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这段森林之路是贝兰卡走得最艰辛的旅程。
　　每一步都需要消耗，每时每刻都在冥想、聚集和修行，这样才能避开各种危险的动植物甚至猎人的陷阱。
　　这里连虫子都很可怕，大群大群地聚起来，无所畏惧的扫荡一切。比如眼前——
　　两大蠕动的黑色，连冥息都无惧地慢慢面对，交织，纠结。因为是斜着“对撞”上的，一部分“前锋”已经互相撕咬地遍地伤亡时，另一部分还没遭遇到。两大群同一类小爬虫世仇般地相互拼着命，转眼间“前锋”们基本没有活着的了，而后面的“大军”还在无畏地向前进，踩过族人的尸体继续冲锋。
　　无虫怯战，可也没有虫为族人和自己的死亡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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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只能爬树的猛兽还有天上的猛禽，都谨慎地与贝兰卡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智慧越高的动物和魔兽，越畏惧贝兰卡散发出的气息。明明是温凉、宁静、悠远的气息，却让这些生灵只想跑得越远越好。
　　贝兰卡从头到尾的看完了这场厮杀。两个族群数量差不多，凶猛程度也类似，但最终一方胜了，可数量大概只剩下一两成。另一方也许还有少量活的，但已经从林地里撤走了。大概三四个魔法时后，满地的虫尸开始成为其他虫子乃至一些鸟类的食物。
　　她长呼出一口气，“飞”出去些距离，然后撤掉了些主动防御法阵。这段路始终没有休息的地点，她已经开始在消耗魔晶石了。考虑片刻，依着昨天在山丘顶上的眺望，她大概选了个方向，然后利用冥界、移动到似乎是湖泊或是草地的之处。
　　那是条河。
　　平静的碧绿长河，蜿蜒地从远方而来，向远方而去。有些阴沉的天气一点不影响水鸟在水滨草丛中走来走去地觅食。茂密宽阔的草丛对岸有一段沙石滩。
　　贝兰卡有些狼狈地在沙石滩上搭好帐篷，进去洗浴和烘干衣服头发。
　　她“冒出”地面的位置正好在水里，还差点被一条挺大的鱼或是鳄之类的咬了一口。好在法衣的被动防御功能还算可以，加之她立刻屏息浮上水面——水底到水面有很长的距离，说明水很深。
　　这就是经验和准备不足的结果。这块沙石滩并非很安全，在她上岸之前有不少巨大凶猛的爬行动物，但是被她的气息吓得立刻全部逃走。所以她选了石滩边缘的矮草地扎营，这样她的消耗最小，还能有一段时间用来冥想和调整。
　　星光点点洒在河面上，往远处看，几乎分辨不出天与地的分界。轻微的水声，林中鸟虫的叫声，偶然水花轻溅的响声……时时刻刻都有声音，没有一刻是安静的。贝兰卡在沙石滩上燃起长条形的火堆，背对帐篷、面朝河水，细细品味着不同温度下高山绝品好茶的口感层次。
　　之后的一段日子，她都住在这里。每天吃三四顿正常的饭食，除了找地产水果，还抓鱼吃，水煮和火烤的美味各有不同，同时也是试试她各地买的各种调料配料酱料品质。
　　可惜，忘了最好吃的一种搭配烤鱼的酱料是哪里买的了。
　　用瞬移抓鱼采水果，用抓鱼采水果来训练瞬移，这种法子也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直到她掌握了很多瞬移的大小技巧，而且将消耗的魔晶石全部充能完毕，还收集、烘干了很多木柴储备，才毅然收拾东西离开。

　　******

　　这个森林极广阔，气候也是温暖湿润，甚至可以说平地森林里大部分时间很闷热，连夜间都没有凉爽的时刻。可一旦出现连绵不绝的高山深谷，立刻成了干燥沁寒。算算季节，现在已是接近寒季。
　　距离独自一人夜间走出校门，过去了四年多。
　　贝兰卡努力回想着自己的生日，似乎就是这个季节吧？可惜她已经搞不清楚现在的日期了。
　　熟练地在清晨翻越高耸的岩石山，不想两个山头过去，原以为会连夜走山路，不料眼前豁然开朗！脚下居然是灌木，延伸到一条不大的河流边，过河居然是大面积的耕地，只是地里现在没有什么作物，也或许是过冬的作物还在地下没有冒头。总之，这里是人类聚居区。
　　最多语言不通。从找不到田埂的地方轻巧“飘”过，贝兰卡走了不多时，见到了村庄。房屋都是简单地用草木在离地半个人的高度搭建，还有些小型禽畜在木桩间跑来跑去。
　　这个小村不在她行走的方向，所以她没有理会，继续前进。直到经过了四个这样的简易小村落，眼前是一个小河汇入的湖泊。
　　再过去——喝！要不是靴子的品质极好，她不是摔死也会吓死！脚底居然是个断崖瀑布！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震惊过了。之后，在看到一座石头山上雕琢的城市时，她也只是轻轻感慨了下，一点不犹豫地就进城。
　　很显然，她是外来者，因为服饰和长相与本地人都不一样。但这里的守卫却十分友好，不仅不收进城费，还送了一大把美丽的长茎粉色花束作为礼物。贝兰卡惊喜不已，赏了个银币给他。胳膊结识的守卫行了个礼，退到同僚们中间，然后将银币放在一个小箱子里。
