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魔法等级鉴定是个并无统一规范的动作，每个大国的魔法师鉴定机构都有自己的一套，虽然它们之间还是注重相互交流和借鉴的，但各个大国国情不尽相同，所以其实从来没有大陆统一标准。可是，魔力的储备、默发魔法的等级和威力，是所有鉴定的基础要件。
　　中高阶祭司一般不用魔法咒语，因为他们是祭司，出口须是神文。而且对战时，用了咒语就等于告诉对方需要防御的是什么，所以默发魔法才是大家真正注重的。只有普通的魔法学校不要求必须默发魔法才能毕业，名校则往往要求达到熟练、连续默发三个以上的初级魔法才可毕业，比如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的魔法分院，就要求连续默发一个初级一个中级、也就是必须达到初级魔法师的标准才能毕业，因此入学新生与毕业生的比率始终高于二比一，但毕业生的前途却是有保障的。
　　在拉里奥兹王都，大家统称的某某法师，专指中级和高级初等魔法师，某某大法师则是魔导师级的人物，比偏远地区一个资深魔法学徒就号称法师要严格得多。拉里奥兹对中级法师的要求极为精简，魔法至少两个不同的中级法术，或者一个中级和另外两个系的初级法术。看起来这比初级高不了多少，但由于中级法术所需要的魔力是初级的十倍左右，外加要求连续默发不同的中级法术，所以魔力储备和技巧必须比初级高至少两倍。
　　贝兰卡选的是第二种，一个中级生命系加一个风系初级和一个土系初级。最后那项是她在悬崖神殿练出来的。而魔力储备主要是在海船和神殿训练而成。
　　最后，很顺利地，她用三个初级跨系一个中级法术得到了中级法师的徽章。
　　“你还有余力施放两个初级法术吗？”主鉴定官，一位上了年纪的生命系魔导师笑眯眯问道。
　　“大人，我应该可以。”三个初级都行，但是再来一个中级就不行了。
　　“不错，你的魔力雄厚，稍微与神恩相匹配一些。”魔导师点点头。
　　然后，按照惯例，贝兰卡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问了这位前辈几个魔法知识方面的问题。而这位魔导师显然也对据说是百年来仅次于泽福祭司的另一位潜力不凡的年轻冥神祭司很有兴趣，特别是她的那次献祭极具生命系高级法术的特征。
　　“……确实是借用了高级回命术的形式，但当时我的生命系魔法水平太低，只能说本质是生命系神咒的变形。”贝兰卡在生命系的高阶面前并无隐瞒，说得扼要但详细，没有任何藏私。
　　魔导师思考了片刻，笑着点头，“非常感谢，你的方式给了我不少启发。”
　　贝兰卡则是回了个祭司礼仪。她不需要谦虚，但还是要表示对前辈的尊重。
　　离开鉴定所时，管事看到徽章后向她表示祝贺，并且送上生命系中级法师的身份证明和一份例行小礼物，那个证明可以让她买魔法用品折扣更低，而且可以去生命系神殿交流修习。贝兰卡则按惯例给他和职员们二十金币——初级的喜钱是五金币。
　　“恭喜！”被她拉来参谋打气的乔科笑着讨赏，贝兰卡好笑地也给了他二十金币，还请他去附近的高级馆子吃了一顿，花掉一金币十银币。
　　乔科在她出海期间也成为中级法师，而且考了两次，是双系中级：暗系和生命系，真是让人瞠目的组合。当然，其实贝兰卡也可以双系，可惜另一系是不做鉴定的——亡灵系绝对不受欢迎。
　　“好啦，跟津贴比起来不算多。”
　　“这倒是。”
　　“猜猜看我被家里长辈逼着苦修生命系是为了什么。”
　　“生儿子？”贝兰卡立刻回答。
　　“……你怎么猜到的？！”跟女性谈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不过贝兰卡佳德纳是祭司，而且还是冥神祭司、合法且受人尊重的亡灵法师……不能以女性来看待，不妨作为另一个品种。
