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贝兰卡懒得每天来回，所以几天才回河边家宅一次。清洁打扫找的是本地人兼职，而且只需要他们负责偌大的院子跟栈道，还有看起来像门房、其实就是一间杂物间里的比如抹布、柴禾、石炭之类，也让他们不定期采买装满。
　　架空地基上的三间屋子不需要他们进入。
　　不少熟人凑热闹地送了乔迁礼物。
　　塔潘加学姐夫妇也送了一份漂亮而不算太昂贵的装饰品过来作为乔迁贺礼。贝兰卡将之挂在仍然有些空的起居室，不过她以前买的一些装饰画就显得太蹩脚，只能放卧室里和特别大而便捷的盥洗室。
　　最让人意外的是，利欧达斯乌斯曼将军也通过信使送来了礼物：一件有价无市的炼金作品，用了很高明的空间手法，外面看起来是个极小的单人帐篷，里头竟然是一间小屋，可以放置家具和实验装备，防御法阵也极为繁复、远远超出了贝兰卡的水平。由于外表体积小，消耗的能量并不算多，也就相当于贝兰卡之前买的野外帐篷的消耗，但防御能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这应该是感谢她之前救他的命。
　　所以贝兰卡回了一箱子同样有价无市的独家解毒丸，外加说明：有很多人为付出了一定的寿命作为献祭，所以请他留下十颗以后，将余下的几百颗解毒丸分送给那些人们。其实那些献祭的生命力是献给她的、而且也不是简单的一年寿命，但众多的献祭人数确实避免了她的神恩降阶甚至死亡——这一点，除了冥神祭司们，其他人大多不知道。
　　她的这批解毒丸不仅可以救命，还附加了生命系的能量，外加利欧达斯估计也会附送的比如金币什么的随礼，算是补偿他们损失的生命力。
　　事实证明，收到解毒丸的人在乔科等人的鉴定下非常高兴：他们毕竟是战士，随时有生命危险，而这种能够接触或至少缓解绝大多数毒性的药物，能在情况未知的环境中起到重要作用。
　　乔科专门跑来总医疗场，一方面是送新家落成贺礼，另一方面是来要配方。
　　“配料很简单，特殊效果完全是靠跨系神恩，一定要均衡、效果才最好……送你们的这一批我是另外附带生命力的，你可以理解为生命系神恩。”
　　“均衡的四系神恩？”
　　“是。”
　　“药材配方倒是很普通。”与魔药比，根本是非常廉价。
　　“药材很便宜，我不便宜。”
　　“你只有一个，而且制作的量有限！”他无法复制贝兰卡的手法，但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制作自己的独家魔药，于是又问了很多细节。“……对了，加生命神恩的话，需要耗费的更多吧？”
　　“对。利欧达斯将军给我的谢礼很贵重，所以我只能还礼给大家了。”
　　“献祭是给你的？”
　　“是。”
　　“为了避免你死亡？”
　　“那是当然。不然就是一命换一命。”
　　“好吧，我明白了。能再给我几颗单纯的解毒丸，不需要耗费你的生命系神恩的那种？”
　　“当然可以，不过别多说。”
　　贝兰卡很慷慨地给了一盒，好几十。
　　“很感谢。不过我就不给谢礼了，付不起。而且这些也都是用在病人身上的。”
　　“知道，正常人吃了没有好处。必要的时候你还可以用这个向绑匪、强盗之类的付赎金。”
　　“……哼！我是不是要借你吉言啊。”
　　“随便你如何理解。不过我的解毒药和毒剂都挺有效的。”贝兰卡加了一句，“毒剂不能给你。”
　　“知道，我也不敢要。”
　　“好了，你的订婚礼物。”送上小小的紫宝石一枚，连袋子都省了。
　　“你不来参加婚宴？”这宝石不错，挺值钱，只比他送的乔迁贺礼的成本便宜一点点，快比得上中级魔晶石了。
　　“订婚也叫婚宴？那么结婚呢？”
　　“……这倒是。”他都忘记了要明年才结婚。“呃，你的意思是我结婚时还有礼物？”
　　“跟这颗漂亮小石头一样的另一颗。”看在这家伙送的贺礼是相当贵重的药材的份上，她送两回礼物。
　　“我真是运气太好了！对了，我看你那边修了条很棒的栈道，我打算跟你的接上。我的未婚妻看到那条栈道，揪住我说了整整一天。”
　　“我可以把我的建筑商介绍给你。”
　　“你不知道，给你造房子的那个设计师现在生意红火。不过基本上只有法师才会去找他们。”
