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这种小冥灵气息微弱、连光明系魔武士都不太会察觉，当然其能力也极微弱，连消息都无法准确传递，只能有点模糊的提示。但这对贝兰卡而言足够了。
　　围堵她的人都是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是弃子——若非这些人想杀死她，她的惩罚其实有些偏重了。
　　没道理下令的人继续活得好好的，而听话的小卒子都死得挺惨，是不是？
　　贝兰卡沉淀了情绪，却没有立刻这片山地，而是换个避风的地方冥想，再遁入冥界修行。
　　而，逃回去的人带路找的“援军”直至近中午才到达这满是诡异尸体的地方。
　　真的是太诡异了。
　　“……请祭司长大人做法，祛除邪灵吧！这些人死得太可怕了。”副统领直截了当请祭司首领出面。“我觉得不是普通的魔法师，可能是其他的……其他人所信奉的祭司。”
　　“那是伪神！是假的！是骗子！”这个“祭司长”愤怒地举着“权杖”大喊大叫。“我不准你称这些骗子的代言人为祭司！你这个——”
　　渎神者这个可能被处死的词汇被副统领一口打断，“大人，尸体！尸体，我的人和你的人的尸体，我和我这几个手下杀的人有几千，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死因，所以请您安抚您的人和我的人，并且让死者的灵魂去我神的身边侍奉。大人，这些都是殉职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他们的家属还指望着抚恤金呢。”
　　最后那个抚恤金，将“祭司长”打算把这些“胆小鬼蠢货”的尸体喂狼的话生生地堵回去。死的还有“神殿”的人，这些人不能喂狼啊，这是为神献身啊！可他又不敢公开与副统领对上，他只带了三名部下，如果这武夫打算杀人灭口，完全可以让身边的二百多名杀人不眨眼的匪徒把他们砍成肉泥——哪怕他们几个祭司确实有点能力。
　　“……”祭司长还是妥协了，站在尸体中间，忍着即使下薄雪也无法掩盖的尸臭味，做起了祭祀仪式。
　　辅祭就在祭司长脚下的土地中潜伏着。
　　贝兰卡已经在隔了个山头的一处山洞中歇脚。在用一堆初级火、水、风魔法处理过后，这个山洞不仅避风挡雪，还有少许的隐蔽功能，正好便于她烧水煮茶食。
　　嗯，这种蔬菜条配上少许奶制品，还有不记得什么时候买的烧熟的块状主食，配合起来味道真的不错，连肉干果实都不需要添加。可惜，这款蔬菜只买了一小筐。
　　正吃着，她顿住。
　　那个伪神的代言人，有一点能力，但距离神恩这个程度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或者说，这点能力可以称之为……信力？
　　她边将烤热后变软的面团都加入蔬菜浓汤，边细细品味。好吧，这个信力真的具有一点召唤灵魂的能力，可惜，只有少数才能被召唤。
　　对了，召唤？
　　她想了下，传递给不断散发出“好无聊好无聊”的辅祭：召唤怨灵陪这位伪神代言人“玩玩”。
　　“丧仪”场地那边立刻成了惊嚎恐慌的现场。
　　包括副统领在内的匪徒武士全部跑了，比他们冲锋的时候快多了。另三个“祭司”也跑了。
　　“祭司长”根本没有对付一团怨灵的本事，但他是非常坚定的狂信者，坚信自己能够解决。于是，辅祭很愉快地将他拖入了冥界。
　　贝兰卡差点忘记了，这些狂信徒会让这个纯冥灵形态的辅祭更为愤怒，在没有她指示的情况下，居然先下手了。这真是……好吧，也算是达到了她的目的。那几个要围堵截杀她的喽啰就是这个人派来的，而且当初入城时的那种仇视的目光也是这个家伙！
　　所以，她已经报仇了，同时也为她的神报仇了。
　　洗好饭碗饭锅，摆上茶几茶炉茶壶和软榻软垫，贝兰卡愉快地煮茶，这次煮的是在高原上买的顶级好茶，不加任何辅料或调味，醇香的气味让人感动得想哭。拿下茶壶，在自己挺喜欢的一只雕刻石杯中倒入八成满。她也没有用风系魔法，只是静静地捧着，感觉着温暖与香醇。
