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凯丝凯迪亚派其实最合适的称呼是军医派。比如你们的分院长斯特莫那将军就曾在这里实习过两年。”中阶祭司奇斐却是高阶医师，由此可见沙万奇的医药之神殿的风格。
　　“哦，请问我也能实习两年吗？我虽然是军医官，不过和治疗术没什么关系。”
　　“哦，请不要妄自菲薄，任何冥系伤害对你来说都是小问题，但即使是我出手，也只能应付普通的伤害，其他的诅咒和重伤根本没有法子……不过我本来以为你如此高的神恩并不适合魔药。”
　　“是的，在学校期间我无法完全收敛冥息，所以根本不能碰魔药，连普通的药物也不能多接触。但是当我徒步到雪山时，突然能够收敛气息，所以在堪纳斯大集住了一年多，全部在看医书和药书。”
　　“我听说了有一位非常年轻的祭司在堪纳斯大集免费给人治病，说是试验医药知识。那时我就估计你会来神殿实习。”
　　“哦，您知道我？”
　　“不知道你是冥神祭司。直到你拿出瓒祭司的信，我才意识到居然是位冥神祭司。这真的很罕见，一般冥系祭司都会学纯医术，少有碰魔药学的。”不过冥系兼毒物挺常见，所以他们和冥系的关系其实不错——冥系祭司的无形防御力唯有医药之神祭司们能利用，而且可以用得很好，其他系的则可能会把自己毒倒。
　　“我都不知道医和药分得这样清楚。堪纳斯大集缺医少药，一个在山区严重骨折和冻伤的病人得同时用药才能活下去。”她趁机问了几个问题，最后得到的答复是她当时在雪崩时的处理方式还是正确的。虽然不是最有效的，但鉴于她手头没有几样关键原料，所以已经是尽全力了。
　　“真没想到，你不过自学了一年多就可以处理这样危险的情形。”
　　“哦，我和那几个幸存者都觉得他即使无法活下去也是可以原谅的。”
　　“是的，高原雪崩时再多处骨折，尤其是肋骨，一般不会生还。你当场制作魔药的？”
　　“是的，浪费了两份，但是最后证明还能用。”
　　“已经非常好了。相信两年后你会成为一位合格的医师兼药剂师。然后再徒步去黯谷神殿？”
　　“是的，那是我的最终目标。”
　　“哦，你介意军部这时来找你吗？”
　　“当然不，大人。我刚花了一个紫金币买了很多常用的普通药材。”她在雪地里发呆的时候还做了一堆东西，正愁怎么去换紫金币呢！
　　“利用大量便宜的普通药材正是军医官最需要掌握的技能。”奇斐祭司在这一点上十分务实，而且想必与军部的关系十分好。
　　“非常感谢您的收留。”贝兰卡再次行礼。
　　“你的到来其实对我们也有利。”奇斐祭司的意思大家都明白。这个神殿边上就是法师传送阵，全国药师协会和军部也有一部分的使用权。
　　一位可以用魔药的冥神中阶祭司，而且有一定的医药、魔法功底，最妙的是还是军医官，想来西边和南部边境的驻军会送来不少棘手病号，让贝兰卡佳德纳女男爵“练手”。
　　……
　　贝兰卡在魔药实验室插班不过三天，秦将军就亲自来了一趟。不仅是交换“作品”，而且还是重新评估。他对贝兰卡不考虑涨价表示非常感激。他们现在有了种新型高级单兵武器，就是用贝兰卡制作的毒剂作为主攻，还不会被任何侦察魔法检测出来，而且普通人在服用解药之后也可以使用。他非常庆幸贝兰卡在军部的眼皮子底下，不然如果黑市里大量出现她的“作品”，会让王室、军部和治安官们极其头疼的。
　　“……这个神殿的魔药教学非常著名，国内半数的魔药师都曾在这里学习过，国外的也有很多。”秦将军顿了顿，“小心，不要过多接触那些外国魔药师，除非确定是我们的盟国。”
　　“好的，谢谢您的提醒。”
　　“……”
　　“……”
　　贝兰卡与秦将军在毫无光亮的小树林里饭后“散步”，不过有鉴于方圆二百步内没有人，远处还有三名魔武士在保持警戒，因此可以理解为密谈。
　　两个人都可以在没有月光和星光的夜间看清道路，所以没有出现绊倒踩空这样的事情，事实上连脚步声都没有。
　　第二天，兜里多了一袋子紫金币的贝兰卡，毫不客气地去另一家门面不大的小店三楼，买了一大堆器材和原料，并且花大价钱将手里的小号空间袋升格成大号——兜里又只剩下个位数的紫金币了。