　　“建一样的架空房子？”
　　“还有店铺。甚至还有水上屋子的。”
　　“听起来不错。”
　　“你家，哦，还有我家，以后会有不少邻居，周围可能还有个水上集市。”
　　“……”
　　事实证明，乔科的社会经历远超贝兰卡。

　　******

　　突出一大块的水景廊道中，贝兰卡盘膝坐在软垫上。头顶有屋檐、不用担心日晒或雨雪，有三面可以看景，但用几面草帘多少遮住了周围、对岸与河面上的视线。
　　她已经坐了两天一夜。
　　河面上美丽辉煌的夕阳，将四周的未融化的积雪印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哦，她还可以看到乔科家的三层屋顶，用的是漂亮又廉价的小石头做装饰，居然有种闪闪发亮的视觉效果。周围的“邻居”们的家宅则更为五花八门，有建了一大半的小城堡，有暗沉沉的多层塔楼，有金光闪闪的四方小宫殿，有架高船坞形状的度假别墅，还有架高至少两层的“树屋”。这些都是受她家的“启发”而兴建的各色建筑，一律有防护法阵和防洪设计，建筑成本远远高于地价，主人家也基本都是各类职业者，一般是中阶为主。
　　所以贝兰卡如果来住，连开伙都免了，全部用于修行，倒也免去大量的无聊应对。
　　生命系、医药之神恩与魔法之神恩的修行，与冥系大相径庭。或者说这四者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特点，而且越是往高处走，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博大。每一个小小的进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反过来，如果这四项都有了进展，那么最后的合力不是叠加，而是乘数！
　　肆虐的狂风没有吹起草帘，也没有将寒气刮进廊道。屋顶没有积雪，栈道上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一切没有用法阵，全部是魔法之力。
　　不过她走后倒是需要法阵了。
　　贝兰卡轻呼出一口气。这种隔一个月就进行一两回的小极限修行，可以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提升各系能力。唯一不利的就是，大量的修行使她的身体成长极缓慢，都二十五岁了居然还没有完全达到成年——也或许她以后都是这个状态了。
　　布置好最低一等的防御法阵，检查了一下屋子四周。她从草帘“飘”下地面，经过庭院、栈道，步下河堤，直接过河去传送阵。
　　这点消耗基本不需要储备。
　　也许她真的可以开始为悬崖神殿之行做准备了。传奇的泽福祭司就是在三十岁前去那里闭关的。
　　……
　　这个冬天开始，军部在确定已经没有任何后遗症时，恢复早前时不时调贝兰卡去支援紧急任务。
　　但这是毕业以后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的冲突场面。
　　仍然是他国领土，或者说是附属小公国，一个出产几种不错的矿产以及低中级魔晶石的山地小国，粮食主要靠拉里奥兹联盟王国供给。主要是这个公国与周边一批类似的小国处于拉里奥兹和卡辛帝国这两个还算友好——其实是打过几次大战后觉得没什么好处——的大国之间，双方为了不表示出过分咄咄逼人的态势，都对这一批小国的独立性很是容忍。但在资源方面，两个大国达成统一的易物交易价，所以这些小国别想以更高价格卖给其他国家的，否则就意味着对战。但这些小国间因为统治家族的关系，时而绑成一团抬价，时而互相之间打架。
　　贝兰卡是支援人士之一，因为这次打架出现了投石机和连弩的大对决场面，伤亡太过惨烈，居然殃及了拉里奥兹的商人和工匠们的聚居区域。对面的卡辛也遭了殃。两个大国都没有派军队过来、表示没有干涉的意思，但不约而同、但也许私下通好气地通过临近公国的传送阵，派了医师救治伤员。
　　但大家都知道，两国这个时候派来的医师都不是好惹的。