　　这些守卫明显经常收到打赏，不过他们的武器带着魔法的气息，血腥与生命的气息混杂在一起，类似战神庇护，但又不是。这可能是当地特有的能力，似乎学校里的杂学书里曾经有一些介绍极为遥远的土地上的篇章，有另一套神学与魔法体系，但是力量的原理肯定是相同的，而且那边，不，应该说是这边也有着悠长的历史、丰富的出产和资源，只是太远了，即使携带大量的空间装备，两地的贸易仍然不划算，一般只交换一些高级或是极品的东西，不然无法赚回成本。书里提到的篇幅不多，只例举了几样与医学和魔法相关的，另外就是两样顶级香料和宝石——这些才有贸易的价值。
　　贝兰卡并不确定自己到底的地方就是书里提到的，起码方向不一样。军部给的地图里，连那条深谷都没有标出来，这个石头城市也根本没有。
　　只是，这样依山而凿建的城市十分壮观，想必光是修建时间就很漫长。
　　城里的建筑都依着山势，总体都是坚硬牢固的石制或是泥石建筑，很少有木制，且一层往往是开放的，只是搞不懂许多的招牌是什么意思。而街道都是非常宽阔的台阶。最妙的是每一级台阶面对房屋的另一边，都是摆的小摊。
　　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可以卖呢？而且，这里收什么货币？
　　贝兰卡有些茫然地四下望望，惊愕地发现在人群中有很多外地的人，都是来买本地特产的，一般是易物交易，有时用金币，不过这里的外国金币只论分量，因此都是称重后使用的，避免了很多兑换上的问题。她甚至听到了自己熟悉的好几种语言，讲话的人也与自己长得更相似些。她放心地慢慢逛着，主要都是买眼熟的吃食和调料。周边不少低中甚至高级法师经过，有的极快地瞥一眼、然后快速离开；也有祭司级的，这时通常会互相点个头。
　　贝兰卡已经买了十几个银币的吃食，居然装满了一个原石。
　　台阶越往上，店铺越低调，而小摊也越来越少。她可以嗅到魔法物资的味道，不过想了想，在一个卖漂亮石头雕刻物的摊位上，花四十个银币买了个雕琢精致、还镶嵌了不少各色小石头的盆景花——这里的银币反而更值钱。
　　接着她就转身往下走了，连个小偷都没碰上。这倒不是当地人特别善良，而是一个没有带任何行李、单身一个人的少女，衣着简朴得不正常，买吃的论筐、买调料论桶，那肯定是位魔法师，而且背后有很强的势力。因此没有人敢冒着生命危险偷盗，最多悄悄往上头递消息：有位女魔法师只买普通货，没买魔法用品和高级宝石。
　　“为什么不看看这里的魔晶石？称金子的话，比拉里奥兹王都卖的便宜一大半。”一名看上去温和睿智的壮年男子问道。
　　“泽福大人！”
　　贝兰卡极为惊喜。她只见过这位传奇大祭司两次，每次都对她有极大的帮助。也许对这样的人物而言，指点的那些东西顶多是常识，但对她来说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绝顶知识。
　　“去这家店买点吧，然后我们去吃饭。”
　　“是！”
　　两个人，一中年男子、一年少女子，都是一身简朴的灰袍灰鞋，没有装饰，没有行李，通身气质类似，走在石城最接近顶层的台阶上，连飘忽的步子都有点相似。
　　周边行人下意识地避让开几步远。
　　在城市近山顶的地方，他们踏进一家店，门口只有个简单的晶石图案，连门面也很普通。没有推门或敲门，门从里打开，一名衣着体面的当地店员恭恭敬敬地请他们入内。
　　泽福祭司直接领贝兰卡去极品魔晶石处，最高一等的极品居然只要不到一千金币！贝兰卡高兴得将身上大部分的金币都拿出来，买了一袋子不同等级的极品魔晶石。而店老板显然认得泽福祭司，跑出来恭敬地表示感谢，还额外送了贝兰卡一块高级魔晶石。
　　泽福祭司的本地语言说得不错。而老板见贝兰卡感谢回礼时居然也是与泽福大人一样的祭司礼节，高兴地不断鞠躬着送他们出门。
　　“你在森林里是怎么一路过来的？”
　　“用冥息防身，然后一直使用生命系法术。”“好，以后可以试试类似神恩修行的方式使用生命系神术。”
　　“……！”贝兰卡目瞪口呆。她没有生命系神恩啊！肯定没有。不过这位前辈绝不会无的放矢，事实上他的学识之渊博是著名的。“好的，我试试。”
　　“现在我们来尝尝城主餐厅里的好吃的。你一定要尝尝他们的甜品，那真是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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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福不仅带贝兰卡吃了不少东西，还外带了很多、很多的菜品和甜点，此外提了很多烹饪方面的要求，其数量足以让一百个人吃两顿。而他潇洒地收起源源不断送来的碗碟，居然还拿了很多空碗碟出来还给餐厅。
　　他显然是这家餐厅的常客，服务人员不仅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景观包厢用餐，还只收了五个金币——贝兰卡觉得如果在这里用餐，这么多的餐点怎么也得五十个金币，不，按分量称，起码二十个金币。
　　而且泽福祭司用的不是拉里奥兹通行的金币。
　　“你的能力，可以瞬移到神殿吗？”
　　“……一次不行。”
　　“那好好练，用瞬移的去神殿。”
　　“……是”
　　“你先走。”
　　“是。”
　　贝兰卡移了足足七次，才一头栽进黯谷神殿的防御圈内。
　　她几乎可以确定，这趟神殿之行并不会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像个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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