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之祭司

　　神殿在王都的西南方。从联盟王国的边境再过去，路过好几个国家的交界处，其中包括最著名的混乱之地德拉安哥拉，然后就是一段高原峡谷的广大地区。
　　拉方丹祭司说，到了德拉安哥拉就会知道神殿在哪。
　　其实贝兰卡已经知道在哪个方向了，她决定直走，不绕道。
　　她一共感知到三个方位，但强弱不等，而且西南方向只有那一处，很好找。为此她还特意买了很不便宜的兽皮小舟，虽小可耗费的魔晶能量十分惊人。哦，还有高山，真正的高山，所以登山会碰到的情况也要想到。
　　离开出产颇多的镇上一天的时间，没有路了。贝兰卡完全没有理会一条小河的阻挡。这点距离，她比五年前多了不少的魔力储备足够用。防水浮空的靴子很轻易地让她过河、过小沼泽，穿过农田中的小径，以及一段土路。
　　衣物没有沾上泥巴或灰尘。
　　幸好天色晚了，没有人看到。不然会引起恐慌：在夜里居然不需要认真看地面，就这样轻飘飘地……怎么过去来着？后边是河啊！
　　直到重新走到另一条宽阔些的大道，已经是一晚和半个白天过去了。
　　贝兰卡的这种不按道路而是走直线的徒步，速度并不慢，尤其是在适合骑兽的道路都是根据山水田宅的分布走向而改变的时候，走直线当然快。
　　……
　　又是一座山，一边陡峭一面缓坡。贝兰卡估算了一下自己的能力，直接半浮空半借风。
　　因为对冥息比人类敏锐很多，而贝兰卡又是故意不加收敛，因此没有动物敢靠近。
　　这一带的旱季比较短暂，今天很热。她撩起帽子看了看天色，觉得搞不好自己在走下去，会下雨，而且类似雨季的那种雨。她特制的斗篷帽子虽说难看了些，可能够遮蔽阳光，还不影响感知路况。
　　这一趟徒步修行的意义不在于形式，而是一点一滴的经验和感悟，还有习惯长时间保持某种状态的自我防御。
　　她没有停下，也不加快速度，只是继续走。右后方有人，不多，低中高阶都有。
　　好不容易翻过山头一道山堑，不过太宽了，飞过去过于消耗能量。看一下周围地形，计算一下消耗，她最终还是半浮半走的下到峡谷地带，再往上攀，但到三分之一的地方飞绕过一道几乎无法行走的陡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再前方的一座山的半部。
　　这是她首次在走山路时使用初级魔法加魔法阵，发现其实消耗远低于自己的想象。
　　应该是少得可怜的魔力有所增长，勉强达到普通魔法学校的入学标准，但进不了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的入学筛选。
　　所以自己念军医分院，是最适合的选择。
　　……
　　连续过了高低大小七座山，又在整齐的农地和小树林中直线前行了小半天，贝兰卡觉得有些疲累了，魔晶石的补充也不足。而且脚下出现了一条大道，明显是城市周边道路的规格。她决定稍微绕个路，在城里休整一下。
　　从地图上判断，应该是海耶法城。等贝兰卡继续走，发现界石标记，确认了这是王都西南的大城海耶法。
　　走过一个三条大道路交汇的路口，视线里开始出现庄园大宅，还有些中等的硬面道路标明通往各个村镇。
　　看来海耶法附近区域还不错，遇见的大人小孩都衣着整齐，还不会对她一个灰扑扑的外地独行客有不好的表情。
　　由于海耶法不是贵族私领，是王国直管，所以没有进城税，也不查验。贝兰卡问了路人魔法师会所在哪，立刻让原本怕她身上有异味不敢靠近的一位中年妇人更不敢靠近了，只诚惶诚恐地指明方向。
　　贝兰卡直奔魔法时会所附属商店，买一套防寒防雨的小帐篷和登山用具——又买了块极品魔晶石。
　　幸好临走前她日夜赶工，卖了一大堆有毒的或是解毒的给军部，换来挺多的紫金币。当然军部也高兴得不得了，因为他们要断货若干年，而且恢复供货以后的价格还得提高一些，以示对正式祭司，不，是对中阶祭司的尊敬。而同阶的拉方丹祭司，咳，毒物学还不如贝兰卡。
　　买完装备，
　　她踏入了会所附近的一间看起来不错的旅店，仍然是套间，这次是叫来热水澡和清淡的餐点，换好衣服再去逛街。
　　单纯的逛街，十年来第一回。看到什么有趣的店就走进去，她甚至还买了一双华而不实的皮手套、一把新的梳子以及几块用来洗澡洗头发的香皂。她的头发剪到肩膀下一点，短得像个女护卫，因为头发平时都是遮在在斗篷的帽子里，连辫子或发髻都不需要，而且因为法阵的关系没有灰尘，连汗油都少，买这香皂纯粹是包装清雅、味道好闻而已。
　　问过市民、找到菜市场后，贝兰卡整筐地买了水果蔬菜，哦，还有不大会醉人的酒也买了十几桶，空间装备几乎都满了。这段时间她在野地都是靠储备的东西吃喝，不过吃得不多，并未减少多少存货。
　　等她傍晚时进入饭馆吃饭时，已经用初级魔法将两拨三个小偷摔到远处、起码得休养一个月。
　　哦，还有一个盯梢的呢，居然就在附近来回转悠、等她吃完饭继续跟踪。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小偷，而是想知道她住哪里。
　　贝兰卡没有理会这个盯梢的，点了一杯当地的酒，舒舒服服吃喝完才离开。
　　不愧是大城市，价格也快赶上王都了。
　　房间的上下和四周布置好毒陷阱，贝兰卡十几天以来第一次在床铺上躺下——十分不习惯。难道为了习惯的考虑，接下里不能进旅店？
　　她坐起来看了会带出来的魔法书和语言读本，又练了一个水系初级法术，快半夜时才熄灯。
　　不久后，有人试图爬上二楼她的窗户，然后轻微惨叫着摔下去了——估计这只手以后不太好使唤。
　　不久后，房门上居然有了动静。不是敲门，是撬门。
　　这次惊动就大了，直接把旅店的夜间服务生引来。
　　贝兰卡丝毫没有理会。
　　但是服务生得到过吩咐，这间套房的住客应该是魔法师，所以没敢打搅客人，直接把人送治安所。
　　第二天中午退房时，贝兰卡多给了两个银币的服务费，并且告诉他们盗贼有同伙，可以去城里的医师中打听。
　　后续的事情她就不会理会了。吃了点素食和菜汤当作早午餐就离开了。
　　路上居然也有人跟，她有意走到天黑，把后面的人累得半死后下了点毒——这人没有性命之忧，但健康会受到影响，反正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体力跟着目标走大半天了。
　　海耶法千年前是个独立城邦国，与拉里奥兹王都之间隔着山脉。本地气候适宜，农业发达，人口也多。但是太平时期人口过多，只能向外发展。这一“发展”就碰到硬茬了，被原拉里奥兹的加盟王国之一打败，不过这个国家的保留了公国地位，而之后慢慢的工场和商业还有诸如旅游等兴起，最可怕的是还都是别的地方掌握了资源，于是海耶法早年自傲的农业成了落后的、仅仅只能糊口的行当。农人家庭一般只留一两个孩子留守田地，其他人都到城里或其他地方谋生。
　　贝兰卡一路走来，见当地人取暖煮食都用加工得不错的石炭。连房屋都以石块居多。联想到越往这边，森林绝迹、树林也稀稀拉拉，可以想象这里木材肯定不便宜。
　　石制房屋建造艰辛，所以在乡村和贫民街区，往往一大家子住在两三间屋子里，而且百年石屋比比皆是，而其他附属设施一般都是低矮的板棚，哪怕倒塌也最多压死几头牲畜。倒是这种建筑对防火特别有利，不少地方在冬季和旱季频发伤亡惨重的火灾，就是因为连片的木制建筑都不需要刮大风就全烧掉了。
　　在走直线的路途里，贝兰卡还在经过的小集市上买了不少东西，包括一个藤制单人卧榻。
　　空间装备都满了。

