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基）月亮惹的祸

　　“不开心？可你现在坐上你梦寐以求的王位了，Loki。”

　　Odin的寝殿仍然亮着灯火。

　　九界仙后Friga正交叠着双手倚坐在寝宫一侧的软椅中，王后长长的金色卷发拂过她雍容端庄的侧颊，那双总是蕴含着安宁与包容的碧蓝双眼看向的，正是背对她站着的，手持权杖的众神之父。

　　“已经不是什么梦寐以求了。”

　　随着幻影般的一阵波动，“Odin”的样貌正随着法术的消散一点一点褪去，最后站在原地的，是黑发及肩，身着绿披风的恶作剧之神。

　　“我拿着这根权杖，坐在Odin的王座上。但现在它们对我了无意义。”

　　洛基转过身去，面对着椅中看着他的转变，面色平和丝毫不显讶异的仙后，那双如森如海的冷色双瞳中缓而浮现出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疼吗？”

　　他轻若耳语地问道。

　　弗丽嘉居然听到了这句几不可闻的轻语。

　　“你知道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Loki。”仙后语气平缓地道：“我也不认为我的任何回答能使你放弃责怪自己。”

　　洛基忽然突兀地垂下眼去，躲开了她依然直视他的目光。

　　“皇位不是你最想要的？”然而弗丽嘉却仍然看着他继续问道：“我不明白，洛基，你为什么还让托尔待在神域呢？”

　　“……我会找个借口让他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啊。”

　　弗丽嘉唇角浮起心照不宣的笑意。仙后眼中流露出睿智的神色，仿佛她已经洞悉一切。

　　“你爱他。”

　　洛基猛地对上她的目光——他张口欲言，但是最终也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自己停住了。

　　“我和托尔……在我们小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转开视线，接近气声地道：“不仅是奥丁一向偏宠爱他，同龄玩伴中我也一直远不如他受欢迎。我有相当一段时间很嫉妒他。可是无论我给他甩脸色，欺负他的朋友——哦，就譬如我把希芙的头发搞成了黑色的——还是变成蛇咬他，他最后总是有千千万万个理由原谅我，还要抢在所有人面前揽下一切责任。”

　　似乎……无论怎样恶作剧，他都总能忍受。无论相同的谎言骗过他多少次，他还是依然会对他口口声声不会相信的弟弟心软。无论过去了多久，他还是总会轻信一个恶作剧之神对他所编造的一切。

　　多年来，不仅是托尔，他自己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以他弟弟的身份，接受他所有保护，习惯总是被他轻易原谅。后来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奥丁告诉他，他只是一个错误——一个他捡来的错误。那时众神之父用再冷酷不过的语气对他说——“那时候就应该让你活活冻死在约顿海姆。”

　　“所以，你看，母亲。最后……我连他的弟弟也不是了。”

　　当然——他也知道托尔并不爱他。他爱的是那个中庭女人。原先他讨厌总是想嫁给托尔的希芙，之后发现他实在高估托尔，一个弱小短命的中庭蝼蚁？他根本都懒得在意。

　　“后来我又试图让他认清，我，不是，他的，弟弟。”恶作剧之神的声音越说越阴沉，他的笑意也带上了几分扭曲：“……他给我的永远是这样的回答，‘别再胡说了，Loki’‘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

　　“——但他跟那个叫简的女孩子分手了，Loki。”

　　弗丽嘉笑了笑：“你也还没放弃他，不是吗？”

　　“这无关放弃，母亲，”洛基有些出神地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金色权杖：“在我那亲爱的哥哥眼中，我已经死了。”

　　“你担心他觉得你欺骗他？”弗丽嘉接道：“可就像你说的，他总是原谅你。而且我从不觉得这是你的错——至少当时你自己也认为死亡是无可避免的了。”

　　“……我不想见他，在不得不见之前都不想。”

　　恶作剧之神终于再次把他绿色的眼睛对上仙后那双蓝色的——

　　“有时候我总在想，托尔总是比我幸运。”

　　他嗤笑着这样说。明明他的腔调再优雅不过一如往日，然而话语间莫名的情绪却复杂如斯。

　　“奥丁爱他，母亲爱他，阿斯加德所有人爱戴他，去个中庭都能找到些乱七八糟志同道合的朋友。”

　　仙后这一次沉默着注视他。

　　不发一语。

　　过了不知多久。

　　“Enough.”

　　最后，洛基咬字清晰地吐出这个词汇，闭上了双眼。

　　“我总会认识到……哈……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发出一阵高亢的笑声。

　　弗丽嘉依然原样坐在椅中，凝视着她的养子——直到他最终停下这样发疯一般的笑声。

　　洛基走近几步，半跪在九界仙后身前，看不清是何种神情。

　　“如果是母亲……”他语气平淡地道：“就算是母亲……也不可能会在Thor与我之间，最终偏向我，不是吗？”

　　“奥丁希望我永远别再出现，母亲也只会希望我放弃。她不会劝我去见他。”

　　“就算是看上去再真，也只是魔法……”

　　弗丽嘉脚底渐渐发出一线绿色波光，那道绿色波光渐渐让仙后的躯体一点一点，由下而上地消散。

　　在那道光晕蔓延至弗丽嘉肩颈之间时，洛基再轻不过地叹道：

　　“是我告诉那个怪物（that monster）奥丁寝宫的位置——你怪我吗？”

　　弗丽嘉的幻影终于一点一点消散尽了。

　　她留下最后一句耳语似的回复——

　　“……你知道，我无法回答你。”

　　恶作剧之神绿色的双瞳隐进深深浅浅的水光中，他面对着的椅子空空荡荡。事实上，那里确实从头至尾都没有任何人。

　　……我知道。

　　你只是我变出的幻影。

　　你终究不是她。

　　我只是……想说出来而已。

　　……好久了，母亲。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基持着权杖站起身来。

　　他又一点一点变回众神之父奥丁的模样，站在空无一人的神王寝殿中。

　　弗丽嘉去世之后，他身边还能有谁呢？
　　……还会有谁呢？

　　他绿色的双眼望向寝宫之外，仿佛这样他就能看得到那位也许又在天台凝望地球的雷之神袛。

　　宠爱太诱惑，如饮鸩止渴。给予者从不自知，接受者却已成瘾。

　　弟弟……

　　洛基从没这么讨厌过这个无谓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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