　　沙万奇城的凯丝凯迪亚医药之神殿对这位灰袍布鞋的冥神“实习”祭司还是挺欢迎的，因为大多数人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一位冥神祭司，对这类能力只是耳闻和看书，从不曾实测过。
　　【净化——】
　　【治疗——】
　　手势配合神文，一个冥系为主的复合神术将被暗息和诅咒腐蚀掉大半条命的病人拉回人世。
　　再来一个以医药为主的双系治疗术，不，其实是三系治疗术。
　　接着就是用自身的神恩和魔力将二十几样并不贵的药材转为魔药，给病人吃下去。
　　贝兰卡细细评估了下：“这样的消耗，一天不能超过两个。”
　　“跨系复合神术效果如此之好！”十几个旁观的“同学”有的开始苦苦思索，有的跑去查书，有的找高阶教师，有的则在写信或笔记。
　　至于病人，嗯，男的吧？好像是个男的。
　　清醒后的病人只见到当地招募后严格培训过的护理助手——当然也是男的——连感谢的对象是谁都不知道。
　　“你经常要和亡灵对手打交道？”
　　这次送来的病患那真是对症下医师了！外伤、腐蚀、诅咒和后遗症……如此密集地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也是罕见。贝兰卡知道肯定是军部通知了所有部门，在沙万奇可以解决所有，请注意，是所有的冥系问题。
　　“祭司大人，如果您能出手那最好。我们那里只有十几名光明魔武士，需要日夜防范海上和陆地的各种情况，人手不够用啊！”
　　“不够？”
　　“是的。魔武士们主要还是要对付人类对手，猖獗的走私犯手段越来越高明，还有祭司级的人物直接参与。而当地一直用土葬还有水葬，还不准我们清理，唯一调来的一位冥神祭司天天就忙着施展安魂咒，有几次还脱力昏倒……他连假期都放弃了，还把孩子也带在身边，全力地帮我们……”
　　活过来，而且不找死的话还能活几十年的魔武士来了精神，滔滔不绝就想把贝兰卡挖走。
　　“我还在实习怎么制药和看病，你是试验品。来，抬手。”她在一个几乎整个断掉的指头上抹满厚厚的、不论颜色和味道都很糟糕的药膏。“我加了点特殊的麻醉剂，不然你会活活疼死。但是用一段时间就要停用几天，否则会上瘾。”
　　“战士不怕疼痛。”
　　“这不是伤口的疼痛，而是攻击精神的那种疼，持续时间长的话会损伤你的精神力。”
　　“……那我不用药？”
　　“你的手不要了？这种腐蚀确实很厉害，你大概是直接上手接触，还被咬了一口，还拖延了很长时间才治疗。”
　　“我用本系魔法治疗过。”
　　“那一点只够让你活命，而且是暂时活命。它在腐蚀掉你的一条胳膊之前就会吞噬全部的精神力，让你先成为废人，再拖半年几个月才成为一具黑蚀尸体。”
　　“……天哪。”
　　旁听的几名实习医师，有一个居然跑出去呕吐。
　　“好了，嗯，你还真不能立刻睡着，试着配合光系冥想。别睡，”贝兰卡又给了神殿提供的药丸，这种光系的玩意她做不出来。“服用这种药丸，会提升你的冥想效果，尽可能自己痊愈。”
　　“哦，佳德纳祭司！看来我不少的战友其实也没有治愈，他们很可能将来废掉，然后悲惨地死去？！”正当壮年的魔武士想哭。
　　“……我会和后勤次长那边联系，看是不是去一趟。”这个络腮胡子描绘的场景真的很凄惨，贝兰卡不否认自己起了恻隐之心。
　　“感谢冥神！感谢医药之神！”
　　……
　　军部后勤部门首先安排了一批离开那处边境岗位的战士到贝兰卡这里“检查”。这些不再年轻的战士伤痕累累，虽然都受过不错的治疗，但仍有很多会直接影响健康和寿命的旧伤。这是一批很好的“练手”：病人的底子好，病情却很复杂，最妙的是医疗费用不受限，尤其适合神殿里那些经验和知识已经达到一定程度、需要更多自我挑战的实习医师们。
　　而贝兰卡在其他方面经验委实不足，她都是在解决掉自己的“本职工作”之后，厚着脸皮跟其他实习医师和指导教师们参与全部的治疗过程。
　　而神殿也非常高兴的是，有这位神恩奇高、师门显赫的冥神祭司在，冥系、暗系和生命系的很多高阶知识可以信手拈来，连神殿里并不算太擅长的毒物学，都有了个现成的年少兼课教师——贝兰卡刚成年的年龄，稍微缺乏了些说服力。
　　等上百名“老兵”的问题都解决掉，还收到了大批私人谢礼后，贝兰卡拿了军部的函件，不花钱转了三个传送阵，到了据说情况相当严重的比耶勒滨海边境。