　　******

　　四天后
　　军部某一个靠窗转角办公间里，副官在计算贝兰卡佳德纳小姐的脚程。刚收到的治安报告，有几名盗贼被想偷窃甚至抢劫一位独自远行的小姐、也许是贵族小姐，结果一个比一个伤得重。
　　王都的治安总部是听说过一位女男爵徒步去遥远的神殿，当时他们还觉得这肯定只是说说罢了，怎么也得带些护卫、跟着商队，还打算推荐个退役的治安武官担任很有“前”途的女男爵的护卫队长。结果看到报告，尤其是被一阵风莫名其妙地卷进河，被某种事后找不到的物质严重灼伤手和前臂，最后一个身体变虚弱医师又看不出问题……这位男爵很强悍呐！而且，真的是徒步走，而且居然不到两个月就过了海耶法城，都快赶上普通商队的速度了！
　　“可能是直接从山里走，搞不好窄的地方飞越过去。”后勤次长、郁朵之孙秦将军听了报告后得出结论，“别忘了，魔法课也是必修课，而且听说女男爵的魔法虽然一般，但可以跨多系，而且她对法阵也十分娴熟，如果再配合足够多的魔晶石，两三天就横穿海耶法索缇科山脉也不是难事。这样看来，她走大道反而速度慢。”
　　“看来佳德纳小姐是真的能徒步走到黯谷神殿。”副官对这位女男爵的印象挺好，因为他有个朋友靠贝兰卡的“货”捡回一条命。
　　“去悬崖神殿都不是不可能。泽福阁下就是走去悬崖神殿的，不过没人知道在是不是乘船渡海。”
　　“有传说他连船都没有乘。”对于泽福阁下那样的人物，哪怕不忌惮他的能力，也得考虑一下他的血统。
　　“也许有另一条道，但估计比出海更危险。”秦将军默了一会，直到副官以为自己可以离开时突然道，“佳德纳小姐应该可以靠自己的毅力和本事走到黯谷神殿，我们不必担心，不过西边的边境需要理一理。”
　　“是。”
　　……
　　除了拉里奥兹军事魔医学院里的极少数人，王都的贵族圈子几乎没有什么人对贝兰卡感兴趣。
　　只有王室秘书处的副秘书长在一本厚厚的装订册子上的某一页加了十几行字，再写上日期，然后放回架子。
　　这本册子只写了一小部分，相信未来会有很多内容可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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