　　比如贝兰卡这样的人形毒草，或是乔科这种动不动就来个高级暗系诅咒，他们基本已不需要魔武士的保护就能对战事产生直接的影响，或是对本国国民提供远超过医师的援手。
　　“你的伤不重，放心，修养两个月就可以做一些轻松的差事，三个月后就可以正常干活了。”
　　“……”
　　这次的救援，贝兰卡毫不吝啬地将生命系能力用尽、补足、再用尽。
　　外行人很景仰这位生命系……祭司，应该是祭司吧，她真是尽心尽力。
　　内行人在考虑过后，也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小极限训练。反正现场那么多强悍的人类，例如完全没有损耗本系能力的冥神祭司或暗系祭司，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在耗尽能力之后失去保护。
　　呃，这些人中间有一半其实是魔武士，但在药物充足的情况下，治疗外伤很是技术纯熟、手法老练。
　　对面卡辛帝国的人也差不多，近半祭司级人物，另一半是医师兼魔武士，只有个别是真正的医师，不过人家肯定也有自保的本事。
　　【安宁——】贝兰卡对着一群想趁火打劫弄点零花钱的匪徒来了个范围安宁术。按照本地法律，持械抢劫的人被事主抓住后，可以关进矿场做苦力五到十年。所以拉里奥兹的商人喜滋滋地将人绑了，送给与自己合作的矿主。
　　“要不要加一个恶意驱散。”乔科问道。暗系祭司级的人物做这种反向法术效果极佳。
　　“这最好，谢谢。”领队的高阶医师如此答复。
　　几百伤员其实已经全部处理妥当，不少伤势不重的已经恢复大半。不过本国国民毕竟身处战区附近，难免会受到牵累，尤其这些人的战斗力只能对付小偷和小股盗匪，无法应对战乱。
　　“如果短期他们打不完，你们恐怕要撤走。”领队如是对伤员们说。
　　“大人，我们这些人出不起传送费用。其他地方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所以我们还是留在这里。”一名老年工人苦笑着道。“其实我们、我们不少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那你们都小心些吧。”领队他们一些专职医师和部分没什么战斗力的得撤走。留下的都是敢于并且也能够上战场的。
　　贝兰卡他们留下，是以保护本国国民的名义观察战局、守卫还没来得及初步提炼完成的矿产，另外就是调查这几个波及的公国背后有没有其他势力——专门负责调查的人早就从医师队伍里消失了。
　　“我们先守十天，看看情况。”留守领队、兼职军医官默副将这样命令。
　　大家都没有异议，来之前军部还发放了大批储备，平均分到每个人的空间装备里。本地行政官员包括自家国民都不知道他们这支队伍的强悍底细和物资准备。默副将与卡辛帝国的留守领队秘密碰了个头，商量了至少两种方案，还互通了下双方的实力。最后结论是拉里奥兹的底蕴更丰厚，起码从人员能力来看就胜过一筹。
　　卡辛帝国也称为中央山地帝国，平原面积略大，人口超过拉里奥兹大概一半，但受教育程度和生活水平却低不少，加之人才选拔和培养的面过窄，导致将官、魔武士、法师、祭司等等职业者、学者甚至高级军用骑乘兽，平均只有拉里奥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因此虽然卡辛的常备军队人数是拉里奥兹的两倍还不止，但真正的战斗力却低不少，更没有飞骑士军团和法师魔武士军团这样超级昂贵却极其强悍的队伍。
　　还有，这个国家因为传统习俗的原因，不欢迎冥系和暗系——自己的国民如果有这方面的天赋，大多被拉里奥兹挖走或哄走了，其中一位高阶冥神祭司就常住拉里奥兹北部高地，但每年冬季都去黯谷神殿过冬。
　　像贝兰卡和乔科这样的，都是以医师兼法师的身份出现在卡辛人的面前，即使对方的部分中高阶能够察觉出他们的真实身份，但谁也不点破，相互保持着谨慎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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