　　“三位，如果你们是狂信徒，那么快滚，省得我受不了杀人；如果不是，可以来喝杯茶。”她直觉地用了北三国通用语，虽然觉得其实讲错了语言，但也无所谓地取出三个木杯，是最便宜的那种待客后就扔的普通木杯。
　　然后三个人类似突然现身。准确的说，一个是光系魔武士的快速移动，一个是风系法师特有的风翔术，另一个居然是暗系祭司的瞬移。
　　好吧，不可能是狂信徒。
　　贝兰卡倒了三杯茶。
　　“多谢好心的小姐。”
　　“多谢祭司大人。”
　　“……多谢您，冥神之使。”
　　三个人互相看了眼，迅速统一了看法。拉里奥兹口音的冥神祭司，与本地的这些家伙无关。
　　何况，冥神？
　　呵呵呵，好玩了。
　　三个被胡子遮挡了长相的男子，很有礼貌地坐在贝兰卡拿出来的便宜藤垫上。虽然垫子没有保暖效果，但是火堆边毕竟要比冰寒的室外好得多。当然以这些人的实力，只要不是真正的极寒，并不算什么。
　　“好茶！我曾经在堪纳斯大集，嗯，就是西部大雪山上尝过这种口味的茶。热的时候喝有一种熏果木的香味，凉了以后品尝就会有种果香。这跟他们加工茶叶的工序有关，因为当地田地稀少，每两年才能采一点点茶叶，加工用的果木也是多年成材，所以数量十分稀少，价格也真心不便宜。不过如果在产地买，要比拉里奥兹城便宜好几倍。”魔武士显然挺会社交。听不大出口音的北三国通用语，于是贝兰卡懒得猜他们的国籍。反正不是那帮子狂信徒就行。相信他们不会随便招惹一名冥神祭司，不是准祭司实习祭司辅祭之类，是罕见的冥神祭司，而且很可能是刚刚才大开杀戒的那种。
　　“这就是我去年在堪纳斯大集上买的。”贝兰卡懒得编谎话。
　　“可惜了，我是前年去的。不然说不定就碰到您了。”“我前年寒季时去的，一直住到去年雨季。”“哦，我刚去的时候就听说有一位学医学的魔法师小姐，常住在那里一边读书一边免费治疗当地穷人。只是她每天只出门散步一个魔法时，平时都是病人或者家属去旅店求见。”
　　“只要是我没医过的都治，免费，虽然不能包治好，但保证不会变差。”
　　“那真是太遗憾了，早知道我就找个借口求见了。”
　　“我可能会用毒剂招待你，你知道的，我的毒剂你可能找不到解药。”
　　“哦，您太狠心了。”
　　“……”
　　“……”
　　听嗓音，魔武士的年纪应该不小了，但是说话风趣，绝不冷场。而更少见的是他的实力其实远超过交际能力。
　　“三位是来采购魔晶石的？”贝兰卡决定结束社交寒暄，事实上这辈子她并不十分擅长社交，而上辈子的社交经验显然并不适合一位祭司的身份。
　　她凝结了元素水，重新煮了一壶茶。仍然不加任何调料。
　　“不是，如果是采购，至少得有一位炼金大师才行。这里大量魔晶石的交易只接受足量的等价炼金产品加粮食，或是武器加粮食。”
　　“他们收了我四个银币的进场费，还一路追杀到附近。”
　　“我们看到了，这些渎神者都受到了神罚。”死得找不出伤痕，现在看到这位祭司才明白，那应该是转世咒。
　　贝兰卡点头，“我不会滥杀无辜。”
　　对方没有问贝兰卡的名字，而后者连那三个人是哪国人都没问。喝完两壶茶，双方友好告别。
　　太阳落得晚，映照在又开始纷飞的雪地上，无限的美好。
　　要不是这里离本国实在太远，她简直想建议军部占掉这块其实很美丽的土地，以免在一批恶心的家伙手里被毁掉。
　　火焰在慢慢变小。贝兰卡收起东西，将“客人们”用过的杯子还有炭屑都用初级土系法术埋进地下，再次走上自己的路途。
　　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

　　之后的路程，贝兰卡养成了提前观察的习惯，再也没有出现一头撞进别人营地的那种失误，也没有进什么城市——其实也没见过像样的城市了。
　　南方毕竟寒季短而较暖，除了高山区，其他的地方已经到了百花开放的季节。“飞”过一条宽阔湍急的峡谷大河，贝兰卡终于走出了德拉安哥拉。