　　“你忘了我父亲把所有家产都用在情妇和私生子身上，私生女得到的比我还少，所以有几个平民情妇把女孩子卖给人贩子了，听说因为长相漂亮，所以价钱不低。”
　　“……”乔科彻底熄火。
　　两个老同学默默走着。从鉴定所到郊外住宅路程不短，但两个人走得云淡风轻。其实这家伙还是风系中级，就是不肯太冒尖。
　　“对了，我的家族里有个妇人在听说你之后大放厥词、四处造谣，我拜托你处理掉她，不要留痕迹和线索。这女的用散播流言的手法至少害死了一个姑娘，还敲诈了不少人。”
　　贝兰卡看了他一眼，想了会儿，问道，“她的亲友圈子里知道她敲诈熟人吗？”
　　“知道风声，但具体的情况知道的人不多。”
　　“你知道？有没有最近的名字？”
　　乔科说了一个名字，外加一个小故事。
　　贝兰卡怀疑他说的那个被害死的姑娘与他有关，不过她没问。可他给的线索真是棒极了。“你自己也可以下手啊。”
　　“我做不到。所以我能不能请你帮忙，顺便，嗯，这是材料费。”他递上一个丝绒小袋子，里面是一把紫金币。
　　“……好吧。”贝兰卡最终还是接过了。
　　……
　　一处大宅中，一名贵妇正在拆信。她前段时间捞到了一笔不小的封口费，足足五个紫金币！不过相比那位想要谋求的东西，这只是九牛一毛，塞牙缝都不够！但一口气敲一百个，明显超过了那位前途很尊贵、现在却比较一般的女士的预算。呵呵，慢慢来吧！
　　贵妇打开一份请柬，哼，那女人想谈判？做梦！
　　她冷笑着还是回复了一封会参加那个宴会的短笺，然后盘算着这次能敲到另一枚漂亮宝石。待卸妆洗漱，打发走侍女躺上并不大的床时，她居然沾枕就着。
　　很快的，一个灰影慢慢出现、扩大，然后顿了片刻后，分出一丝灰色到她嘴边。很快的，灰影收回灰丝，又转了一圈，到她刚刚拿了一段时间的那份请柬边，最后才逐渐消失。
　　不久后，乔科安卡萨德罗曼达收到“绝密消息”，他的一位堂婶在参加一位即将嫁入王室的女士的宴会后，当晚就死于著名的“王室死神”。那是一种有数百年历史的著名顶级毒剂，无色无味，可以加在饮食里、也可以附着于物品上，皮肤在接触后如果没有及时彻底清洁，就会死。因为只在国外的离岸黑市以高于十个紫金币的价格拍卖，又被称为“贵人们的死亡游戏”。
　　不久后，那位前途光明的女士原本是另一位王位顺位继承人的情妇的“秘闻”开始悄悄流传。
　　由于死者是个谣言制造者、传播者和敲诈勒索惯犯，因此连安卡萨德罗曼达伯爵都站出来宣布了一个让人有多种解读的声明：死者是死于心脏疾病，并无毒杀的证据。
　　可，“王室死神”最大的优势在于，除非大家都知道，否则死因就是心跳骤停。于是所有人都认为自己知道了真相，在无数私下或公开的场合轻声谈论着。
　　最后那桩皇室婚姻也黄了。
　　而此时，两个始作俑者正在军部的一间招待室里交换祝贺，因为两人在这一批的军文职晋升中榜上有名。
　　“多谢你……她害死了我的未婚妻，目的是将她的娘家侄女嫁给我。”
　　“别告诉我你真的娶了。”
　　“我制造机会让那女孩给公爵做情妇，她应该感谢我。”
　　“行了，你报仇了。”
　　“是啊！真好。”
　　“……”
　　其他工作人员和其他晋升的文职军官进来祝贺，乔科和贝兰卡大手笔打赏，还为庆祝小宴付账，理由是双重喜事。反正到了这个层级，十几个金币和银币也没什么区别。
　　“当年我只有十几个金币，被赶出房子，衣服都是旧衣服，还有件不错的毛皮衣服是一位亲戚在母亲的葬礼上看我可怜送我的。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去学校。”后来她订了一大箱高级毛皮送去给那位亲戚——她亲自送可能还不被接受，因为那位亲戚一听说她是冥神祭司，惊得脸都青了。