　　这里她来过，好像那时是乔科安卡萨德罗曼达带她来做实践的？
　　正想着这个名字，传送阵外等候的当地接头人大声打着招呼：“贝兰卡！”
　　“乔科！”贝兰卡大大地笑开。“好久不见，你还是没变。”
　　“哈，我年轻英俊着呢。你怎么还是一副未成年的模样，感觉有使唤童工的负罪感。”
　　“我青春不老呀。你要不要考虑修行冥系，我们是最显年轻的祭司。”这些年过去，贝兰卡已经能够偶然说笑几句。
　　“免了，没有那个神恩，那是逼着公牛产奶。”
　　贝兰卡笑出声，很自然地挽着他伸出的臂膀上飞跑兽车。
　　两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说话聊天，完全不受颠簸震荡的影响。等下了车，两人都对对方这些年的进步有了间接的认识。
　　进医疗所前，贝兰卡就感受到了各种混乱的气息。
　　“好像很严重。”
　　“是的，不然我们不会费那么大的劲把你请过来。你知道，不是极度严重的情况，我们请不到拉方丹这样的前辈，所以，呵呵，谁让你是拉方丹大人的学生呢。”
　　“没事，我最近觉得自己在医疗和修行方面有些感悟。可能集中使用一次会更有帮助。嗯……对了，帮我一下，你控制暗系的输出，试试三系治疗术。”
　　“哦，我要怎么控制？”
　　两位同班同学旁若无人地在一群年纪都比他们大的医师面前，现场制作辅助法阵，在最大的一间伤兵通铺边上，试验了三次后居然成功了！
　　足足吓掉一大堆人的眼珠子。
　　“我第一次这样操作。”
　　“我也是。”
　　“噗——那你干嘛那么镇定。”
　　“我知道可以这样做，只是不知道你的能力如何。”
　　“要怀疑也是我来怀疑好不好。你现在能做魔药了？会哪几类？”
　　“伤药和烧伤药最好。骨折之类的硬伤也在练。”
　　“……哦，接骨头的冥神祭司。”
　　“放心，如果你骨头断了，我可以治好的，肯定不需要截肢。”
　　“……”
　　走完每一间大小治疗室和特殊病房，大半天过去了。
　　乔科中间和前来支援兼看热闹的同事们换班吃饭，回来时贝兰卡正直接一个安宁术让最不配合的一名千人队长兼光明系魔武士乖乖躺倒，完全不反抗地接受冥神祭司的治疗。
　　“他要昏睡多久？”
　　“他神志清醒，只是不能思考太多的事情，也没什么力气而已。”
　　“没见过这样的安宁术。”
　　“配合了清泠术。他到半夜时会睡着的。”
　　“……”
　　“你去睡觉吧。我要修行。”
　　“你到比耶勒以后没吃东西也没有休息，连口水都没喝！”这是怎么回事？有这样的苦修？
　　“我在修行。”贝兰卡再次强调。“不过现在我会自己煮一些东西吃。”
　　值晚班的医师过来，同样对“修行”这个状态不解。他们中有一名初阶医药之神祭司，这个年纪仍然是初阶，可见神恩真的很低。
　　贝兰卡只好让他们看自己准备的吃食：元素水、蔬菜、一点青麦和肉干，边做饭边啃一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水果。“明天你带我去当地市场吧，我买些本地特产，尤其是水果。”
　　“鱼虾干品还有酱料要吗？”
　　“要。你带我去不错的店里直接买。”
　　“我房间里就有不少，直接给你。”
　　“哦，我一般都是一买一罐或者一筐，我是说大筐。”
　　“大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还是打算去救济灾民？”不是救济都是给主粮的吗？
　　“我在山区走了好几个月，又在山顶住了一年多，都靠之前买的蔬菜水果，你说应不应该多买几十筐？哦，还有木柴木料，比耶勒应该很多又便宜。在冰天雪地里即使两层法阵也有些受不了，最好还是两个长条型火堆，躺在中间才觉得暖和。”
　　“……”
　　冥神祭司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啊！看看，这修行都做了啥啊！挨冻受饿，天天走路走到脚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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