　　这里是拉里奥兹所称的南方森林众国，当地因为没有统一的大国，自称各种各样，不过大部分与河流、森林或者当地推崇的颜色之类的有关。而走过森林，往山区走，就是黯谷神殿。
　　从现在起，她就要用脚来测量森林西南方向的长度了！贝兰卡越过了大河边的高山，站在最靠近森林地带的半山顶远眺，看不到头的绿色。而绿色的间隙，一般都是湖泊和人类聚居区。
　　森林并不安全，尤其还是山峦起伏的原始森林。这个不安全主要倒不是来自于人，而是从几人高到指尖高的各种动物甚至植物。这里的极少数植物也会杀人，除了不大却智力颇高的魔兽，据说还有魔植。只是这些基本上对贝兰卡不构成威胁。
　　没有生灵会喜欢冥息。但长时间释放冥息，对贝兰卡本人却不是好事，因为这会对她的健康不利。所以她开始运用不熟练的初级生命系法术，抽取周围动植物少量的生命力来将自己从头到脚罩住，再在外围释出一些冥息。
　　这种做法对她现在的魔力储备和魔法技能是个很大的考验，但却是最安全的。
　　走了不到十天，看到一大片草地、耕地和湖泊，她才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消耗甚至比大雪山上还多！

　　******

　　这种地势不平的丛林中，每一片可耕种、可安全居住的土地都是宝贵的，尤其是这个大湖能提供稳定的灌溉和饮用水，还有一定的渔获。所以贝兰卡还没出森林，其实已经进入了周边的聚集村落之一。
　　当地人的长相与她略有些不同，偏矮黑，而且不论男女看上去都很壮实。贝兰卡本来就没有完全长成，外加纤瘦的体形、灰袍草鞋，怎么样都不像是有威胁性的样子。
　　对方几名男女的语言当然完全听不懂，不过她优雅地行了个礼，拿出一枚银币，做了个睡觉的姿势。
　　村民们咧嘴笑开，一个敦实的中年女性不要银币，还很干脆地拉她去自己家。没走多远，她突然发现贝兰卡一点不受泥泞路面的影响，衣服鞋子极为洁净，长发即使披着也无一丝异味。她愣了愣，立刻撒丫子跑进村子里。
　　贝兰卡莫名其妙，可对方没有一点恶意，所以应该是没有危险。
　　很快的，她感觉到了。
　　生命系祭司的气息，比初阶还差一些，不过野扑扑的，生命气息与这森林一样丰厚。
　　果然，那名女性去的方向出现了一个人影，落日下很明显的反射着彩光，而且走得很快。
　　贝兰卡缓步迎上去，先远远地给个祭司礼仪。
　　对方是一名老者，一只手还握了根类似礼仪杖的东西，可他身体矫健，几步就窜过来，很夸张地回了个当地的祭司礼。
　　村民们都围了上来，但谨慎礼貌地保持着距离，还纷纷低头弯腰。
　　害得贝兰卡也不得不给这些热情的人们微微行礼。
　　老祭司实力差劲，语言不通，但是态度十分的好。他邀请贝兰卡到自己专属的大屋里，还奉上不少当地最好的吃食。
　　“我在修行，一般是禁食的。”贝兰卡只收下喝的类似茶水的饮料，谢绝了吃的，连比划带微笑摇头的，不久后竟引起众人的一片惊呼。大家一致认为不吃东西而不饿死的，肯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热闹了一段时间，贝兰卡还给了范围庇护术和跨系治疗术——反正当地人搞不清楚魔法和神术之间的区别——她给得颇为大方，消耗很大，只能在那位带路的女性家里睡了一晚。

　　夜间，远远的森林树梢顶，一个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灰袍影子突然出现，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后又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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