　　“行了，我当年极度羡慕你比我多两个金币的津贴，两金币能买十件不错的过冬厚衣服了。”现在他不过二十几岁就得到了终身功勋爵位，双系法师徽章和军医袍让所有的贵族都不敢怠慢，很多以前耿耿于怀的事情已经很难让他动一动眉毛了。
　　感慨了一大堆的两个老同学正要走出大门，迎面正遇上两名高个子便装年轻人。
　　“贝兰卡学姐——”
　　两个人异口同声。两人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梅林，德里安，哦，德里安毕业了呀。”早年在学校时，梅林也是叫她名字的，不过从海船上被训得半死之后，他一直加个尊称。
　　“是的，我正要庆祝，您过来吗？”
　　“我得回去总医疗场了。祝你一切顺利。”
　　“感谢您的教导。”
　　贝兰卡今天披的是军医袍，所以德里安用了对女士的礼仪。
　　“看来你们就需要实战历练。”
　　“是的，战神恩的修行本来就需要实战。”自信满满的德里安在被狠狠“教导”之后，礼仪也进步不少，还向双系中级法师乔科表示祝贺，还问了个跨系魔法方面的小难题。
　　梅林则表示伊廋库祭司又收了个学生，这次是正经的医药之神恩很高的二年级生。
　　贝兰卡笑着表示得给直属师弟一点小礼物。
　　梅林露齿笑得十分开心。礼物呵呵……

　　******

　　伊廋库祭司的小弟子，一看就是个自尊自傲自信的孩子。由于贝兰卡穿的军医袍没有标注等阶，她也收敛了所有气息，所以一开始没当回事。直到她直接走进医药之神殿，连停顿都没有，这才开始正眼看她。
　　“学姐，你居然拿到中级生命系魔法师？!”这位十四岁的小学弟极为惊愕。
　　“你先把本系的知识学好、学透，然后开始学真正跨系的部分。比如，你知道医药之神恩与暗系法术的关系吗？”
　　“暗系？怎么可能！”
　　“好好学习神学和魔法，你会发现世界与你想象的并不一样。”贝兰卡用风系、水系、土系、生命系魔法以及生命系和医药系神术，直接在安详美丽的草坪上煮了一壶魔药茶，以绝对的实力和知识储备碾压着可怜的小少年。“你还有十二年的学习时间，到时肯定会超过现在的我。”
　　伊廋库祭司到了，正好这壶茶的温度可以入口不会烫。
　　“……”小少年彻底蔫了。
　　贝兰卡有种胜之不武的挫折感，还是折腾梅林他们更有趣些。
　　“贝兰卡，正想向你道谢。梅林这两年成长得非常快，这主要得感谢你。”
　　“请您不用感谢我，我也是为了大家都能活下去。”刚开始的梅林他们几个实在是过分没有经验。令她最为高兴的是，这次远行非但效果卓著，而且没有死亡——受伤、生病的不算。
　　“我知道，他随队出海的消息居然是瞒着我们的，他的母亲因此哭着来找我。”伊廋库祭司觉得这款药茶很不错，细细品了下，示意再来一杯。
　　贝兰卡则用火系魔法稍微加热后给导师和学弟以及自己又各自倒了一杯，一小壶茶正好倒完，收起。小学弟已经熄了任何一丝的争胜心理——很多事十二年也不一定能做完。
　　“我对她说，我的小弟子是中阶冥神祭司，可以保他的性命，但是受伤、挨教训是难免的。”伊廋库祭司微笑着继续道。
　　贝兰卡只是笑。梅林挨的教训里，大半是她的杰作。
　　聊完天，她送上一份记录作为导师的教学参考，外加一个皮革袋子的“土特产”，这是她在途中经过的那个群岛换来的几颗品质最好的宝石，以及在东南大陆发现的菇类。
　　“我发现了几种菇类，有一种剧毒，两种有毒性、但可能有其他作用，另外两种我觉得可以作为保健药材。”
　　“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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