的侵蚀？另一位医师暗想。
　　戴了自己的解毒水怎么可能还受侵蚀？贝兰卡这样想着。运送伤病员专用的兽车不快不慢地从平坦无起伏的硬质路面上开过来，车上的随护河辅兵们一起将伤员们抬入空出来的大病房。
　　在下车前，贝兰卡就给所有人用了净化术。一车一回，不浪费、效果佳。
　　她独创的三系净化术，效果应该说是极佳。伤员们有外伤、内伤、腐蚀伤及混合暗系诅咒侵蚀，个别人中毒。贝兰卡消耗了大半的医药之神恩，将这么多伤员的情况稳定下来。
　　止血接骨这样的初期应急治疗早在原地就做完了，送来这里的全部是后续十分棘手的情形，或是身份。
　　光是贝兰卡就看到两个认识的人：梅林瓒和尼古德姆斯亚萨尔。
　　尼古德姆斯昏着。
　　而梅林很清醒，他正尴尬地冲着贝兰卡笑。心虚的笑。
　　他身上没有她送的防侵害护符，所以中毒、受侵蚀、挨咒术，外伤倒不明显、内伤却不轻。全身有一半居然是灰黑色！
　　“是把我送的护符送人了？”
　　这小子指指旁边昏迷不醒的一个小胡子，“我没有也可以活到得救。不给他，他就死定了。”
　　“……”贝兰卡不再指责他。如果遇到同样的情景，并且对方是她承认的同伴，她也会做同样的事，保住所有人的命。于是她伸出手，清理了梅林的诅咒，还塞给他一瓶自己的失败药剂作品：失败的不是效果，而是口感，因为那种口感可以让味觉几乎消失的人重新品尝到人生的滋味。
　　“呕——”梅林没防备，差点吐出来，拼命忍住了，痛苦得眼泪直流。其他清醒的伤员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位年轻秀气的女医师。这么年轻，难怪做的药剂很可怕。
　　不过等贝兰卡独自将十几人受的各种咒术和侵蚀全部解决掉、施施然离开回去调整，而梅林还趴在那边作呕。
　　大家的惊疑顿时变成了畏惧。
　　第二天夜间，贝兰卡来巡病房时，这一批病号乖得不得了。
　　“你们遇到埋伏了？下手的人干掉了吗？”贝兰卡只有问看起来情况不错的梅林。这个学弟明显又有所成长，并且隐隐在向中阶靠近——这个速度在神恩魔武士中算是极快的了，而且肯定需要大量的实战或是多次极限训练才能做到。
　　“……我们这次是带着两年的新锐飞骑兵训练，算是小极限吧，地点和任务都是常规的。但是运气不好，碰到几名中高级法师内讧火并。”梅林也很无奈。他们的自保手段真的已经很到位了。“至少两名高级，我们这里只有三个中阶，五个初阶，还有一半连魔武士都没达到，只能我们这些小教官顶在前面，不然这次会死不少人。”
　　“难怪。”如果事前有准备而且对手没有特殊的魔法物件，她一个人可以对付这间大病房里的所有人，虽不至于全歼，但绝对可以让他们摔个大跟头。“你的防御手段还是不够。”
　　“我是武士啊！”
　　“你这个祭司修行远远不到家，我建议你去神殿极限修行。”
　　“有用吗？”梅林问，另外也有两名伤员竖起了耳朵。
　　“我不是很熟悉战神殿的方式，但知道即使是现在的我，要放倒一名低阶战神殿祭司也是很困难的。还有，你的医药之神恩、你们这几位的光明系或者生命系天赋，都是克制暗系诅咒和法术的利器，即使是为了保护别人，你们首先也应该立刻防御，先防御后攻击，而防御必须成为吃饭睡觉上厕所之外第四个本能……练成本能，极限修行是最好的方法。”
　　“学姐，你也是这样练出来的？”
　　“我有几个月的时间只穿一件织袍走在可以将牛羊活活冻死的雪山，还有几个月处在到处是食肉动植物或是有毒虫蚁的森林，半刻不防御就会死。我还曾经坐在海底三天两夜，一不小心会淹死。”
　　室内一片静默。连一边值勤待命的辅兵都张大了嘴巴：这些祭司医师哦还兼魔法师之类的，不是一向都穿得体体面面地坐在古董桌椅里研究古籍的吗？
　　“……”
　　“我听说战神殿的小极限修行是连续战斗，真正的极限修行因人而异，所以建议你们去向同系的前辈请教。而跨系的，很遗憾，必须每一系分别修行，最后自己找出最适合自己的跨系方式，再自我训练。”
　　“……”
　　“梅林，我只比你高三届，所以你还有三年的时间可以赶上现在的我。”
　　“……”
　　“别让学姐我失望。”
　　“……”
　　梅林无奈地接收着同僚们投来的同情目光。战神殿的极限修行，咳咳，跟冥神殿那种要么冻死要么被吃要么淹死的死法……有的一拼。即使是辅祭和初级祭司们也不是都有这个勇气去接受挑战的。
　　打击完小学弟，贝兰卡给这些没用的家伙们服下效果很好却难吃无比的试验药剂，谁不吃就硬灌，而且她有好几种手法让他们绝不会吐出来，只是没有一样方式是让人愉快的。
　　谁让这些笨蛋居然被波及成重伤！真是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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